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世子一直高烧不退,皇帝愁眉不解,永乐宫里所有御医、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大气不敢喘,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沈怀容的病情才终于出现了好转。
“皇上!皇上!”白胡子御医给沈怀容诊完脉,急匆匆地小跑到皇帝跟前,喜不自胜地道,“小世子的烧已经退了,只要高烧不再反复,小世子应该就无恙了!”
沈映听御医说完,人瞬间精神了,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有化冻的迹象,“果真?太好了!朕去瞧瞧怀容!”
说罢,立即从榻上下来,穿上鞋大步流星地走到孩子的床前,孩子还没醒,不过瞧着睡容比之前要恬静不少,像是没那么痛苦了。
沈映在床沿上坐下,伸手过去轻轻碰了碰沈怀容的额头,果然不烫,提在嗓子眼一晚上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处。
孩子的脸不过才巴掌大小,身子也是小小的,躺在被子里隆起小小的一团儿,那双神似顾悯的眼睛安静地闭着,纤长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时不时地颤两下,看得人心头不由自主地生出怜爱之意。
沈映以前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子时常会哭闹,照顾他们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等孩子大了点,还要教他们学知识,教他们做人等等,养孩子实在是件麻烦事。
可是当他知道,躺在床上的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顾悯的外甥后,他看沈怀容便怎么看怎么喜欢,看到沈怀容生病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沈映更是急得五内俱焚,可他才见过这孩子一两次,所以这种感觉真的很玄妙,也许就是世人口中说的“爱屋及乌”吧。
已经四更天了,沈映一.夜未合眼,朔玉见他神色间略有疲惫,于是在旁劝道:“皇上,既然小世子已经没事了,您还是回寝殿休息吧,这里有御医守着,他们会照顾好小世子的。”
“你别劝朕休息了,朕要等怀容醒过来才能放心。”沈映摇了摇头,伸手抬起孩子放在被子上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小手摸上去软软的,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软了。
这是顾悯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徐家仅存的一丝血脉,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沈怀容没事,让他怎么能睡得着觉,他一定要把这孩子照顾好,完完整整地交到顾悯手里。
朔玉一看皇帝对肃王世子这关怀备至的态度便明白了,这肃王世子虽说一出生便没了亲娘,亲爹对他也是不闻不问,但没想到竟是个福气大的能得到皇帝的青睐,看来这次皇帝选嗣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就是肃王世子没差了。
朔玉想了想道:“那臣让御膳房做点夜宵送过来,皇上一.夜没睡,肯定饿了吧,虽然皇上担心小世子,但也要保重龙体才好。”
沈映点了点头,“吩咐御厨做些清淡点的吃食,油腻的朕没胃口。”
朔玉便出去让小太监去御膳房传膳,没过多久,御膳房便把吃食做好送来了。
小太监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上,一碗火腿鲜笋汤,一碗鸡汁鲜肉小馄饨,一碟糟鹅掌,一碟油盐炒枸杞芽,都是些清淡开胃的菜品。
沈映一直坐在床头盯着孩子睡觉,每隔一小会儿就会伸手摸摸沈怀容的额头,确认他有没有复烧,幸好这孩子福大命大,上半夜御医还说病情凶险,到了下半夜,烧就已经完全退了。
小太监走过来禀报:“皇上,饭菜已经摆好了,请皇上用膳。”
沈映再一次摸了下孩子的额头,确认不烫,才放心地起身离开床边,走到桌旁坐下,经过这悬心的一.夜,他也是的确饿了,拿起勺子一连吃了三个馄饨,又喝了一小碗火腿鲜笋汤,胃里这才舒服了点。
喝完了汤,沈映夹了一块糟鹅掌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忽听在床边照看沈怀容的朔玉那里传来一声惊呼,“小祖宗,您怎么醒了?”
沈映立即放下筷子,抬头看向那边询问:“怀容醒了?”
朔玉朝他笑道:“是啊皇上,世子醒了。”
沈映起身过去查看情况,只见沈怀容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坐在床上一副刚睡醒的惺忪样发着呆,看见沈映过来后才有了反应,眼珠儿动了动。
沈映在床上坐下来,和善地看着孩子问:“怀容醒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孩子可能是被吓到了,加上刚刚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虽然没有大哭大闹,但反应有些迟钝,态度也变得十分拘谨,看沈映的眼神像受了惊吓的小兽一样,目光里充满警惕和害怕。
沈映见孩子变成了这样,心疼不已,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后脑,尽量用最温柔亲和的语气说话:“怀容别怕,已经没事了,朕在这里,没人能伤害怀容,怀容能不能告诉朕,你是怎么掉到湖里去的?”
沈怀容好像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有些害怕地往床里缩了缩,抽噎着小声道:“有、有人把怀容推下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有人蓄意加害这孩子!
沈映眸光一冷,暗暗握紧了拳头,胸中怒气沸腾,但怕再吓到孩子,强忍着没发作,继续温声问沈怀容:“那怀容还记不记得推你那个人长什么样?”
死里逃生,对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来说哪有不怕的,沈怀容抬手抹了抹眼泪,但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摇头哽咽地道:“他、他从后面推的怀容,怀容没、没瞧见……”
换成其他孩子,恐怕现在早就哭声震天了,真是难为了他还能忍得住。
这孩子越懂事,沈映就越心疼,他把沈怀容从床里抱出来,将人搂在怀里,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怀容放心,朕一定会把坏人抓到,给怀容报仇,以后只要有朕在,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欺负怀容!”
沈映生平还是第一次哄孩子,只能凭着回忆里以前看到的其他大人是怎么哄小孩儿的印象,笨拙地模仿。
幸好沈怀容比较好哄,过了一会儿便没再哭了,等到情绪稳定下来,又开始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好奇。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沈映怀里探出来,在殿里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小声问:“皇上,这里是您住的地方吗?”
沈映温和地道:“是啊,以后怀容就和朕一起住在这儿好不好?”
沈怀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飞快地看了下沈映的眼睛,低下头有些腼腆地问:“皇上是想让怀容给您当儿子吗?”
沈映被童言童语给逗笑,故意说:“是啊,朕喜欢怀容,想认怀容做儿子,不知道怀容愿不愿意?”
沈怀容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小脑瓜,学着大人皱起了眉头,似乎陷入了一个不小的纠结里,好一会儿才放下手,认真地看着沈映,说:“皇上对怀容好好,以前就只有祖母和父王会对怀容这么好,所以怀容也喜欢皇上。可是……”
这么小的人儿就有了烦恼,沈映很是期待能从沈怀容嘴里说出什么来,于是笑眯眯地看着孩子问:“可是什么?”
“可是,怀容要是给皇上当了儿子,那父王就没有儿子了,祖母也没有孙子了……”沈怀容睁大了眼睛,眨巴了两下,问,“所以皇上,能不能怀容在宫里陪您一段时间后,也可以回肃王府陪陪祖母?祖母年纪大了,见不到怀容会伤心的,怀容不想祖母伤心……”
黄髫小儿,能有这般至纯至善的品质,实在难得,除了遗传了徐家人的基因外,想必肃太妃平时在教导孙儿上肯定也没少花功夫,费了这么多心血养大的孩子如今却要过继给别人,换成谁都会舍不得。
孩子小小年纪就想鱼和熊掌兼得了,沈映决定逗一逗他,故意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地道:“那不行,怀容要是做了朕的儿子,就要陪朕一直住在宫里,永远都不能回肃王府了。”
沈怀容听了沈映的话后,乌黑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浓浓的失望,小脑袋沮丧地低下去,嘴巴也扁了起来,还吸了吸鼻子。
沈映一看孩子这架势是又要哭啊,也没心思继续逗孩子玩了,连忙补充道:“怀容虽然不能回肃王府,但是朕可以允许肃王和肃太妃随时进宫看怀容,这样好不好?”
沈怀容闻言又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沈映,带着一丝小心问:“真的吗?”
沈映点了点头,“当然,君无戏言。”
小孩子的悲喜就是如此简单,当即便开心地笑了,沈映也受了感染,牵起沈怀容的小手,含笑问:“现在怀容愿意做朕的儿子了吗?”
沈怀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胖乎乎的小手揪着自己的寝衣,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睛,小声地问沈映:“那皇上以后也是怀容的父王了吗?”
“不是父王,是父皇。”沈映给孩子纠正完称呼叫法,自己都有些感慨,没想到他活了两辈子,一次婚没结过呢,竟然就要给人家当“父皇”了,别说孩子,连他自己都一时有些不习惯,于是捏了捏孩子肉嘟嘟的脸颊,说,“以后人前怀容得叫朕‘父皇’,不过私下里没人的时候,称呼朕皇叔也行,随你高兴。”
沈怀容眨了眨眼,“皇、叔?皇叔?”
沈映点点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脑瓜,欣然笑道:“嗯,怀容乖。以后在宫里,皇叔会好好照顾你的,这次你落水受了惊吓,等过几天,朕就让你的祖母进宫来看你,怀容高不高兴?”
沈怀容一听能见到祖母,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拍着小手连连点头道:“高兴!怀容谢谢皇叔!”
孩子毕竟病刚好精力不足,沈映哄他说了一会儿话,便很快又睡了过去,等到孩子睡着了,沈映命宫人好生照顾着,然后离开了偏殿。
回到寝殿,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虽然沈映不用上朝,但也不意味着不用处理政务,早上他还要召见大臣,这时候补觉也睡不了多久,索性就不睡了。
小太监伺候着沈映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沈映看到朔玉站在墙边发呆,连他都走到跟前了都没注意到。
沈映冷不丁地拍了一下朔玉的手臂,打量着他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朔玉回过神,告了个罪,解释道:“臣是在想,皇上对一个肃王世子都能这么好,假如皇上有个亲生的皇子,也一定能当好一个父亲。”
沈映负手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看着外面的天光逐渐变得明亮,淡声道:“朕知道你是替朕感到不值,但朕已经决定了过继怀容为嗣子,这种话以后就不必再说了,怀容将来就是大应的储君,不为别的,是朕欠他的。”
朔玉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朔玉以为沈映是把肃王世子当成了顾悯的替身,想在这个孩子身上偿还他欠顾悯的债,所以才会对沈怀容这么好。
但其实沈映口中的“他”,指的是他的皇长兄,废太子沈昭怀,若是沈昭怀没有被奸人害死,沈映坐的这个皇位本来就该是他的。
而不知肃王府是不是有意为之,给世子取的名字里恰好也有个“怀”字。
沈昭怀、沈怀容,他们两个身上同样都流着沈、徐两家的血,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吧,将皇位传给沈怀容,也算是告慰了所有死于那场冤案中的英灵——
确定沈怀容是被人推进湖里后,锦衣卫、东厂、六扇门三司联合调查,就算真凶再会隐藏,也能给你掘地三尺挖出来。
不出三日,便有了结果。
原来那日几个孩子相约去御花园玩耍,是淮王家的孙子提出来的。
淮王的孙子才四岁,要害沈怀容的自然不会是一个四岁孩童,经过调查,淮王这次送孙子进京,还派了两个幕僚一同跟随前来,在背后教唆淮王孙子的就是这两个幕僚。
幕僚收买了一个负责在御花园里打扫的小太监,让他藏身在假山后面,等到孩子们去御花园玩的时候,让太监趁机把沈怀容推入水中,伪装成小孩子贪玩落水身亡的假象。
幸好众人发现得及时,把沈怀容救了上来,那太监也知道阴谋败露,自己必死无疑,于是赶在淮王府的杀手要杀他灭口的时候从宫里逃了出来,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还是在出城的时候被锦衣卫逮到,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下,供出了收买他害肃王世子的淮王府幕僚。
锦衣卫赶去抓捕那两个幕僚,可那两个人早已自尽身亡,临死留下一封遗书,声称是他们为了向淮王邀功,才会铤而走险设毒计加害肃王世子,所有事情都是他们所为,一切都和淮王无关。
淮王狼子野心,早就路人皆知,两个幕僚又有多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还不都是受淮王指使。
不过真相查明后,沈映也没急着要和淮王算账,沈怀容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肃王世子,还不是太子,谋害太子和谋害藩王世子这两个罪名还是差很多的,前者严重起来可以诛九族,后者却只能顶多算个谋杀皇亲国戚未遂。
况且沈怀容毕竟没有真的出事,所以就算现在找淮王算账,也只能伤他一点皮毛,动不了他的筋骨。
又过了几天,肃太妃进了京,听说宝贝孙儿在皇宫里落水差点一命归西,进宫见到孙子后差点儿哭成了泪人,早知道选个嗣子会有性命之虞,她说什么也不会舍得把孙子送到京城里来。
等到肃太妃和沈怀容见完面,沈映在宫里单独召见了肃太妃。
他几乎有八、九成的把握能够确定沈怀容的生母就是顾悯的妹妹,所以见了肃太妃后也没有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几句话便迫使肃太妃承认了肃王妃就是徐问阶的女儿。
当年因为徐家曾有恩于肃老王爷,所以肃老王爷才会设法从天牢里救出徐问阶的女儿,带回肃王府抚养。
既已确认了沈怀容的确也是徐家血脉,便更加坚定了沈映要立这孩子为太子的决心。
景昌帝登基后,定了每年的七月十一,自己的生辰为长春节,而今年恰逢皇帝二十岁生辰,宫里宫外免不了要大大操办一场,沈映便打算在自己二十岁生日这日,同时下旨宣布过继肃王世子为嗣,并将其册立为太子。
但肃王府因为肃王常年不理俗务的的缘故,在诸多藩王中势单力薄,沈映想过继肃王世子立为太子,其他实力雄厚的藩王肯定不服。
这时,沈映掌握的淮王谋害肃王世子的罪证就派上了用场,不仅如此,沈映手里还有许多其他藩王因为嫉妒淮王孙子进选到最后一轮嗣子选拔,告淮王这些年在自己的封地不守国法,倒行逆施的黑状。
最后,沈映用这些黑料,逼得淮王不得不上表同意并且恭贺皇帝立沈怀容为太子,而淮王是这些藩王中实力最雄厚的,连淮王都率先表态了,其他藩王就算心里不服气,也只能选择暂时忍下这口气,陆续上表同意了最终的选嗣结果。
七月十一,长春节。
这天一早,沈映身穿礼服先上殿接受百官朝贺和献礼,然后在朝上下旨过继肃王世子沈怀容为嗣子,并册立其为太子以定国本,太子的册封礼由礼部和钦天监选吉日进行。
为了庆贺今日双喜临门,皇帝还大方地赏赐了四品以上官员金镜珠囊、缣彩,五品以下官束帛,百官们虽受了赏赐,但心里也都在嘀咕,万万没想到,最后储君的宝座,会落到了一个无权无势的肃王府头上,这可真的是从天上砸馅饼下来。
百官朝贺结束后,沈映还要去皇宫的城楼上接受老百姓们的朝拜。
皇宫外面,早就聚集了许多想要一睹天子风采的百姓,沈映在百官的簇拥下,牵着已经被立为太子的沈怀容一起登上了城楼。
年轻的帝王,身着绛色华服,丰神俊朗,气质矜贵,百姓们一见到皇帝,便自觉地跪下叩拜,齐齐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震撼人心。
沈怀容的个子还没有城楼上的墙高,有太监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让他站在椅子上才看清了城楼下的情景。
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阵仗,看到城楼下面乌泱泱一大片人难免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紧紧抓着沈映的手。
沈映察觉出了孩子的紧张,低头看着沈怀容笑了下,问:“怕吗?”
沈怀容诚恳地点了点头,沈映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安慰他道:“别怕,这些都是朕的子民,以后也是怀容的,怀容现在是大应的太子了,要好好读书,快快长大,以后做一个有功于社稷,造福天下百姓的人,好不好?”
沈怀容看着沈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父皇,怀容听父皇的话。”
接受完了百姓的朝拜,沈映便准备带着沈怀容从城楼上下去,正要转身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往城楼右边扫了一眼,冷不丁看到远处一条胡同的胡同口,站了一个头上带着斗笠的男人。
男人也面朝着城楼的方向,在看沈映,发现沈映的目光移到他这边后,挺拔的身形动了一下,对着沈映遥遥地行了个君臣礼。
相隔甚远,并不能看清那男人长得是何模样,可沈映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强烈的直觉,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今日是他的二十岁生辰,所以那个人不远万里、不惧风险回了京城,即使知道两人无法相见,也只是为了能够远远地看他一眼,为他庆生吗?
沈怀容注意到沈映一直在盯着一个方向看,可惜他个子矮,看不到什么,于是好奇扯了扯沈映的衣袖,问:“父皇,您在看什么呀?”
沈映转头看了眼扯他袖子的沈怀容,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再想抬头去找那个戴斗笠的男人,那人却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但沈映心里已有了答案,今早接受百官朝贺的时候,他收到了百官进献的各种奇珍异宝,可唯有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生辰礼。
沈映低头看着沈怀容,望着孩子与那人神似的眉眼,莞尔一笑,“父皇在看,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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