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昊脸色微变,但到底不忍拆穿真相,笑道:“哪里,不过是太过思念你罢了。”
“哦……”南宫嘉点点头,又拉着南宫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急切道:“睿王殿下好生奇怪,非要留我住在王府养伤,还……还让我住在他的正殿,可我却觉得一点都不自在。”
她低着头,有点委屈:“这里一点都不好,只有莫雨陪着我解闷,明日侧妃就要进门了,我住在这里,岂不是碍眼?眼下哥哥也回来了,能不能……能不能求求睿王殿下,让我回南宫府啊?”
见到妹妹澄澈干净的眼睛,南宫昊心中一窒,劝慰道:“如今皇后虎视眈眈,我得胜归来,她必定视我们为眼中钉,睿王府有暗卫守护,比咱们自己的府邸要安全得多。”
这话南宫昊并没有骗她。
莫檀对于妹妹跳崖前对皇后及三皇子倒戈的事并没有隐瞒,如今父亲在皇后手中,妹妹却逃了出来,她知道了皇后的一些秘密,肯定会遭到皇后的追杀。
放眼汴梁,甚至整个王朝,唯一能与皇后抗衡的人,恐怕只有睿王朱域。留在睿王府,况且还是睿王的正殿,的确是比其他任何地方要安全得多。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在王府正殿杀人。
他去西北良久,去之前睿王似乎对妹妹并不在意,如今一看,却觉出不一样来了。现在睿王对妹妹处处迁就,就算做了王府的“叛徒”,直接导致朱璋被废,痛失楚州,朝局变换受人掣肘,睿王竟也没有丝毫责罚,反而是将她完完好好地护在王府。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嘉一眼,眼中复杂:“妹妹觉得王爷为人如何?”
“王爷如何?”南宫嘉闪过一丝茫然,“他总是动不动就来找我聊天,可没聊几句又会露出生气的表情,我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动气。反正他就是奇奇怪怪的,还跟我说,他原本就有正王妃,只可惜惹了正王妃伤心,现在又要因为局势娶侧妃……”
南宫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却也不知道睿王此番是什么意图,只好打个马虎眼安慰自己的妹妹:“嘉儿不必多想,王爷既然让你住在府内,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你且安心住着便是。”
南宫嘉听罢,心中闪过一瞬间的郁闷,可这种不开心,又很快因为许久不见的兄长而迅速消失,她拉着南宫昊说了许多话,还问了好多有关西北的风土人情,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兄长去用晚膳。
一晃就到了五日后——
睿王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似乎为了迎接侧王妃做足了准备,百姓们来来往往,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面露欣羡。
“听说睿王此次迎娶的侧王妃是徐丞相族下的庶女,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可不是么,睿王爷是如何金尊玉贵,不可希冀的人物,却被一个小小庶女勾了魂儿,你说稀奇不稀奇?”
“睿王妃可还在府中?有传言说早已被废殒命了……”
话说到一半,远远的侧王妃婚撵就行了过来,扎堆议论的人们顾忌地看了看四周,互相打了个眼神慢慢散开。
睿王的暗卫营无处不在,他们的议论万一被传到王爷耳朵里,怕是被剥一层皮也不够。
徐如意一身淡红婚服坐在轿内,百姓们的议论纷纷,一字不漏的都传入了她耳内。有羡慕她飞上枝头的,也有欣赏她才姿卓绝的,更有酸溜溜地说几声不过如此的。
这些她都统统不在意,甚至一笑了之。
可最最刺耳,让她憋着一口气缓不过来的,便是百姓们非要将她和南宫嘉作比!
论身世,她比不过南宫嘉门庭显赫,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丞相嫡女,恩宠是独一份。纵然一日倒台又如何?南宫一族在汴梁声望颇高,在百姓口中,南宫堂胸怀百姓,是个难得的仁官,其族内也人才辈出,生的唯一的嫡出女儿也是才容双绝,俘获人心无数。
可她呢?
徐府旁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庶女,身份低微自不必说,论五艺,她不出挑,论诗书,她连南宫嘉的边角都摸不到。
正因为南宫嘉什么都有,什么都是顶好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要擅长的也只有那拿不出手的心眼和心机。
一正一侧两妃,高下立现,到百姓嘴里,也就成了——
“这正侧之分,何其微妙,南宫氏之女当得住这睿王正妃的称号,而徐府的小庶女,再怎么想攀上枝头,却也只能是求个侧室罢了。”
这声音中正醇厚,在一众议论声中尤其扎耳,仿佛是故意说于她听的。
字字诛心,每一个音都落到了她那不敢拿于人前的阴私上。
好,很好。
红盖头下,那张本该明艳娇媚的脸,此时却浮上的些许阴狠。
不同于府外的热闹,徐如意一顶婚轿入了睿王府,四周霎时安静不少,身边的陪嫁丫鬟悄悄附在旁边疑惑道:“小姐,我瞧着这府里张灯结彩的,可这气氛好像不大对啊?”
还没等徐如意回话,那丫鬟又自言自语道:“成婚不是该热热闹闹的么,怎么来回走的下人们一丝喜色也无,反倒行色匆匆的。”
徐如意一颗心,慢慢下坠到谷底。
她深呼吸几次,暗示自己不该计较,毕竟自己缘何嫁入睿王府,实在是与情爱搭不上边。
果不其然,王府内一应礼制全部从简,不一会儿她便被送到了专为侧王妃准备的玉如殿。殿内一应陈设皆显贵,金晃晃的,看得她有些头疼。
有一位嬷嬷喜气洋洋的在床铺上撒了些桂圆红枣,又步子轻快地离开了。
徐如意透过红盖头下露出的床榻一角,伸出手拾起即可桂圆,一时间眼中复杂。
朱域自行礼后一直未出现,时辰依然很晚,旁边守门的小丫头早就哈欠连天,她戴着侧妃发冠有些摇摇欲坠。
正昏昏沉沉之际,外面忽然“吧嗒”一声,有了些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方才入屋的嬷嬷又匆匆跑了回来,她面露难色,有些支支吾吾地说:“侧王妃,对不住,王爷说今晚有急事,恐不能来了。”
“什么!”徐如意“腾”地站起身,一下子揭下了红盖头,“何事紧急,竟让殿下连……连今晚也要缺席?”
那嬷嬷支支吾吾,一双眼不住地往旁边瞧,到底不敢多言,囫囵遮掩了几句就着急退了出去。
“你出去探听探听。”徐如意冰冷地看了眼身侧的陪嫁丫鬟,“去正殿附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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