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沈君仪给足了假期,但江深最后到底是没能休满,刘星枝是第一个来催他回去的。
“你别玩疯了。”刘大首席在电话里仍旧严厉,“我的舞还没排好呢。”
江深有些心虚:“我这几天没拉下功夫……”
刘星枝不怎么信:“真的?”
江深打包票:“真的,回去后师兄你随便考我。”
刘星枝顺杆子向上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深:“……”
相比之下,虽然苏芳没怎么催白谨一,但森布却打来了电话,这老外现在的中文一点口音都没有,语速还贼快,用的都是咆哮体。
“迈威瑟都愿意亲自教你了!”森布的声音大到电话另一边都能听见,“你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吗?!你脑子吃shit了啊!”
白谨一将手机拿远了一点,他的口气冷淡:“你不要学人家洋津浜,中文混着英文讲。”
森布:“……”
白谨一看了一眼江深,正巧对方也结束了电话,目光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接时,白谨一听到了自己声音:“森布,我会去美国的。”
半个月后。
在来仪五楼的舞蹈教室里,刘星枝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的脏辫又长长了一些,茂盛的披在宽阔的肩膀上,与江深不同,他的形体是欧美标准,除了需要把控好肌肉的长势,并不一定要辛苦节食,因为舞蹈服是黑色的缘故,更加凸显出他精悍的胸膛。
江深是真的很怕他,比起沈君仪不动声色的严苛,刘星枝是那种天天拿鞭子跟在屁股后面死命抽打你的类型,就算江深的确刻苦又努力,但他毕竟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偶尔贪玩也胆战心惊的。
来仪的“初舞”对每个舞者来说都是万分重要的,特别是像刘星枝这样,已经有了奖项名气傍身的“当家花旦”,他“初舞”会来的观众,除了国内有名的大师舞者外,还有国外的不少评委和顶尖舞者,这也是为什么刘星枝的“初舞”会有这么多人赶着要上他台的原因。
江深跳完自己的次席部分后很是忐忑,他穿着舞鞋,规规矩矩站在刘星枝面前等着批评,刘星枝的面容严肃,他盯着江深半晌,突然问:“你告白成功了?”
江深愣了一秒,脸就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刘星枝仿佛被噎了一口般嫌恶:“你害羞什么啊?!”
一旁的荆落云也笑了:“看来是成功了。”
江深脸上的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笨拙的转移话题道:“还、还要练吗?”
“不用练了。”刘星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最后看了江深一眼,矜贵的昂了昂下巴,“跳的不错。”
“初舞”的剧名叫《芒草》,配乐沈君仪都是直接请的交响团来助场,曲子也是请的专业人士根据舞蹈内容谱的,可谓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艾来看了几天刘星枝他们最后的彩排,倒也没再刻薄的骂人,他的目光落在刘星枝和江深之间,似乎想讲什么,却忍住了。
“我希望你们能享受舞台。”艾来看着所有的年轻舞者道,“不要太在乎结果,跳舞是件开心的事情。”
学生们集体应了“是”,散开后刘星枝拉住江深又去一旁合拍子,艾来叹了口气,无声的皱了皱眉。
沈君仪到舞蹈房时,学生几乎已经走光了,艾来坐在中央,面对着落地镜不知在想什么,他从镜子里看到沈君仪,眉眼低垂,露了个笑容。
“看完了?”沈君仪站在他身后。
艾来:“看完了,跳的都不错。”
沈君仪眉峰动了下:“跳的都不错你这个表情?”
艾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江深跳的更好。”
沈君仪没说话,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艾来有些烦躁:“你为什么要答应让江深跳次席?刘星枝的‘初舞’那么重要,第二天媒体会怎么说,你们都没想过吗?”
“不是我答应的。”沈君仪平静道,“刘星枝一定要他跳。”
艾来张了张嘴,他扶着额头,苦笑了下:“师兄师弟……还真是孽缘。”
刘星枝毕竟是来仪明星,永远少不了前仆后继的拥趸,江深第二天到三楼的时候,众人见了他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聊天。
江深:“?”
不少人看向他,目光或试探或提防。江深还真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怎么擅长应付他人那些细微的恶意,但也没有傻的察觉不到。
江深放下自己的包和舞鞋,拿了手机出去,白谨一来了电话。
“你那边几点?”白谨一在电话里问。
江深:“9点啦,美国呢?”
白谨一:“晚上8点,但我和你差了一天。”
江深笑了起来,白谨一答应森布去美国后,没几天就动了身,也不知道白谨一和家里怎么说的,别墅、司机还有朱阿姨都被留了下来,平日里照顾江深的饮食起居。
两人又黏黏糊糊说了会儿话,正准备挂断时,白谨一突然问:“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江深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白谨一会那么敏感,下意识否认道:“没事……怎么啦?”
白谨一的语气仍有些怀疑:“真的没事?”
江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了起来,低声道:“真的没事,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刘星枝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给自己的脚踝绑上肌肉胶布,回头就见江深拎着舞鞋进来,也不知道他这师弟怎么搞的,芭蕾舞鞋湿哒哒的滴着水,在更衣室的地板上蜿蜒了一路。
“怎么了?”刘星枝绑好了一只脚的胶布,不怎么在意的问道,“鞋掉水里了?”
江深抿着唇笑了笑:“嗯啊,不当心的。”
刘星枝皱眉,冷嘲道:“自己的鞋都看不好,你想什么呢?”
江深乖乖听着训,也不回嘴,他坐到自己师兄面前,帮着刘星枝拆了胶布:“我帮师兄绑。”
刘星枝也不拒绝,伸出了另一只脚。
“师兄这几天不要练太多了。”江深边给他缠着脚踝,边轻声劝他,“受伤就不好了。”
刘星枝懒洋洋的:“我心里有数啦,你也要认真练习,我看你这几天都不留堂。”
江深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是师兄的‘初舞’,我跳怎么样不重要。”
刘星枝愣了下,有些不高兴的踹了江深一腿,冷冷道:“说什么呢你。”
江深僵着脸,他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倒还算麻利。
刘星枝越想越不对,他另一只脚的胶布还没绑完,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深:“你讲清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的舞鞋到底怎么回事?!”
江深并不想事情闹得太大,放软了口气道:“真没什么……师兄……师兄?!”
刘星枝赤着一只脚,扎起了一头脏辫冲下楼去,三楼的更衣室没关门,里面几个学生正在说说笑笑。
“他还妄想要抢刘首席的风头,也不瞧瞧才来多久。”
另一人道:“但祖宗也说他跳的更好……就怕到时候上了台……”
“怕什么,给过他教训了,聪明点的都知道到时候台上该怎么做,这是刘星枝的‘初舞’,他跳的要是比首席好想干嘛?砸场子?”
刘星枝面若寒霜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显然都没发现他,江深跟着追了下来,喘着气站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师兄”
一片笑声中,又有人提议:“不如整的他不敢跳次席吧?我们也能少个竞争对手,刘首席毕竟是来仪的排面,也不希望自己到时候丢脸吧。”
这话江深也听见了,他的脸色苍白,抬头看了眼刘星枝的背影,嚅嗫道:“师兄……次席我还是……”
“闭嘴!”刘星枝咬着牙,他突然脱下另一只脚的舞鞋,大步冲了进去。
那几个说话的学生发现刘星枝时已经来不及了,迎面飞过来的舞鞋直接拍在了一人脸上,刘星枝杀气腾腾的站在更衣室中央,大声命令道:“江深!”他伸出手,“鞋子给我!”
江深:“……”他乖乖把自己的鞋脱下来递给了师兄。
刘星枝抄起他的鞋子就开始抽人,几个说闲话的男生更是抱头鼠窜,抽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刘星枝喘着气让他们并排跪在地上。
“好本事啊。”他手里敲着江深的舞鞋,赤着脚来回转圈,磨牙冷笑道,“都会欺负人了是吧?”
跪着的大部分人呼吸都不敢用力,但也有胆子大的,叫屈道:“我们也是为了师兄好,师兄也不想‘初舞’那天被当笑柄吧!”
刘星枝怒道:“你再叫我一声师兄我撕烂你的嘴!”他发狠道,“你们还有脸说为我好?!是你们怕了江深还是他妈我怕了?!”
刘星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猛地伸出手,指着江深,大声道:“江深跳的好,那也是他努力挣来的!就算他在‘初舞’上抢了我的风头,那也是我刘星枝技不如人!你们他妈凭什么搞他?!”
似乎还嫌不够消气,刘星枝又是举起舞鞋一人抽了一头皮,他打够了,才重新把鞋塞进江深怀里,看着自己的师弟冷硬道:“还有你,给我好好跳,要是让我发现在‘初舞’上你不认真或是放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叫我一声师兄。”
刘星枝一撇头,他昂起下巴,傲慢道:“身为舞者的尊严,不需要别人用这种方式来施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