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1)

院子里的气氛凝重,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连呼吸都是敛着,静谧得只能听到草丛里的虫鸣声。

忽然,有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立刻趴下来耳朵贴着地面屏气凝神地听了一会儿后,爬起来笃定地说:“西南方向有人过来了!约摸五六十人,都是骑马!距这儿大概还有五里路。”

院子里的护卫立即将沈映护在中间,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不是说只有二十余人?怎么现在人数又多出来一倍?林大人不会是遭了他们的埋伏吧?”

“来人是敌是友暂且不明,要不还是先护送皇上离开,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情况紧急,可谓千钧一发,虽然沈映心里有强烈的预感来者可能会是顾悯搬回来的援兵,但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援兵,剩下那百分之一他也赌不起,因为这盘棋,只要下错一招,他就会满盘皆输。

于是沈映在护卫们的保护下,立即骑马出了崔家庄,只留下一人侦查情况,约定若来者是友非敌,便发信号示意,沈映他们再返回来,若是没有信号,便说明来的人是敌非友,那沈映他们就有多远走多远。

一行人骑马狂奔出去,怕被后面的人追赶上,手里挥舞的马鞭就没停下来过,连回头往后看一眼的功夫都没。

不知道从崔家庄出来后走出去多远,忽然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烟花炸开的尖啸声,众人不约而同地勒紧马缰停了下来。

“你们都听到了?刚刚那个是信号声吗?”

“好像是的!”

“真是援兵?”

“都发信号了,应该不会错。”

护卫们齐刷刷地看向沈映,以目光询问沈映的意思,沈映考虑了一下,果断地调转马头,马鞭一甩,沉声道:“回去!”

等他们回到崔家庄,远远便看到崔家庄门前已经是火光一片,几十个人手持火把,将门前的一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突然有护卫惊呼:“是自己人!我好像看到林大人了!”

“你们看!那个是将军吗?”又有护卫高兴地叫道,“是将军!将军来了!”

沈映朝火光最亮处定睛一看,站在最前面的两人的确是林振越和林凡没错,再微眯起凤眸,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遍,然而并没有找到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明明是该振奋人心的时候,他心底却不禁涌现出一阵莫名的失落。

回到崔家庄门口,沈映还没来得及从马上下来,林振越便带着人齐刷刷地下跪向他行礼:“臣等恭请皇上圣躬金安!”

沈映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先亲自扶起林振越以示亲厚,然后才道:“朕安,众卿平身。固安伯,你怎么来了?”

林振越道:“皇上有所不知,臣昨日接到顾少君的传信,顾少君在信中说他已成功调得五万五军营精兵,担心皇上身边无将可用,所以让臣与五军营的将士一起前来面见圣上。”

沈映大喜过望:“你说君恕去五军营调兵成功了?”

林振越旁边一个身穿红色盔甲的男人走上前,向沈映行礼道:“五军营右军副将窦先勇参加圣上!末将奉右将军章辅之命率五万五军营精锐先行前来勤王护驾!”

林振越解释道:“皇上,五军营的五万兵马已在西面二十里外安营驻扎,随时听候皇上吩咐。”

沈映点点头,他心系着顾悯的下落,急急追问:“君恕既然已经在五军营调到了兵,那他现在人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们一起回来?”

林振越道:“顾少君让臣随窦将军一起先行来崔家庄找皇上,他自己又孤身前去了神机营调兵。顾少君在信上说,京城里有守军十余万,若他能成功说服神机营出兵,届时便会率神机营用火炮进攻京城东门,臣则率五军营攻打西门,两军成夹击之势同时进攻,而正面又有林家军在北门与京中的守军周旋,可令敌军疲于应付,等到逐一击破三个城门,定能将京中的叛军一举歼灭!”

沈映欣然颔首道:“此计甚妙,固安伯带兵多年,用兵如神,那朕就将五军营的五万兵马交给你来调度,由你全权指挥反攻京师这一仗!”

林振越拱手一拜,道:“臣定不辜负皇上信任!皇上乃真龙天子,洪福齐天,相信这一仗定能旗开得胜,为大应拨乱反正,为皇上肃清奸佞!”

沈映将手高高抬起,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上,朗声慨然道:“好!诸位都是我大应的忠臣良将,朕绝不会忘了你们对朕的一片赤胆忠心,今日此处没有好酒来送你们出征,等到得胜之日,朕回到京城再给你们摆酒论功行赏!”

众人跪倒在地,齐声道:“谢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振越拜见完沈映,当夜便带着其他五军营的人回去找大军汇合,准备攻城事宜,沈映虽然有心想问窦先勇,顾悯是如何说服五军营右将军章辅出兵勤王的,但大战迫在眉睫,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焦虑,静观其变。

不过他相信既然顾悯能够请得动五军营的兵马,那去神机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有些不爽顾悯竟然这么多天,只言片语都不给他传一句,要不是林振越那晚过来见驾,把顾悯的计划告诉了沈映,他都还不知道要忧心多久,姓顾的这不明摆着是故意让他着急吗?

算了,看在顾悯这次的确是立了大功的份上,就暂时不与他计较了,不过倒是可以拿这个为借口,跟顾悯讨价还价减去他两天侍寝的日子。

棋局沈映已经全部布好,剩下的,就是交给顾悯、林振越他们攻城打仗的事,他不通兵法,也不会舞刀弄剑,于打仗这一事上帮不上什么忙,只用继续留在崔家庄里等前线的消息就行。

但是,他还想过一个问题,若杜谦仁一党负隅顽抗,不肯开城投降,那时京城内外定然死伤惨烈,难免还会殃及无辜的百姓,又或者杜谦仁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把火把京城烧了来个玉石俱焚,那他这个皇帝以后住哪儿?

自古用兵的上策,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所以,沈映早早就埋伏好了一招暗棋,杜谦仁不是会玩釜底抽薪吗?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京城,杜府。

杜谦仁派出去盯着各路兵马动向的探子急急回来禀报,说五军营和神机营都派出了五万兵马,大军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直奔京城而来。

杜谦仁闻讯大惊,这两大营原本对他们两党之争都是持中立的态度,怎么突然就都投靠了刘太后?

可不应该啊,刘太后手里一个能扶持的沈家傀儡都没有,她拿什么来让五军营和神机营两个直属皇家的京师京营为她卖命?

探子又说,打探到这两个营出兵说是奉皇帝手令,那杜谦仁就更不信了,皇帝的尸体已经都快烂了,哪里会有什么手令?一定是刘太后那个妖妇假传圣旨,蒙骗了两大营的将领!

杜谦仁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本来他听说郭九尘率领七万林家军要来反攻京城,他还不以为意,城里有守兵十余万,又加上京城城防牢固,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区区七万林家军又有何惧?

可若再加上五军营和神机营的兵马,那他的胜算可就大大降低了,尤其是掌管火器的神机营,红衣大炮威力无比,别说一座城门,就算一座城池都能给你夷为平地!

杜谦仁立即派出亲信出城前往两大营谈判,许以重利想要说服两大营倒戈,可亲信派出去后却是杳无音信,而三军已快要兵临城下。

郭九尘听说两大营忽然出兵,自然也是大感惊讶,派探子出去打听,结果也打听到两大营自称是奉皇帝之命出兵平叛,五军营五万兵马的指挥还是固安伯林振越!

郭九尘一听到林振越的名字,便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果然他率领林家军到达京城北郊的当天晚上,便有刺客前来他的营帐行刺。

郭九尘惊慌中被刺客砍伤了肩膀,所幸有亲信拼死保护,他才避免了命丧当场的厄运,也是他命大,最后竟被他突围了出去,弃了帅印兵符,一路逃回了玉龙山行宫找刘太后报信去了。

自此,三军尽归皇帝麾下,呈三足鼎立之势,将京城团团围住,京城俨然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为了不殃及城中无辜百姓,尽量避免战祸蔓延,林振越给了杜谦仁一日期限,劝他不要做困兽之斗,开城投降,若一日之后杜谦仁还不投降,再行攻城。

可杜谦仁谋划了这么久,眼看胜利在望却又功败垂成,让他怎么甘心就这么认输,自然是拒不投降,想要以城中数十万军民来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三军来势汹汹,实力上完全碾压京城里的守军,更别说京城三面被围,缺少补给,时间一长,城中迟早会弹尽粮绝,城破只是早晚的事。

但杜谦仁想了一条毒计,他命士兵在城中大肆抓捕百姓和官员官眷,将他们绑到城楼之上,若外面的人想要攻城,必然会伤及到无辜的人。

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神机营杀伤力十足的红衣大炮顿时成了摆设。

神机营在东城门进攻受阻,西、北两门的攻势也不容乐观,古代攻城无非就是射箭火攻投石等手段,可是这些手段也都不可避免地会伤到城楼上的百姓,而这些百姓中,又不乏一些攻城士兵的亲人,面对自己的亲人,士兵们自然下不了手。

攻城第一日,三军在三座城门的攻势便同时受挫,军中士气难免有些低迷。

杜谦仁奸计得逞不免得意洋洋,城里这几十万百姓,就是他制胜的法门,外面攻城的,毕竟是大应的军队,既然自诩正义之师,他们又怎么忍心举起屠刀,朝自己的同胞下手?

而他已经派人出城去向雍王还有其他的藩王求援,只要稳住这几日,等到援军来救,他便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可杜谦仁没想到,就在他以为拿无辜百姓当挡箭牌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当天晚上,他在自己府里和幕僚商议要事,突然听到外面连续传来几声惊天巨响!

杜谦仁忙派下人出去查看是什么情况,不一会儿,下人回来了,却给杜谦仁带回来了一个让他绝望的消息,京城中各处囤粮草的地方不知道都被谁给炸了!

杜谦仁听完之后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原本京城里的粮草至少能帮他撑半个月,现在粮草一没,就全都完了!

不过他想到京中百姓家里应该还有存粮,杜谦仁便立即命人带兵去百姓家挨家挨户抢粮食。

可粮草被烧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就在杜谦仁在宫外头疼要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与此同时,在宫里的冯太妃发现她的宝贝儿子沈晗,竟然在自己宫里被人绑架失踪了!

绑架沈晗的人留下一张字条给冯太妃,上面写,若开城投降,则可保岐王无恙,若两日后仍拒不投降,她便只能见到岐王的尸体。

冯太妃见到字条后,瞬间崩溃,她做这么多,冒这么大的险,都是为了帮她儿子铺路,可要是沈晗死了,那她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一场空,什么皇帝,什么太后,全都没有了意义!

能够在皇宫之中,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绑走皇帝的,自然只有在皇宫里住了几个月,已经对皇宫各处无比熟悉的凌青蘅。

凌青蘅两日前接到了沈映的密令,命他在林家军开始攻城后,设法绑走岐王。

岐王登基称帝后,冯太妃便迫不及待地帮儿子搬进了历代皇帝居住的永乐宫,但是她做梦都没想到,永乐宫的龙床下面会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

这条密道本是修建了为防有人逼宫,给大应历代皇帝逃生用的,凌青蘅从沈映的密令中得知了这条密道的位置,便从密道里进入了永乐宫,趁岐王还在龙床上熟睡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绑走了。

命崔进火烧粮草,凌青蘅绑岐王,这两步棋,都是沈映早就谋划好的釜底抽薪之计。

没了粮草,又没了傀儡皇帝,这次杜谦仁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

岐王一失踪,冯太妃一心只扑在救儿子身上,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杜谦仁,因为她心里清楚,既然岐王已经落到了别人的手上,便对杜谦仁没了利用价值,那杜谦仁就绝不可能为了救她儿子而开城投降。

可要是杜谦仁不投降,那时间一到,她的宝贝儿子就要没命!

冯太妃的侄子是西城门的守军统领,她当机立断传信给侄子,要侄子立即开城投降来换取岐王的安全。

还在府里忙着为征集粮草头疼的杜谦仁,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盟友冯太妃会在关键时候给他来一记背刺!

等到杜谦仁反应过来时,林振越早已率领五军营的五万精兵从西城门打进了京城!——

沈映昨天晚上在房里看书,瞧见桌上点着的蜡烛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灯芯结出了一连串的灯花,早上起来,又听到他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有两只喜鹊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叫,便知道,有好事将临了。

果然还不到晌午,林凡便来向他禀报,说林振越率领的大军已经成功攻入京师,将杜谦仁一党尽数擒获,等候皇帝回京发落,另外迎接皇帝回京的仪仗队伍已经在路上,今日他们便可回京。

一个时辰后,礼部尚书带着众臣和皇帝御.用的仪仗,到了崔家庄门口,一见沈映出来,便齐齐跪倒在地,叩头道:“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沈映淡淡笑道:“杜谦仁、岐王犯上作乱,在京中的诸卿也身受其祸,朕与你们能有君臣再见之日已是幸甚至哉,诸卿又何罪之有?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皇上英明!”礼部尚书捧着龙袍龙冠,跪到沈映跟前,“还请皇上更衣,回京主持大局!”

沈映伸出手在做工华丽的龙袍上抚摸了两下,在崔家庄里的这几日,他倒快习惯了每日的粗布麻衣、粗茶淡饭,做一个深居简出的普通人,当要再穿上这身象征无上权力的衣服时,他还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崔家庄终归不是一个适合隐居的世外桃源,京城的乱局未定,是时候该回去履行他身为一国之君的义务了。

两个宫人捧着龙袍跟沈映进去帮他更衣,等沈映换了一身绛纱袍,头戴皮弁冠再信步走出来时,在众臣们面前出现的,便是一个气度矜贵,俊朗不凡的少年天子。

以前的皇帝,荒唐名声在外,虽然长了一副好皮相,但别人看了也只会觉得他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毫无君王该有的气度仪态。

可现在的皇帝,虽然此刻人还没回到京城大权在握,但已经举手投足已经散发出一种唯我独尊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龙颜,心中油然而生出臣服之感。

在场的大臣们,仅仅是几个月没见过沈映的面,便都已经察觉出,他们的这位皇上,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不再是那个事事都要听命于刘太后的的傀儡,俨然已经是一个胆识谋略不输给历代大应皇帝的一国之君!

的确,如今的沈映,上头没有刘太后欺压,下面没有郭九尘、杜谦仁等权臣阉宦挟制,大应朝无上权力尽归他手,生杀予夺皆凭他的喜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沈映双手负在身后,在众臣们敬仰的目光中坐上龙辇,他低头理了理腿上的蔽膝,似漫不经心却不输威严地说了三个字,“回宫吧。”

一个太监立即高声念道:“皇上起驾回宫!”

众臣整齐地在龙辇后面行礼:“臣等恭迎皇上圣驾回銮!”

沈映回宫的这天,是景昌三年八月廿六。

他高高坐在需要十六个人才能抬起来的龙辇上,一路看过从京郊到京城沿途的风景,身后跟随他的是一里多长的御.用仪仗队伍,这一路上,再没有谁可以成为他通往权力巅峰的阻碍,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挡他来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明白,真正属于景昌一朝的时代,来临了。

皇帝的御驾终于回到了阔别数月的京城,与沈映离开时的繁华气象不同,刚刚遭受了叛乱的京城,到处都是尸体伤患,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哀嚎哭泣,一副令人心酸的破败景象。

古往今来,都鲜少有不流血的政变,夺权之路,艰难险阻,一路上不知道要流多少鲜血,要牺牲多少人的生命。

沈映在谋划全局的时候,早知道必须的牺牲不可避免,可是当他回来见到这么多人因这场叛乱而家破人亡时,还是大受触动,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些自责。

沈映有些不忍再看京城里的惨状,于是放下帘子对旁边随行的人说:“先回宫吧。”

“皇上怕是一时之间不能回宫了!”

龙辇外忽然响起一声马的嘶鸣声,好像有人拦在了仪仗队伍前面。

沈映听到那人说的话后,不满地皱起眉头,本想开口斥责“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截御驾”,可等认出了那个声音是谁的后,瞬时哑然,心跳反而猛地剧烈了起来——是他!

沈映在轿子里深呼吸了两下,稳了稳心神,然后才掀开前面的帘子,抬眼望向前方,高高骑在一匹纯白色骏马上,穿着一身银白色盔甲的顾悯。

几日未见,顾悯的形象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下巴上清晰可见青色的胡茬,现在的顾悯,看起来和“翩翩君子”四个字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但也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盔甲上也有血迹,但不会让人觉得他邋遢,反而有几分放纵不羁的。

在太阳照射下,顾悯身上的盔甲反射着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目光。

沈映奇怪地挑眉,“朕为何不能回宫?”

顾悯声音轻快地道:“皇上有所不知,冯太妃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疯,在皇宫里放了一把火,好几处宫殿都烧了起来,宫里现在因为救火乱成了一团,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所以臣劝皇上还是不要回宫的好。”

沈映:“……朕要是不能回宫,那朕晚上住哪儿?”

顾悯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皇上赏赐给臣的临阳侯府就在附近,若皇上不嫌弃,不如就请皇上赏光,移步寒舍小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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