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言的声音,情绪平静时是清亮,现在尖叫起来,简直要戳穿人的耳膜。
病房的门大开着,一丁点动静外面人都听得到,她这么一叫,怕是整层楼都被惊动了。
然而,路迎酒和敬闲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不试图逃走,不试图马上关上门,也不试图安抚她。甚至眉梢都没扬起来半分。
外头也没有人进来,不论护士还是病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有个腿骨折的年轻人支着拐杖走过门前,慢悠悠的,甚至没往屋内看一眼。
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结界,隔绝了这个房间。
陈言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死死闭上了嘴。
虽说她在改名字后,就没再接触驱鬼,可是基本的原理还是明白的:刚才路迎酒在她面前,没有拿出符纸,手上也没有捏决。也就是说,这个不知何时降下的结界,是……
她的目光掠过路迎酒的肩膀,落在了敬闲身上。
敬闲随性靠在门边,冲她一笑,那笑容邪性又帅气,黑眸子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和这样一双眼睛对视,陈言言的牙齿不自觉开始打颤,直觉在叫嚣。
——这个人,刚才是不是想杀了我?
脑中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又因为太离谱,被她强行压下去了。再看敬闲,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无可挑剔的面庞下,潜伏了什么怪物。
陈言言的手脚冰凉,眼前突然降下一片阴影。
那是路迎酒拿起床头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你把衣服整理好。以后别这么做了。”
陈言言咬牙,草草扯上了衣服:“……你们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尤其是这位路迎酒先生,我可是看过你的照片的,知道你是嫌疑人。难道你害怕当年的线索暴露,过来杀人灭口?”
路迎酒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来。
他的气质和敬闲完全不同,温和内敛了太多,看起来很好接近。他说:“如果我要杀人灭口,你已经烂在哪个荒郊野岭了,不会有任何人找得到你,我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语调很轻松。
他不是在尝试说服陈言言:这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陈述,因为是事实,所以别人相信与否,并不重要。
陈言言再次打量眼前的两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个人都不是正常人。
路迎酒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这个案子还有疑点,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见到了你家人化作的鬼怪,就在那个案发的酒吧。你的奶奶陈敏兰,也出现在了酒吧附近的小区。”
陈言言的眼睛睁大了。
路迎酒继续说:“陈敏兰在纠缠酒吧的一个服务员,可能是服务员知道什么线索。之后,她甚至主动来找我了——这也是我想调查的重要原因。”
陈言言实在是太惊愕了,一双清澈眼睛里,映出了路迎酒和敬闲。隔了老半天,她才开口:“他们……有说什么吗?”
“没有。”路迎酒摇头,“很可惜的是,他们没有神智了,无法交流。”
“那、那个服务员呢?”
“他没能想起来。”路迎酒隐去了金晓阳已经去世的这个部分。
陈言言垂下眼睛。
她身上的纤细感更重,几乎是楚楚可怜,身世带来的重负像是一瞬间又爬上她的脊背。一个那么年轻的女生,加上面容姣好,这么做的时候是非常惹人怜爱的——尽管两分钟前,她还歇斯底里得像个疯子。
敬闲起身,去到走廊上接了一杯水。他很细心地混合了冷热水,确定掌心里的温度适中,才端着那杯水回到房间,走到床前。
陈言言抬头,看着他,小声说:“谢……”
敬闲把水递给了路迎酒:“你慢点喝,小心烫。”
陈言言:“……”
路迎酒浅浅喝了一口,放在床前,继续和陈言言说:“害你骨折的这场车祸,不是意外吧?我到现在还能感受到,你身上缠绕着阴气。而且你这几个月,跑医院跑得很频繁,一会是扭伤脚,一会是各种小病,怎么看都是被鬼缠身了。”
这些资料,都写在陈笑泠给他的档案中,来的路上他已经看了一遍。
陈言言问:“你能感受到我身上的阴气?”
之前她也见过好几个驱鬼师,他们都根本察觉不到,不像是路迎酒,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路迎酒说,“而且我还看得出来,它已经跟着你很多年了……我想想,5年?还是6年了?之前是它的力量不够强,某种因素刺激了它,如果放任下去,你很可能会有性命危险。这次是你的手腕,下次被压碎的,就可能是你的脑袋。”
陈言言的手抖了一下。
路迎酒的身子微微前倾,继续讲:“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向陈家求助的意思——或许是你死都不想和他们联系,或许是你没意识到情况严重,不管怎么样,我的提议是这样的:我帮你驱散这只鬼,你告诉我当年的细节。我没有揭人伤疤的爱好,除了案件本身,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陈言言下意识说:“找其他厉害的驱鬼师,也是一样的,不一定非要你啊。”
“你可以去试。”路迎酒笑了,“但是你敢赌吗?”
赌赢了,就守住了当年的秘密,赌输了,那可是要赔上性命的。
陈言言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止疼药的药效过去了,伤口处正微微发疼。再闭上眼睛,那辆呼啸着向她冲来的卡车,好像还在眼前。她的单车被撞得变了形,人飞出去五六米,重重落地时,喉咙中泛起浓烈的血腥味,模糊视线中,只能看到单车的轮子朝着空中缓缓地转。周围的嘈杂声很遥远,像是隔着深水,有人在喊:“出事了——!”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确实和医生所说的那样,这次是她命大。
路迎酒的名字,她是听过很多次的,找他驱鬼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她咬了咬嘴唇:“……但是,”她飞速地看了眼敬闲,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声如细丝,“我也、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凶手啊……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路迎酒说:“我要是凶手,还犯得着大费周章来找你问细节吗?最清楚案情的,就该是我自己了。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认出我,当年,我根本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嫌疑人,这点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他的声音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只要稍微打听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当首席时口碑极佳,可谓是驱鬼界的良心:承诺了保护委托者,那么委托者就绝不会出事;承诺了找到厉鬼,那么厉鬼的一家大小都会被连根揪出来。加上那养眼到亲和力拉满的长相和沉静的气质,再怎么看,都和“心术不正”不沾边。
陈言言沉默了很长时间。
看不出她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但她看向路迎酒的表情逐渐柔和。
许久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好,我告诉你。其实,我身上这个鬼,就是当年害死我家人的鬼……”
路迎酒和敬闲对视了一眼。
陈言言攥紧了手:“当时我和同学说要一起玩试胆游戏,就找了个废弃的建筑,叫‘四洞屠宰场’,玩四角游戏。规则你应该是知道的。”
路迎酒点头。
他低头搜了一下,四洞屠宰场在鹭江市和源台市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屁孩怎么摸过去的。
陈言言继续说:“玩着玩着,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我们之中好像真的多了一个人。我们很害怕,马上离开了。接着,我就打车去了KTV陪我弟过生日。没想到、没想到……”她闭了闭眼睛,“我把那只鬼一起带过去了。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才是害死他们的凶手……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路迎酒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理清疑点,查明真相,才是你对他们最好的慰藉。”
陈言言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长吁一口气,继续说:“玩游戏的四个人,分别是我,我的闺蜜范馨,还有我俩的男朋友。范馨……范馨她在那不久后,也因为意外离世了,肯定是这个鬼害的。至于那两个男生,我后来没联系了。”
她回忆起了过去。
6年前的那个下午,少男少女们挤在车上,离开阳光明媚的校园,一起去了阴森的屠宰场。那老旧的建筑沉默在阴云下,像是一头庞然大物,他们翻过生锈的铁门,踩着齐膝杂草,笑闹着走进去,互相打趣。
头上乌云一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闪电撕裂了苍穹,狂风吹起少年人的衣衫。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这是一条不归路。
路迎酒记下了这三个名字,发给了陈笑泠。
如果陈言言遇到了危险,说不定,那两个男生也是这样。
“所以,”陈言言看着他,“你能杀死它吗?”
她的目光又扫过敬闲——那俊朗的男人就站在路迎酒身后,和认真聆听的路迎酒不同,他的神色是满不在乎的,像是对她的故事不感兴趣,甚至不屑于流露虚伪的关心。他又去装了一杯水,拿在手里慢慢喝,从始至终目光都在路迎酒身上。
路迎酒思考了几秒钟:“因为灵异游戏请来的鬼,最好是能够回到当时的地点,再进行驱散。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要去四洞屠宰场。”
陈言言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要回去?”
“嗯。”路迎酒点头,“事情有疑点。你去到KTV是傍晚,玩游戏的时间是在下午。灵异游戏是很难真的招来厉鬼的,在白天玩的话,概率就更是低。何况这个鬼很厉害,简直是凶残得过分了……就我个人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陈言言惨淡一笑:“那是因为,我们在玩游戏前还贴了些符纸去请鬼。我当时胆子大,想请来的鬼,是最可怕的那一位。如果是他,做到这些是轻而易举的吧。”
“有名讳吗?”
“没有,只有官位。说出来你可能会嘲笑我吧。”
“不会的。”路迎酒说,“这是很关键的线索。”
陈言言的手抓紧了被子。
她是真的很害怕,抖着嘴唇,老半天后才小声说:“我请来的,是鬼王。”
“咳咳咳——!”敬闲猛地呛了一口水,直接笑得不行了。
……
两分钟后,路迎酒和敬闲站在病房外。
他们是被愤怒的陈言言赶出来的。
两人看着面前人来人往,一时无言。
隔了一阵,路迎酒开口说:“虽然我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你干嘛嘲笑别人呢……”
敬闲:“……一下子没忍住。”
他是真的觉得离谱,又笑了声——那青灯会说路迎酒是嫌疑犯,那陈言言说他就是杀人无数的厉鬼,感情这灭门案还是他们夫夫俩合伙犯罪搞出来的。
那小姑娘也是真的敢说,这世界上,哪有能请来他的人?
此前,他就来过这世间一次。
就是路迎酒冥婚那天。
敬闲说:“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
路迎酒看他,那张胜过模特、被精雕细琢出来的帅脸上满是真诚——路迎酒心想,要是刚才他对陈言言有这万分之一的诚恳,事情也不至于成这样。
路迎酒:“……生气不至于,就是,你还是要尊重一下别人的。”
敬闲保证道:“下次一定!”
他又想着,路迎酒虽然嘴上说着不生气,但是黑白无常告诉过他,搞对象的时候,对方是会口是心非的。
说不生气,很有可能就是在生气。
说没关系,很有可能就是有关系。
于是路迎酒刚试图理清思路,就看见敬闲又诚恳地说了句:“你别生气。”
路迎酒:“……?”
路迎酒说:“我真没有……唔……”
敬闲靠近半步,把他怼在了门上死死抱着。那力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大,路迎酒在他怀中扑腾了几下,仿佛一只被大型犬压住的猫,完全没啥水花,反而惹了一身乱毛。
路迎酒:“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错了!”敬闲说,说完抱得更紧了。
一个路过的老大爷盯着他们俩,眼神分外复杂,满脸写着“你们玩得真大”,又仿佛在看什么“爱情保卫战”的现场:一个悔恨不已的渣男试图追回漂亮的旧爱,而旧爱……漂亮的旧爱路迎酒仰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好不容易从敬闲的怀中挣扎出来,路迎酒扶额道:“你这道歉方式也太独特了。”
“拥抱能给人带来好心情。”敬闲言之凿凿,“要不再抱一个?”
路迎酒:“……别。”
他推开敬闲又一个热情的拥抱,一时没找到反驳的点,心想幸好刚才敬闲没直接上去抱住陈言言,不然他俩今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敲了敲病房门:“我们进来了?”
屋内人不答话,他就轻轻推开了门。陈言言裹着被子,背过身去不看他们俩。
路迎酒又在她面前坐下,说:“不好意思,他没有什么恶意。”
陈言言不说话。
路迎酒讲:“理论上讲,我不认为神官会随意来到世间。阴阳自有平衡,神官来到阳间会受很大的制约,更不会轻易杀人。至于你说的鬼王,他究竟存不存在,是没有定论的。就算有,我也不认为你请的来……”他回头看了眼敬闲。
敬闲笑眯眯的。
路迎酒踢了下他的脚,他立马收敛笑容,装出了虚情假意的关心。
路迎酒说:“你才做完手术,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屠宰场。”
“不,我们今天就过去。”陈言言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路迎酒,“我真的一天都忍不了了,你、你一定要早点杀死它。就你和我一起,我们两个现在走吧!”
她把“我们两个”咬得很重。
敬闲轻轻地啧了一声。
路迎酒知道他在不满什么,说:“他要和我一起去的。而且,也不只是我们三个人。”
他站起身,去到门边一拉——
那人本来靠在门边偷听,反应不过来,直接踉跄着摔进了屋内。
分明是一个小李。
小李用手撑着,没让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惊慌地抬起头。
路迎酒勾起嘴角:“你好啊,楚半阳最近怎么样?看他还有心思派人跟踪我,应该挺清闲的吧?”
……
敬闲为了一雪公交车的前耻,弄来的那辆阿斯顿马丁是真的好看,阳光流畅地从车头淌向车尾,耀眼又逼人,车身线条无一不彰显了速度的美感。
此时,高速公路上,它正以时速……50公里前进着。
路迎酒说:“小李啊,你最好开快一点,这一段路最低时速要上80。”
驾驶位上,小李哆哆嗦嗦说:“我这不是怕撞了吗。这一撞,路哥你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啊。我我我看看看看,要不还是找个休息站,让敬闲哥开吧。”
敬闲靠在路迎酒身边,悠悠道:“我刚开完长途,累了。”
路迎酒也说:“没关系,万一真的不够钱,叫楚半阳来给你交赎金放人。”
小李哀嚎:“师父会杀掉我的!下个月就是他奶奶大寿,岂不是刚好把我杀了给他奶奶助兴?那可是得抽筋扒皮,骨灰拌饭的呀!路哥,要不然你来开?”
路迎酒还没开口,就听见敬闲说:“他没睡够,疲劳驾驶很危险的,车上可是有四个人。”
小李不知道怎么反驳,又说:“路哥!你们俩真的是夫唱妇随!太狼狈为奸了!”
“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路迎酒说,敬闲在他旁边笑。
不过,路迎酒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沉迷开车的敬闲突然就不愿意了。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好像是,自己说了句要在车上补觉,敬闲就把小李赶去开车,陈言言赶去副驾驶,然后硬要和他挤在后座。
还满脸兴奋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睡”。
路迎酒看着他那眼光,简直是莫名其妙,完全不懂敬闲在期待什么。反而是副驾驶的陈言言,因为刚手术过,精神不好,已经调低座椅睡着了。敬闲本来坐在副驾驶后头,座椅一放低,空间窄了,他那双长腿怎么放都别扭,就挪了挪身子,和路迎酒挨得更近。
路迎酒垂眸想着。
现在的情况是,青灯会不知道他已经找到了陈言言,而陈言言不知道,青灯会是因为他重启了调查。这种信息差,才让他和陈言言能一起行动。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很快就会露馅。他的时间实际上不多,要在那之前,理清楚线索。
至于小李……
他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小李。
小李纯粹听楚半阳的话,跟着他过来,甚至不知道身边的少女就是陈言言。
他继续思考着。
敬闲和他紧挨在一起,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就连彼此的体温、呼吸都能感受到。渐渐地,路迎酒的思维不再紧绷。
他们才见面了没几天,可是感觉,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
而且,路迎酒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常相信敬闲的。
他找不出词汇去形容那种信任,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潜意识中,他总觉得待在敬闲身边有种安全感。硬要说的话,他只能想到一个古怪的比喻:就是那种,能让他在鬼怪横行的长夜中安睡的安全感。
这算是什么?一拍即合?
跑车慢悠悠往前开,身边飞掠过几辆不耐烦的车子,干脆利落地超了他们的车。路迎酒深呼吸一口,突然意识到,在敬闲身上,有一股冷冽如新月的气息。
极浅极淡。
如果不是这个狭窄的环境,如果不是周遭安静下来,如果不是他们肩并肩挤在一起,他也察觉不到。
路迎酒愣了一瞬。
然后他微微垂眸,开口:“敬闲……”
“嗯?”敬闲侧头看他。
路迎酒:“……”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下,你知道陈家的‘织云术’吗?”
敬闲顿了几秒钟。
那些鬼老师只教了他常识。关于驱鬼师的很多知识,他实际上是不知道的。他就摇头:“不大清楚。”
路迎酒看了眼睡着的陈言言,也凑近了点敬闲,压低嗓音,两人几乎是耳厮鬓磨。他解释:“所谓的‘织云术’,只是□□的一种别称。早些年,陈家人就是靠着割下死人的皮肤,做出面具,这样子发家的。后来,法律完善了,他们也顾忌道德上的问题,就没再用人皮,转而用动物的皮革,比如猪皮、羊皮或者牛皮。”
他继续说:“我查了一下,我们正在去的四洞屠宰场,就是陈氏的企业——所以陈言言才会带着同学,过来试胆。以前,陈家人应该是利用屠宰场,来制作面具。”
“动物皮肯定是比不过人皮的,它们要僵硬很多,很容易被看出破绽。我曾经见过真正的□□,戴上去是真的活灵活现,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来了,也找不出瑕疵。那次委托里,带着面具的是一个鬼,它装作人类模样,引诱熟人到它的巢穴,再吞食掉。那些被害者到最后,都不清楚‘朋友’为什么要害自己。”
“带上伪装,一个和你朝夕共处的人,你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敬闲认真听着,但是路迎酒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沉默略有几分异样。
敬闲一侧头,路迎酒抬眼看他,阳光透过玻璃照射下来,将他的每一根睫毛都照得纤毫毕现,柔软的黑发,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路迎酒目不转睛地看着敬闲,笑了,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评论也掉落红包!
今天也是鬼王风评被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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