“浦哥,我真没事儿。”郑馨小心翼翼地把浦杰面前那张纸抽了回来,背到身后,“反正你不久就要辞职了,我最多半个月也就跟着不干了,随便他们怎么处理咯。”
浦杰把键盘一推,保存了一下文档,扭头说:“我就是觉得憋气。你现在是我秘书,我跟他平级,结果他亲自出了一份警告盖章签名公示,这算是挑明了吗?”
郑馨抿了抿嘴,小声说:“浦哥,他……之前说请你吃饭的事,不也没下文了么。我觉得,他已经不把你当回事,就等你解聘走人呢。”
“看样子他是打算推荐朱守业。”浦杰单手托腮跟着椅子左右晃了晃,微笑着说,“挺有意思,最近连着几个人力主管就没一个干得长的,那椅子上长刺了吗?”
“可能周冬玲坐了太久留了一屁股霉运在上头。”郑馨开了句玩笑,担心他还是心情不好,绕过桌子过去弯腰抱住他,软语轻声的说了两句悄悄话,接着隔靴搔痒地亲热了会儿。
其实随着在管理公司任职的时间加长,浦杰渐渐发现了人员冗杂的机构运行起来有多么臃肿迟钝,尽管郭佩安上任后大刀阔斧的砍去了不少无用的枝丫,剩下的,依旧是一棵濒临腐朽的老树。
作为核心业务的两期商超,结构也早已和时代脱节,大量鞋帽服饰柜组被网商围追堵截,销售能力日渐下降,只在活动期间略有反弹,好似垂死挣扎的干鱼。
而现今比较热门的餐饮娱乐,想要提升占层比例又不伤筋动骨影响营业,就只能一点点更改规划。这么看来,第一季度完成目标任务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朝阳集团一夜之间把旗下商场全部关门大吉,不然绝无可能。
“那么,我就三月底辞职吧。把这个季度的活干完。”浦杰看着电子日历,在oa里标记了一个提醒。
郑馨靠在桌边,浅浅一笑,“你决定了就好。”
说是这么说,然而浦杰已经没有多少活可干。
他这个副总,不知不觉就在自己和王永彬的双向努力下,成为了全公司第二闲的人。
而最闲的那个,是郑馨。
副总本人都在办公室里码字写小说,她一个双重意义上的小秘,除了每天擦擦桌子倒倒热水,就只剩下帮浦杰解闷一项工作而已。
于是她干脆把商务外语的教材和一大堆网课的视频带了过来,和上司一起过上了锁门摸鱼白领工资的好日子。
早饭打卡写小说,午饭睡觉写小说,晚饭约会啪啪啪,完了回家写小说。这样的快乐生活一直持续到周五晚上,浦杰忙完各种杂事,看了看存稿总算杀回三万大关,满意的设置好两天的定时更新,给田娟打去了电话。
田娟一直断断续续给他发送着剧组那边的消息和一些零星需要修改的剧本备忘,知道他周六就能过来后,很是高兴,顺便告诉他艺龙的新老板贾兴国——也就是贾文艺的侄子想要跟他私下单独吃个饭。
“单独?单独到什么程度?”浦杰有点排斥地问,毕竟摸不清马甲“消失”后到底会有什么后续影响,接触这个贾文艺的侄子是好是坏更是无从得知。
“我可以坐陪,你也可以叫上赵姐。很私人的会面。”田娟挺高兴地压低声音说,“新老板比贾老师好,真的,他嘴上不说空话,直接给我涨了工资和奖金,还不要求员工应酬时候喝酒,来剧组监场四五天,我一杯酒都不用喝,人还和气,我都不想辞职了。”
说起来,艺龙原来是个演艺培训学校,那么……应该有这方面的教育人脉才对,浦杰略一考虑,干脆地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微信里问了一句赵晓珂,确认她还没睡后,他叫去了语音,商量了一下明天的行程。
周六起来,浦杰下楼吃过早饭,开车过去接上赵晓珂,就这样往剧组现在的新地方赶去。
路上闲聊,他随口问起这礼拜过得如何,赵晓珂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浦学长,你是不是请你的朋友,帮忙调查范姚镇中学的事情了?”
他皱了皱眉,“没有啊,我朋友帮不上忙,那天我接电话你不是也在屋里听着呢。不过……那些无恶不作的败类,必定不会长久,恶有恶报是迟早的事。”
“最近我们报社接到了几个电话,还有人往邮箱里发送了……呃……挺确凿的证据。”赵晓珂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微微颤抖地说,“我真没想到,那个地方竟然发生过那么可怕的事情。”
浦杰想了想,问:“那你们怎么处理的?”
“我一个小编辑哪儿有这种权限,上交主编了。”赵晓珂偏开头望着窗外,有些失望地说,“可惜……直到昨天排周末两版报纸,也没见到和那件事有关的新闻。唯一和案子这个词沾点边的,是一篇市宣的通稿,说新年之前偷盗案件高发,东涵一个月破获了多少多少起,提醒大家注意安全。那件事……就跟谁也不知道一样。”
“那种小地方的野鬼,手能伸这么长?”浦杰有点吃惊地说,心中暗想是不是有点低估了掀翻那群败类的难度。
“不一定是被他们直接盖住的。”赵晓珂有些苦涩地说,“主编周末专门开了一个会,明里暗里警告我们,不明来源不经证实的消息不要相信,现在这世道什么造假都容易得很,不要成为煽动恶劣影响的帮凶。我气不过,起来说那是不是该去求证调查一下。结果……”
听她拖了长音没有顺利说下去,也知道情况并不好,浦杰柔声说:“你们这种老报社,常驻记者都没几个,采访我都要你这位编辑亲自上阵,哪儿有这人手啊。”
“是啊……”赵晓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想哭一样,“真需要用人的时候,人手总是不足的。你也不管,我也不管,谁去救救那些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的孩子们呢?”
“会有人去的。”浦杰咬了咬牙,望着前方崎岖曲折的道路,坚定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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