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嘴巴张开,颤抖着,他明明已经把手伸向谢嘉释,临到最后却还是退缩地往后,摇头,神情惶恐而不安,“我……我想再回去想想……行吗?”
谢嘉释挑眉,看他神色一片恐惧,顿了顿他站起身子,“可以,等你考虑好了,可以联系我。”他俯身,从胸口内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面前的男生。
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嘉释深沉地看他一眼,随后他拉开练习室的门,很快走出去了。
裴季艰难地起身,他从门缝里张望过去,门外,谢嘉释那道颀长的背影似乎都散着光。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我认识最先进的医师,可以通过治疗彻底解决你的药瘾和身体问题,如果你需要更多的帮助,我也会力所能及……”
不带任何功利算计,只是纯粹的注视。
裴季希冀地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手指微动。
他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其上遍布了老茧和疮疤,他又摸了摸脸上,那被粉底遮遮住的鲜红的巴掌印。
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一滴滴砸在木板上。
如果背叛表哥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裴季挣扎良久,最终捏紧了手里薄薄的纸张,良久后,他站起身子,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大场的练习生本来不被允许使用手机,这是裴茗用来更好地指使控制他,才特意偷送进来的。
滴滴的几声过后,电话很快被接通,裴茗不耐烦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谁啊?”
“是我,表哥。”
裴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平常一样。
“是这样的,表哥,很快就是《偶像之子》成团夜了……你说的那个事情……真的要我去做吗?”
听后,他的眸子急切地动了动,“如果我做了,你真的会信守承诺,把我母亲送去美国接受更好的治疗吗?”
……
良久,他挂断了电话,垂下眼,神情隐忍而挣扎。
网
上被曝光的诊断书的事是裴茗的第一步棋,他接下来想对谢嘉释做的事,是无比恶毒的。
裴茗那样恨谢嘉释,恨不得最后毁了他才好。
如果任由裴茗这样做下去,身为参与者的他,最后绝对也会被裴茗亲手给毁掉。
可是就算最后结果都是身败名裂,他也想死在最正确的那一方。
看着通讯录里的号码,裴季终究拨通了电话。
“喂,桑晚小姐。”
“喂,哪位?”桑晚刚在食堂买完饭,接起电话问。
“呃…你是,裴季?”桑晚忽然接到了平日不怎么来往的练习生的电话,她有些惊讶,“…请问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录制地问题,我已经不在录制地那里工作了哦。”
“不是的,是我自己找你有事情,”男生的声音压的很低,“桑晚同学,我想告诉你的是,请你最近出门的话尽量不要一个人,找个人陪着你,最好是男的。你也不要去太偏僻人少的地方,就算是在大学里也不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和谢嘉释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下子停下脚步,桑晚听后,深深蹙起眉。
那头的男生闪烁其词,却也不告诉她任何缘由,只说:“反正,你听我的就好了,我是为了你和谢嘉释好。”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桑晚看着那个显示不出手机号的已接来电,心里的不安感顿时放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裴季,到底是敌是友?
心里的疑问猜忌不断扩大,她又一次联系谢嘉释,照常的无人接听。
怎么才能联系上啊……就这么忙吗?
这时忽然有人重重撞了她一下。
手机掉在地上,她抬头,是戚魅。
“桑晚,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厉害,居然那么早就泡的到谢嘉释?”对方抱臂,上下打量着桑晚,这样嗤笑道。
“怪不得现在这么会勾男人呢,”戚魅不无嫉妒地用眼神剜着女孩
姣好明艳的侧脸,“原来高中时你就很会了。”
桑晚懒得理她,自顾自捡起手机,“借过,”随即撞开她肩膀,面无表情地与戚魅擦肩而过。
为什么总有傻逼来找我麻烦?——她无奈地给米迦发消息。
“宝,我手指都要敲断了。”对方苦哈哈地发来一张电脑打字的照片。
“……摸摸狗头。”
桑晚回到宿舍时,舍友一见她,神色不知何故有些怪异,问她:“小晚,你快微博了吗……”
“没有,怎么了?”她放下书包,褪下外套坐在床沿,闻言桑晚好奇地接过手机,密密麻麻的评论顿时映入眼帘:
“这也太过分了吧?抛下在那种脆弱痛苦状态的谢嘉释,然后她自己出国了,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这算怎么回事。”
“看的我心疼死了,所以女孩当初都那么绝情了,我们阿释还是那么喜欢她是吗。”
“酸死了酸死了,之前分手走的那么潇洒,人家那段时间过的那么痛苦,现在她还若无其事的谈恋爱。”
她眉头一跳,不好的感觉传来。
被热传的是一段录音。
她点开。
响起的是砸地淅沥的雨声,和很清晰的交谈的话语。
正是她当初和谢嘉释分手时说的那些。
本应该很早以前的对话,不知被谁有心给录了下来,如今被传到网上大肆转发,引起一片讨论。
“所以他出国之后过的什么日子?女孩现在和他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愧疚吗?”
“我靠她这话可真绝情啊,这要是我听了,心都裂的稀碎了,她怎么能这么对他呢!(大哭)(大哭)”
“就是,那时候他刚失去母亲不久,还是一片灰暗呢,女朋友又跟他分手出国,这可真是……”
“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什么玩意啊,她不是之前还在《偶像之子》的录制地工作过?肯定是看谢嘉释红了,所以又回来粘着他。”
“就是,当初分的这么绝情,现在还藕断丝连干什么
,这女的我真无语子。”
甚至有不少愤愤不平的粉丝,在评论区里直接辱骂起来。
桑晚划着手机屏幕,迎着身边室友欲言又止的脸,手指和心慢慢变冷了。
他到现在都没接她的电话,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东西,从而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
可是明明之前,他们还好好的……
桑晚终于明白谢玫那天的欲言又止,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呢。
她当时确实伤害了他。
为了让他死心,故意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不看他一眼。
冷言冷语地逼他离开,最后自己也踏上飞机离开江城。
她抱住双臂,唇瓣翕动。
心里的愧疚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可是又说不上来的烦躁,气自己,也气别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明明有苦衷的,她不是只为了自己,陈灵说过希望他能继续玩音乐,站在更广阔的舞台……
好想和他说话,想立刻听到他的声音,她,想跟他道歉啊……那些尖酸的话语和网上时刻不停的辱骂让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谢嘉释和她表白,和她坦露心迹脆弱这些都是哄她的,一切只不过为了得到后把她甩了,就跟从前……她做过的那样。
好乱。好乱。好乱。
好难受。
像有刀子割着喉咙,想到可能会失去谢嘉释,心里就忍不住蔓上巨大的难受和酸涩。
她捂住嘴巴,在夜里,身体缩在床帘后,裹着被子,桑晚无声地呜咽,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晚上十一点,夜明星稀,黑羽毛的鸟落在电线杆上,发出微弱的几声叫。
“吱呀”一声,铁门被人从里打开,一身西服的谢嘉释正从警局的后门里缓缓走出来,神色轻松,他身后则跟着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警官。
“感谢你为我们的调查提供线索,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立刻联系你。”说着,中年警官抬手,客气地对他敬了一个礼
。
谢嘉释正色,直起身子,他礼节性地对面前的警官点了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刘警官。”
男人的眉眼漆黑淡漠,狭长的眼睑处有些乌青,即使打起精神,也难掩神色里的疲惫不堪。
——他在警局里面待了整整一天,没有和任何人联系,向警方提供了证据,因而在配合他们的各种调查。
还是那封练习生的身体诊断书的缘故。
因为先前裴季过于不正常的身体指标和体内过量的药物摄入,引起了他的怀疑,在和米迦两个人着手研究后,被请来的专家在对比药物成分后,则信誓旦旦地叫他们立刻报警。
而被首要怀疑的当事人裴季一穷二白,上有昏迷中的母亲,家里没什么产业,而他的身后却是裴茗。
裴茗是选秀爱豆出身,身份却并不简单,他背靠资本,家里富三代,既然能在娱乐圈混的如鱼得水且断层出道,因此家里除了经营房地产和钢铁外,更有一份规模庞大的制药生意。
制药产业的利润巨大,裴家的经营者在此产业的流水支出每天甚至能达到成几千万规模,药品大多出口海外,少部分用于内销。
虽然他们对外公示和每年交于监管部门的报表数据都符合规范,挑不出什么错处,始终让人觉得不太对劲,但却苦于没有证据证明什么,多年以来警方也只能观望。
但裴季的身体报告所显示的,他所药物成瘾的药物成分,与国内市面上明令禁止的药物吻合,其间各种细节和近期发生的事故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竟叫他们嗅出了一丝与那个流窜于国际多年都不曾落网的猖狂成规模的大型贩毒组织——btykindom之间的关联。
这些年里这个组织的最高领头人一直逍遥法外,据说他还很年轻,可手段却狠辣,几次都轻松逃脱了警方的追捕,因为跨国追踪罪犯的行动施展困难,以及团伙里的人狡猾奸诈多次变换了身份,至今没有将其抓捕归案。
而这次的线索无疑是一个亟待调查的重要突破口。
刘建伟看着面前这个
俊美优秀的年轻人,很是欣慰地说,“老谢真是有个好侄子啊,你今天真的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提供的线索很有用。”
谢嘉释听了,他客气地笑笑:“您过奖了。”他又问,“至于我跟您说的那件事,您能不能帮忙劝劝我大伯?”
他大伯虽然是江城的警员,但很巧,也正是面前调查btykindom组织的负责人员之一,这是刘建伟在发现两人的关系后告诉他的。
他知道裴茗在针对他,与其时时防备不知何时到来的陷害,他不如转而先挖出他背后的人。
他怕牵连到其他人,尤其是桑晚,因此没和除了米迦以外的人说。
谢嘉释希望能参与对该组织的调查,但苦于得到警方的同意,估计还要到大伯那里磨破嘴皮子才行。
刘警官沉吟着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至于剩下的事,我会和老谢进一步商榷。”
“那就麻烦您了。”
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打开一直静音的手机,二十几条短信和无数未接来电轰炸出来,而其中最显眼的,是来自桑晚的消息。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却瞬间让他手机没拿稳,差点飞出去。
谢嘉释眉头狠狠一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懵了。
因为桑晚问他:
“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嘉释:?
我就去警局报了个案,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就提分手!(蒙圈委屈jpg)
(指指点点)女生很容易乱想的,你不接她电话的时候,她可能连分手时说什么都想好了(bushi)
为什么没有评论呜呜呜呜我要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