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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 111 章(1 / 1)

苦夏。

晴空万里无云,四周蝉鸣不休,碧色的苍天大树下,傅延站在长宜大学的校门口,手里拖着一只白色行李箱,他身上背着个黑包,因为天气太热,他拿下帽子开始扇风,傅延穿着短袖白t恤和卡其色长裤,右手手腕戴一只白色腕表,没戴眼镜,容颜白皙俊秀,整个人显得斯文简约,神情平淡。

已经放暑假好几天了,今天是非留校生最后可以待在学校日子,校内人影稀疏,偶尔听见昆虫的叫声。傅延准备动身回故乡江城,他站在校门口,等着被叫来的网约车送自己前往机场。

小弥因为工作还要继续留在帝都,所以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回去。

在等待车来的过程中,他用手机随意翻看着朋友圈,偶然刷到了一条,是来自桑晚的动态。

女孩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了健康,她的配图是一片湛湛蓝天之下的机场照,白昼明亮的视野里,衣着鲜艳的女孩比着剪刀手,身体依偎着身边戴口罩,依然挡不住俊美的银发高挑的男人,她笑靥灿烂明艳,眼底明亮有光。

傅延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他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傅延默默压住了心底涌起的酸涩。

看来她要和谢嘉释一起,动身前往意大利了。

此时路过的几个女孩子,有些隐晦地朝门口的男生这边投来目光,长宜大学的学生会会长,人长的好看又温和,待人亲切,还是很有回头率的。

可谁也都知道,傅延此时的心情。

复杂的,五味杂陈的,以及微躁的,像八月暴雨。

傅延正低着头,他神情晦暗地划着手机,他视力微弱,今天没有戴眼镜,因而并没有注意到。

这时候有个女孩鼓起勇气,她慢慢地走上前,跟面前低着头的男生搭话,“…会长,你要回去了吗?”

傅延从手机屏幕抬起眼,看着她几秒,认出这是学生会里一个新来的学妹,他于是颔首舒展眉眼,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对。”

学妹看着有些踌躇,红着脸问:“学长,我今天也回去,刚刚在值班室看到你的机票,我和你乘同一架飞机。”

“喔,”傅延下意识应了一声,顿了顿,他恍然一悟,便问她:“怎么,你也是江城人?”

学妹连忙重重点头,“嗯!”

他收了手机,“真巧,我们算是同乡。”他不想多交谈,唇角勾着礼节性的笑容,神情淡淡。“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嗯……”眼前的学妹应着,人却没走。

傅延于是垂下眼睑,他看着手机,也不再去管。

她搅着手指,女孩子犹豫许久,她终于小小声地跟淡着双眼的傅延请求,“那个,学长、我…有点不认识路,而且也没怎么做过飞机,这是第二次坐,所以我、我可以…可以和学长一起走吗?”说到最后,女孩的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傅延闻言愣了几秒,当下想拒绝,但看到对方那双闪着希冀而小心翼翼的眸子看着自己,他顿时一怔,然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为什么要答应呢,明明他并不想。

为学妹礼节性地拉开一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时,傅延有些恍惚地这样想着。

……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吧。

就像那时候的小弥憧憬着当时学校里意气风发的谢嘉释一样,十几岁的傅延,也曾喜欢过邻家的女儿桑晚,很多很多年。

八岁那年,傅延随父母搬到江城南部的北风别墅区里,他们家恰好和桑家是对门,两栋修缮漂亮的大别墅房子相距不过十几米,傅延第一次见到桑晚是在一个炎热无比的夏天,蝉鸣不休,花坛里的赤瑾花红的耀眼,四周香气缭绕,他站在敞着的门口,看着搬家公司的人一件件地往里面搬东西,他偶尔帮着搭把手。忽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从长街的那头跑了过来,脚步声吸引他看过去,就见那女孩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肩膀的肌肤颜色白生生的,仿佛泛着一层漂亮的光晕。

她有一头绸缎般的浓密乌发,穿一身紫色碎花裙子,眉眼潋滟明烈,手里捏着只红色纸风车,裙角斑斓蹁跹得像只蝴蝶,女孩轻盈地掠过傅延的身边时,她蓦然掀起眼帘轻轻看他一眼,薄粉的唇角抿着,而神情却有点好奇,跑过他身边时带起一阵绚丽的香风,纸风车略过了花枝,红色的花瓣便颤动,傅延眼看着她过去,扣响了那扇古铜色的大门,然后推开。

她回头看他一眼,像只蝶儿一样轻盈进了去。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那天午饭时,母亲在桌上提起了对家的邻居,原来她和对方早就在工作时认识,她说桑家先生是个单亲爸爸,他的女儿,那个叫桑晚的小女孩自小就没有了母亲,桑先生平时的工作也很忙,只有保姆能带着她,真的有点可怜。

末了她还对他说,“小延,你们年龄差不多,你要记得多照顾一下这个妹妹哦。”

他那时候记住了这句话,于是第二天上学时,当看到女孩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校服时,傅延走了过去,他主动伸出手,对她扬起温和的微笑:“你好,我是你对门的邻居傅延,我们要一起走吗?”

那时候,他把她当另一个小妹妹,和小弥一样的。

他们一起上学,放学,中午吃饭时,他总习惯性地把父母做的好吃的东西分给她一半,另一半则给小弥,小弥对此很抗议,“本来应该都是我的!”他就无奈地笑笑,再摸摸她的头,“乖,哥哥回家再补给你,不要抢。”

大概女孩知道他的善意,也会回应。

桑晚爱吃甜的,一包巧克力味的曲奇饼,或者是奶茶,她总是分给他们兄妹,小弥赌气不吃,她就会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

一次班里组织学生们填写家庭状况调查表,有好事的男生眼尖地看到桑晚的母亲那栏情况,填的“已故”,他就此大肆宣扬开,用这个来讥笑她,带着全班孤立她。

桑晚表面上不甘示弱地跟对方骂回去,而背地里她却躲着一个人偷偷哭,傅延见状很担心,就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没事的,你有桑慕哥哥,你还有我,我们会保护你。”

桑晚的堂哥桑慕大他们几岁,又要上学,不能时时刻刻待在桑晚身边,因此他总是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没想到这很小就失去母亲的小女孩虽然看着很柔弱,却偏偏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某天,上六年级的傅延忽然听到校外有一群男生欺负她,他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到了地方却发现,小小的桑晚虽然满身是脏兮兮的尘土,连好看的小裙子也划破了,膝盖摔破渗出血,但她却丝毫没哭,手里拿了块小石头一边上下掂量着,一只腿翘起来,牢牢踩着一个小男孩的屁股,把他按在地上。

其余人有些畏惧地看着她,不敢上前。

那小男孩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她则无畏地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一脸倔强的英勇。

随后她把石头狠狠掷到地上,桑晚的声音响彻长街,显得清脆而有力:

“我没妈妈又怎么样?你们倒是有,还不是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没脸皮!”

泼辣,又可爱。

或许是从这时候开始。

之后两个人很巧地上了同一所初中,甚至是高中,还在高二时被分进了同一个班里。

后来时间一点一滴流走的时候,他就悄悄把她放在了心上。

总是忍不住关心,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早就不只把她当妹妹了。

他以为会这样顺其自然,就算对方不知道,他的喜欢也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他总会走到对方心里的。

直到高二的那年,一个张扬的少年走进了两人的世界里,打破了傅延自以为的所有规则和秩序,以及他本以为,那个被上天注定的结局。

他叫谢嘉释。

一个张扬桀骜的、浑身上下都热烈的闪闪发光的少年,背着把吉他,指骨修长,左耳打着银色耳钉,他的五官立体,眉眼浓俊精致得不像话,张扬的发色,挺拔的身高,颀长优越的身体,少年倚在窗边将长腿微屈,阳光倾洒他全身,光亮耀眼。

是和他全然不同的,一抹烈焰般的新色。

他傅延是温润的,温和的,而谢嘉释是热烈倨傲的,桀骜不驯的。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人群中最瞩目的焦点,是所有女生们的炽热视线所在,在谢嘉释转学到江城二中的那一天,引起了当时班里乃至全校巨大的轰动。

所有人都在谈着这个风头正劲的转学生,以及他的诸多头衔:少年音乐天才,上过国外的电视表演并且大获成功,音乐天赋极高,在网上发过几首曲子,也有一批忠实的拥趸,而且在原来的学校,他就已经是迷倒万千的风云人物。

然后,最戏剧性的事情来了:这个少年在刚开学进入江城二中的第一天,少管所和警局同时来人了,说他之前揍了一群拦路打劫的问题少年,还把他们扭送到警局,因此及时制止了一场可能会流血的暴力事件,所以请他过去做个笔录,顺便领个锦旗。

班主任一听当即瞳孔地震。

是班长的傅延当时受命带他去自己班上,听到这话时,眉头已经皱的死紧,那少年则淡漠插着裤兜,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眼底是司空见惯的淡漠如常。

随后谢嘉释勾唇,他懒洋洋地对警察说:“好啊,没有问题。”

这是个天之骄子似的少年,年轻狂悖,放肆不羁,偏偏眼角眉梢尽是淡漠,让人觉得他不会在乎任何事物。

这是傅延对谢嘉释的第一印象。

后来,少年倨傲地扬起下巴,压抑眼底的张狂,瞳孔里漆黑透亮,他勾唇时的那种笑容轻狂而热烈,如同能烙在人的心尖之上似的,当谢嘉释在教学楼的长廊里转过身,和朝这边迎面走过来的桑晚对视上时,少年桀骜淡漠的眼底一时微变,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在空气交汇的那一瞬间,只听见四周蝉鸣不休,风把几个人洁白的校服衣襟吹得微动。

桑晚略微睁大眼睛,望着谢嘉释,她的神情有些诧异,似乎又有惊喜,而谢嘉释则淡淡挑唇,没有说话,只是插兜定定地看她。

站在两人身侧的傅延,他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焦灼和心慌。

谢嘉释这个人,说不上来的,他有一点不喜欢。

好像只要他想要得到什么,就会势在必得,并且会尽一切去争取拥有的,那种少年。

掠夺者。

侵略者。

打破者。

后来,傅延发现自己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因为在之后的那些日子里,谢嘉释是那样蛮横地,轻易地,几乎夺走了桑晚的所有注意。

他看着他们做起同桌,看着他逐渐自然无比地入侵了他们的生活,放学后每次女孩身边的陪伴,下课后,也是一前一后地走在一起,他看着桑晚给打篮球后的谢嘉释递水,谢嘉释偶尔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小皮筋,她弯着眼睛对他笑起来时,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两人的眼眸里转啊转,晃的让人心慌。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那是细水流长的动心。

傅延于是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发现谢嘉释这个人,对旁人虽然无比淡漠,但对桑晚,他却一再打破原则。

他对她很感兴趣。

桑晚对他也是。

傅延当然不甘心,谢嘉释凭什么就这样夺走她,他们相识才多久,傅延执拗地这么想着,于是一开始,他总是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走过来,适时地,不动声色地插进去。

什么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他从来不信。

谢嘉释似乎很快也意识到了他的微妙敌意,每次自己若无其事地过来打断他们时,他就好整以暇地眯着眼,少年支着下巴看着自己,偶尔还和他交谈几句,而那眼神却是懒散淡漠,并不在意。

等他说完,谢嘉释又继续转头和桑晚说话,语气只道是平常。

那种态度好像是不屑的,谢嘉释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他会有什么威胁一样。

那么无畏,自信,且平淡的反应。

傅延握紧了手指,那股不甘的滋味和难以言喻的嫉妒,在那时候被慢慢地在心里种下。

高中假期的时候,几人一起出游,他的妹妹傅弥见了那少年的第一面,就已经喜欢上了谢嘉释,她对他芳心暗许,而对方却毫无此意,反应平淡。

小弥情窦初开,得不到谢嘉释的回应,女孩子心思细腻,知道是什么原因后,她更加讨厌小晚。

他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当谢嘉释想和他搞好关系时,他面上一派温和而不动声色地回应他,但实际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米迦、桑晚和谢嘉释他们早已经勾肩搭背地玩在了一起,他固执地选择抗拒这个人的融入。

大概是他怕被谢嘉释夺走桑晚的关注吧。

实际上,他也真的成功夺走了大部分。

但桑晚待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两人的关系还是那样子,她看着自己的眼底,是两人一起长大的亲近,友善,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但傅延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是和他无关的,也和小弥无关的那种。

某天的残阳如血,他收拾好书包走出去时,那个骄傲恣肆的少年就站在校门口,谢嘉释转着手里的打火机,漆皮的亮色在修长的指尖翻绕,他忽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傅延,顿了顿,一字一句措着词:“——你似乎,很讨厌我?”

傅延忍不住一嗤,怎么能不讨厌。

你那么耀眼,几乎夺走了她的全部视线,她再也不会看我一眼。

可能就是天生劫难吧。

在这期间傅延不是没有争取过,暗示过,但桑晚或许是听不懂,又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她只拿他当一个哥哥,两人总是不能跨过这一层,再进一步。

有一次母亲拜托自己给邻家的妹妹带一盒点心,里面有白巧克力曲奇,第二天到学校里她表示很喜欢,他斟酌反复了好久,傅延对她说了一句:“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当时桑晚愣了一下,直到一只蕾丝礼物袋忽然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了两人中间,一股好闻的甜食巧克力香气传来。

傅延回头,看到谢嘉释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桑晚的后座,他抬眸直勾勾看着他身侧的少女,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懒洋洋的:“巧克力曲奇,我跟我妈学的,尝尝吧。”

傅延慢慢攥紧了手指,眼看到桑晚一脸新奇地拆开包装,拿出一块黑乎乎的曲奇饼,曲奇的卖相一般,透着股晕沉沉的馥郁香味。

但她吃的那么开心,连指尖的巧克力屑也不放过,漂亮的眼尾眯起来,像只餮足的猫咪。

分明是在劫难逃的样子。

后来因为一次与外校的篮球比赛合作,以及一次偶然和外校混混的打架,在互相帮助后,他们最终还是成为了朋友。

无疑来说,谢嘉释真的很优秀,无论是运动细胞还是音乐天赋,人长的俊,他的成绩也不差,很多女生偷偷喜欢着他,男生也愿意追随他。

没有理由,去讨厌他,而且他早就迅速融入了班级里,和男生们打成一片。

虽然没有敌意,但他们彼此却暗暗在较着劲。

他一直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在一起,渐行渐近,直到自己再也没有了位置。

桑晚的哥哥桑慕也不喜欢谢嘉释。

江城谢家有三个儿子,谢嘉释的两个叔叔都是商界和房产界的大人物,血雨腥风手段狠绝,他父亲则是闲云野鹤的抽象派画家,年轻时也干过不少浪荡事,打架斗殴,风生水起,风云事迹传遍了江城,直到他结了婚才收了心,竟然变成了恋爱脑的宠妻狂魔,在各种聚会场合秀恩爱。

而桑家娶进来的太太们,不是感情不睦离异,就是年华早逝,桑慕的母亲也是如此,那谢家一直风口浪尖,声名狼藉,财阀家族里的是非也必然多,又加桑慕很信任一起长大的自己,他自然不想让疼爱的妹妹被谢嘉释拐走。

可是桑晚铁了心护着谢嘉释,固执地不听他们的话。

傅延不甘心就这样偃旗息鼓,他想要再做点什么。

他为此找的理由很是正当。

谢嘉释以后要做大明星的,他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以后一旦受到诱惑,他会一直喜欢她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为什么一定要夺走她?与其那时候分手,不如,及时止损。

他知道野回公司培养练习生的方案,就算没有阻止恋爱的条款,但傅延选择告诉了那个最看重谢嘉释的野回经纪人方眉:你们的那个热门练习生谢嘉释,他似乎,有喜欢的人了。

方眉果然有所行动。

他静静等着他们的感情变淡,可是没有,谢嘉释依旧执着,甚至拒绝了野回公司的无理要求,双方似乎僵持了。

后来,谢嘉释的母亲陈灵忽然逝去。

桑慕和方眉找到桑晚。

野回公司也来人了。

变天了。

桑晚出国前一天,谢嘉释找上了自己,少年的手臂上戴着重孝,他眼底青黑,面色憔悴,但精致眉眼绕着一股戾气,他神色阴鸷地问自己,他到底做了什么。

傅延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被谢嘉释察觉。

没错,那些理由是他想的,让他们分开的法子是他出的,是他告诉桑慕,应该怎么说才会让桑晚心甘情愿地自己放手,陈灵是她的软肋,也是谢嘉释的软肋。

少年的未来会被你一手掌握,身为他的爱人,你是选择让他这样坠落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

野回公司的理事长找熟知两人脾气秉性的自己帮忙,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他了解桑晚。

她那么喜欢谢嘉释,她不会选择耽误他的。

她和谢嘉释断了,准备去国外游学。

傅延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他只不过想让两人的生活回到正轨而已,于是他扬起脸,对谢嘉释这么说:“你们不是一路人,不要妄想着在一起了。”

谢嘉释一拳狠狠擂在了他脸上。

他不躲,就这么挨了一拳,他下手真狠,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撕开脸皮过,你打我,我打你,对彼此都有恨。

那天两个人打了惊天动地的一场架,谁也没留情,最后身上都挂了彩。

谢嘉释抹去唇边的血,啐了一口,他盯着面前的傅延蓦然嗤笑了一声,然后说:“傅延,你得不到她的。”

傅延顿住。

“就算我走了几年,你信不信,当我回来,她还是会坚定地选择我。”他撂下这句话,然后谢嘉释推开了人群,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傅延当时不信,后来,他却发现一语成谶。

他喜欢的女孩后来就真的,没有看他一眼。

二十多岁,当傅延已是长宜大学的学生会会长,就算他默默陪伴了女孩两年,却还是抵不过在那个人回国之后,在万众瞩目中俯下身,投来耀眼万丈的一眼。

《偶像之子》镜头里,被泄露出的合作舞台上,被谢嘉释揽在怀里的女孩子略微扬起脸,她眼底有光,一眼沦陷。

他隐约理解了什么叫做宿命。

盛夏里,当他知道了那场触目惊心的绑架案,心底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碗滚热的水,劫后余生的小弥躲在他怀里狼狈而大声地哭,她认识到了错误,她一遍一遍愧疚地道着歉,跟谢嘉释,也跟桑晚。

她哭着说:“都怪我,我不该想要一直拆散他们的,是我蠢,我连累了桑晚姐姐。”

她还说:“哥哥,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做错了啊。”

是啊,做错了。

傅延扯了扯唇,低头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他的眼泪先落了下来。

少时他总说要照顾她,却总是给她添了很多麻烦,让她一直不快乐。

是他的错。

她和谢嘉释分开好几年,在考入大学的头两年时,桑晚没心没肺,看似快乐,只有在一次聚餐上醉了酒,傅延怕她冷,想给她盖外套,刚要披到她身上,却被她抬手推拒。

“不是阿释给的,我都不要。”她醉的迷迷糊糊地,这样嗫嚅地说着,声音却异常坚定,外套被滑落在沙发上,傅延愣了一下,就见她歪在靠背上,桑晚已经醉眼朦胧,她小小声地继续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然后就红了眼圈,是有点细微的哭腔,像是一只无助呜咽的幼兽:“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在生气,谢嘉释……”

那三个字吐出来时,傅延的身体变冷了。

从那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的。

没人能阻挡这对恋人。

如今傅延从车里走下,推着行李箱一边抬头,他看着碧蓝色的湛湛晴天,眼神平静。

他在两人出国的前一天,在微信里给谢嘉释发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阿释。

或许他应该多看看周围的风景,或许应该走向更远的地方。

带着愧疚,和友情。

他深呼吸一口,然后大步向前。

阿释,小晚。

愿你们永远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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