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裴揾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看窗外。
阴沉的天空灌铅一般沉重,阴云就好似在头顶上随时可以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大理寺少卿的府衙点亮了灯光,明晃晃的灯光和外面的阴天形成了交界线。
细雨敲击在窗沿上,发出点点滴滴的声响,虽然没有什么韵律,但是在这种天气下,难免让人感觉到困意的袭来。
“正月还下雨?”姜夜摊开手中攥着的一把谷子,阴鸦落在桌子上啄着姜夜手中的谷子。
阴鸦虽然是召唤物的一种,但是似乎也继承了吃货的体制,就算是吃东西也没事儿,如果是异类的血肉甚至会让阴鸦也变得更强,只不过强化的有限,它毕竟只是普通的恶灵生物,并不是多么的强大。
“这将是最后一场雨,这场雨下过之后就是上元节,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就连圣人也会与大家一同赏花灯,整个长安城将会迎来真正的扽过同名,彻夜无归。”裴揾点了点头,虽有又拿起了书卷,仔细的看去,依然是那本裴东来手记。
姜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谷子倒在了桌子上,拍了拍手道:“今天八号,再过几天确实就是上元节了。”
“上元节,可就热闹了啊。”
时间过的飞快,距离姜夜夜闯皇城都已经过去了两天,那天晚上姜夜夜闯皇城之后,整个皇城的守卫足足增加了一倍,而且皇城司的人还大肆的搜捕嫌疑人。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那个老太监没有说出姜夜的外貌特征,还是怎样的,其他人都没有将目光聚集在姜夜的身上。
倒是让那些隐藏起来的完成任务的玩家感觉心惊肉跳了一阵儿,他们也曾经想过进入皇城看一看,但是除了个别的人之外,其余的官职没办法让他们进入皇城,所以也只是想一想。
没想到还真有人进去了,飞熊他们猜测应该是其他的玩家,原来剧情世界的人物鲜有能独自进入皇城,而且也很少有大胆的敢进入皇城乱逛的人。
更别说和守卫皇城的老太监发生了冲突。
听到姜夜说上元节热闹,裴揾不由得看向姜夜,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恼怒:“你可别再乱闯了,要不是皇城司的人没证据,你早就被抓走了。”
“别以为自己的能打,就能横行无忌,大军压境下,个人武力是最没有作用的。”
那天他去查案,姜夜说出去一趟,他就让姜夜出去了,没想到给捅了篓子,姜夜竟然去了皇城,听说还是总管太监交手了,要不是姜夜跑得快,早就让神武军给堵在皇城里了。
“嘿。”姜夜笑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要不是那青面鬼尸跑得快,他早就给抓起来吃了,那东西看起来实力就强劲,根本不是那些鬼卒可以比拟的。
咽了一口吐沫,姜夜微微的眯了眯眼,他感觉皇城里面绝对有不少秘密,不说那鬼化的能力,这个长安·百鬼夜行的源头性生物或者物品说不定就在皇城。
“接下来的这些天,你就消停一些吧,读读书,喂喂鸟不是很好吗?”
……
天宝三年,元月十四日,辰时。
上午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万里无云一青天。
正如裴揾说的那样,那天确实是最后一场雨了,伴随而来的就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虽是晴天却依旧有些寒冷,春寒料峭依旧阻挡不了长安百姓的热情。
大唐的繁华,在这一天展露无遗。
当然,不仅仅是这一天,未来三天三夜都会是上元节的日子。
往来的行人,人声鼎沸的酒楼,车水马龙的街道,为大唐的繁华锦上添花。
坊市的大门敞开着,身着青面料子补袄的小吏守在坊市的门口,眼看着车队从他们眼前掠过,骆驼的铃铛声响动,开明兽头旗帜飘扬着。
坊市的官吏们站在两边,面部表情的查验着货物和人马。
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哈气在呼出去就是蒸腾的白烟。
鹿十三搓了搓手,身为玩家他的个人等级都已经接近三十级了,当然不会感觉到寒冷,只是习惯性的动作罢了。
他年龄比较小,看起来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分到的身份也只是城门坊市的小吏。
不过虽然是小吏,但是这个位置却不容小觑,坊市的官吏不仅仅会知道整个长安城除去皇城的舆图之外,还承担着迎接远道而来的胡商的之责任。
当然,现在的大唐无疑是强大的,就算是普通百姓都不会热情的讨好胡商,甚至多有鄙夷,毕竟是天朝上邦,根本不屑于崇洋媚外。
“这个人,好像有问题啊。”鹿十三看着坊市门口的进来一对商队,商队的领头的冷着脸,不像是那些胡商一样面带笑容,而且就连他们所带的货物都不是多么的稀缺贵重。
这一趟跑下来,连小钱都挣不上,更别说是像别的商队那样挣大钱了。
“通关文牒、商令、还有你们的货物登记,对了你们是哪个国家的?”不需要鹿十三去问,身旁的老练的老吏就已经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走上前来问了一句。
老吏自然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过仔细的看了看,对方的虎口手腕都没有老茧,除了看起来摆着臭脸之外,他们所有人都像是商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老吏低头看了一眼登记簿,杨岳冥,随行人数二十,所带货物也比较奇特,杨木板子所造车架四架,毛毡百张,大个火焰肉龟二十只,马奶酒一桶。
“头儿,这边发现了携带活体大型动物的车队,目测一个乌龟至少有两个巴掌大。”鹿十三借着查验的功夫瞟了一眼,那些乌龟都被毛毡裹了起来,但是还是能够发现对方在活动着。
“这是第几车了?”
“第二车,等晚上我再看看,我先记录下他们落脚的地方。”鹿十三接着放在耳朵中的小型对讲机告诉飞熊,还有其他的玩家。
其他的玩家都有自己的职位自然也有他们职位所带来的责任,就像是飞熊的中郎将,本身就是守卫皇城的其中一支,所以平常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走出皇城的。
不过这一次不同往日,朝廷新成立了部门,‘靖安司’专门针对上元节的安全问题,而他作为抽调的中的一员负责的是李沁的安全。
长安城,长安县,靖安司。
飞熊身着金甲站在李沁的身旁,看起来一言不发,好似神游物外,其实是在和鹿十三的说话。
李沁走去,身着开明兽铠的飞熊则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沁的身后,这是他争取的机会,在李沁成为靖安司司丞的时候由太子出面调集了神武军中的强者保护李沁,而飞熊就是那个强者。
相比于其他的起步,飞熊应该是直接接触到了剧情的开始。
当然,今天也是所有玩家主线剧情的开始,由不得飞熊不关注。
今天的李沁,年仅十九,任靖安司司丞,位卑权重,当真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大权在握,手中步骑数百,长安万年县两县不良人,还有巡街金吾卫,上百卫戍。
真可谓是,开局就天胡。
而且他身后的这一位还是太子特意从神武军调来的中郎将,能够以一敌百的强者,保护他的安全。
如果他能够成长起来,未来朝堂之上自然是一枚擎天玉柱,也是对东宫太子最好的回报。
太子如今虽然和右相是六四开的局面,但是谁都知道,现在圣人越来越好大喜功,宠信杨太真,让右相一党把持朝政,太子的虽然感觉自己还挺厉害,终究心中不安。
所以这一次,如果李沁能够彻底掌握靖安司,将会成为一张有利的王牌。
李沁暗自的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他所想的,但是这何其难也,整个靖安司成立不到半年,里面的人都是各方大佬掺杂进来的人,李沁根本就找不到自己能信任的人。
就连身后的中郎将也没办法信任,这位派来保护他的中郎将最先想的肯定是忠于太子,不是忠于他。
忠于他和忠于太子虽然最后都是为了太子上位发力,但是里头的那些说道也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两者的差别也是天差地别。
最终目标一致,但是人却有自己不同的心思。
有时候上头的政令明明是正确的,但是下放到下面个人却又有不同的理解,就会造成局面的崩坏。
所以李沁需要的是那种自己能够信任,但是实力又足够的人。
没有多想,李沁迈步走了过去。
李沁走进靖安司的大殿,大殿的大厅正中心是一个缩小的长安城,只有皇城的位置是一片空白的,其他的地方就像是真正的长安城一样,横纵的街道和建筑一模一样。
挂在桌案后的则是长安城舆图,和眼前的模型相对应着。
“他们也该来了吧,总归是要来的,上元节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李沁轻声的呢喃了一声。
“望楼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司丞,都在这里了。”靖安司吏将望楼传递而来的消息盛了过来过来。
……
“好了,已经登记好了,进去吧。”坊市门口的老吏点了点头,看向那个商队领头的人。
领头那人名号杨岳冥,一双阴沉的眼睛,面色蜡黄,看起来体质不是很好的样子,整个人也比较消瘦,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沙哑:“多谢,我们走。”
杨岳冥招呼了一声,身后的长队开始动弹了。
系在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发出响声。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都一副面黄的样子,但是他们的骆驼倒是膘肥体壮的,走路的途中还在嚼着反刍出来的草料,咀嚼的吐沫星子满天飞,忽而还伴随着低低的嘶吼声。
望楼的武侯们盯着这行人,这已经是他们顶上的第二波了,根据情报说这样的有异样的商队还有三波。
至于说十几天前,武侯被杀的案子,早就已经被抛掷脑后了。
甚至他们可能根本都没有听说过有武侯被杀,至于说姜夜的罪名就更无稽之谈了,上头的大佬们似乎都选择性的把姜夜给遗忘了。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狼领,我们已经被盯上了?”随行的小厮悄悄的走到了杨岳冥的身旁小声的说道。
杨岳冥面色平淡,声音略带着沙哑的说道:“不用着急,他们想要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但是他们忘了,我们是狼,他们这是在引狼入室,在所有人没有被确定位置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
“让你去弄的长安舆图你到手了没有?”杨岳冥瞥了一眼小厮一眼。
“他要的价钱很高,还在交涉中。”
“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不要省钱,所有的费用,大公子会出,我们要的是完成任务,你想你的家人都去死?”
“去弄,不管是偷是抢,是买,今天晚上日落之前若是还没有舆图,你就不要回来了。”
杨岳冥冷着脸,眼角瞥了上去,望楼的武侯们和他的眼神交错开。
“他不会是发现我们看他了吧?”望楼的武侯有些惊异。
他刚才观察杨岳冥的时候也看到了对方闪动的目光,他们两人的眼神刚好错过,他都感觉是不是自己盯着他太久所以暴露了。
另一位武侯要了摇头,颇为轻松的说道:“应该不可能,这么多人呢,咱们望楼已经成立多长时间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是心中有鬼,不然的话,肯定不会觉得是我们盯着他。”
……
靖安司中的李沁看向一旁正对照着整理东西的人说道:“我想增加人手,不知道你手中有没有身家清白,而且还有不俗能力的高手。”
那人身着一身褐色的补子袄,面色有些消瘦,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眶中。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从面前的卷宗中挑选着捡出了两份卷宗,将两份卷宗放在了李沁的面前。
“长安县不良帅闻风。”李沁念了一声卷宗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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