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灵山的峡谷中积起了一个幽暗无声的黑色湖泊,它出现的速度极快,犹如是经过千百年来自然形成的那般,在天空中璀璨刺眼的阳光下,它看起来并不突兀,相反……它就像是光的对立面,那种至暗的颜色与阳光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虽然它像是来自于宇宙最深处的“暗”,但不可否认它同样拥有属于自己的璀璨光芒,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认知的黑光……那种光似乎是通过某种方式转化而来,此刻的它就如同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黑洞,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光芒都会被其吸收,然后迅速转化成自己的色彩。
冰冷,幽暗。
它除了那种强大的生命力还算“正常”之外,它的气息以及颜色还有那璀璨的光芒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独特产物。
陈闲被黑水淹没之后,整个人都处在了坐定的状态中,虽然他不是宗.教类异人不懂那些所谓的修行之术,但他打坐的姿态以及那种近似入禅的状态……的确与那些宗.教修行法有殊途同归之处。
这个黑色湖泊就像是一滩鹅毛不浮的弱水,在这其中就连植物的枯叶碎枝都会沉没,更何况是一百多斤重的大活人,所以陈闲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在水底坐定,但又与那些佛家的禅坐不同,他的意识并没有到达宁静乃至空白的境界……在他的意识中,出现了许多恐怖难言的画面。
那些画面似是这些寄生体的记忆。
恍惚之间……
陈闲见到了它们的故乡。
它们的故乡是一颗至暗的行星,整个星球表面都由金属粘液聚成的死亡之海形成,那里没有陆地也没有其他生命,唯一能在那里生存甚至是永存的生命……只有这些寄生体。
自从它们拥有记忆开始,那颗至暗的行星就已经进入了不断地衰败的状态,这对于生存在那颗行星上的寄生体是致命的,因为那颗行星对它们来说无比重要,就像是地球于人类……人类生存所需的氧气只有地球可以供给,而寄生体们用作生存基础的“生命力”,则是由那片死亡之海供给。
在星球不断衰败的过程中,由星核中流出的生命力也日渐减少,直至减少到寄生体们能够承受的临界点……到那一刻,灾难降临,数以亿计的寄生体们无路可走,它们开始在故乡自相残杀以争夺更多的生命力,甚至有的寄生体还会吞噬掉对方,在这场看不见血与烟尘的战争中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寄生体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百年……
那颗至暗行星上的寄生体已经因为内斗死掉了近九成,剩下的一成寄生体也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它们不是不想继续厮杀,而是完全失去了厮杀的力量……
直到那一天。
一道足以覆盖上千万平方公里海域的“光束”从天空中降下,那道光束五彩斑斓仿佛涵盖了世间的所有色彩,可它的气息却比这颗至暗之星还要冰冷得多,谁也不知道它是从何处而来,或许是从宇宙的更深处,或是从宇宙的边缘……它只在一瞬间便击穿了这颗行星。
行星内核被这股巨大的能量贯穿后,星球表面的温度便开始骤然下降,直至死亡之海以极其恐怖的低温冻结,所有生存在海中的寄生体都变成了冰块里的活化石……伴随着阵阵恐怖的爆炸声,行星开始彻底崩解,以极快的速度四分五裂,光束中蕴含的巨大能量直接将星球大部分物质摧毁成了宇宙中的齑粉,只有小部分物质碰巧躲开了那道能量的冲击。
虽说这一小部分物质没有直面那些恐怖的能量,但不可否认它们也受到了能量冲击的波及,如同爆炸中.出现的碎石一般,它们纷纷被能量“弹飞”到了宇宙各处。
当时就有那么一块“碎石”。
它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空寂的宇宙,越过了无数片深空星海,直至在自身生命力即将耗尽的前一刻,它终于找到了一颗生命力盎然的行星……
没错。
在寄生体眼中可以用来补全自己生命力的行星就是地球。
若不是守秘局及时发现了坠落在兰州地区的寄生体,只要再晚上几天,或许那地方就会迎来一场比特级异案还要恐怖的灾难,因为一旦寄生体得到生命力作为补充,它就会进入疯狂成长的阶段,直到恢复至巅峰状态。
寄生体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一堆散落的金属尘埃?
还是一团粘.稠滑.腻的液态金属?
都不是。
在寄生体短暂而模糊的记忆中,陈闲见到了那些对今时今日来说万分古老的存在,同时他也很庆幸自己并非凡人,因为以普通人那脆弱的意志力来看……寄生体真正的面目对他们来说就是噩梦,那种恐怖的外形足以在一瞬间击溃任何人的理智。
黑光寄生体也分幼年期以及成熟期,幼年期的寄生体陈闲并未在它的记忆中见到,在它的记忆中陈闲只看见了那些成熟的存在。
处在成熟期的寄生体,本体“不变”的主躯干有近千米长,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如同一座大山般庞大得令人恐惧,可它却又像是地球上随处可见的阿米巴变形虫一样,无时不刻都在疯狂地变换自己的形状。
每一只寄生体的身体表层都有密集的生理性裂缝,那里便是寄生体眼睛的所在之处,它们的每一只眼睛都呈流动“脓液”的姿态,从这里渗出的黑色液态金属将会散发出奇怪的恶臭,不断在那些缝隙中流过……而它们也都是通过这些如脓液般的非固态眼睛去观察外界。
其实寄生体是会发出声音的,这一点陈闲是刚知道,若不是在寄生体的记忆中见到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恐怕他也无法相信……这种连器官概念都不存在的生物,究竟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寄生体发出的声音非常奇怪,不似人类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是动物那些千奇百怪的声音,如果真要比喻的话……可能与乐器中笛子的声音相似,但比起真正的笛子声,寄生体发出的声音要更加尖锐,是一种高频的尖嚎。
在陈闲逐步消化寄生体给自己传递来的记忆时,九灵山下留守的分局工作人员则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恐惧冲击。
他们是被上级领导派遣来九灵山留守的人,每天雷打不动的巡山工作都是由他们完成。
在这些工作人员看来,九灵山其实没什么危险的,至少上层担心的那些“危险因素”应该都不在这里,因为自从这些工作人员被安排到九灵山之后,他们就从未在这里看见过任何异常现象。
直到今天。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一行六人吃过早饭后便以全副武装的姿态开始巡山,从东面的入口上山然后再从西面的绿松林下山,这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一条路线。
上山之后,队伍中有两个工作人员走得很慢,几乎与其他同事拉开了近四十米左右的距离,他们一个人拿着望远镜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另外一个人则拿着本子正在记录着什么……
“老郑……今天看来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啊……”拿着望远镜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似乎对于万分平静的九灵山很是失望,“上头还说找到线索就能给咱们发奖金呢……我估计这奖金是没办法拿了……咱们没那命啊!”
“找不到线索就找不到吧,总比遇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强,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在九灵山里死了多少人,我们来这里巡山其实风险很大,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还想什么奖金啊。”
“这倒是,不过我听说上次……”
就在这时,中年男人突然没了声音。
“上次怎么了?”记录员头也不抬地把玩着手里的笔,开始核对这一页记录的日期是否正确。
这时,之前突然沉默的中年男人冷不丁地开了口,他那颤抖的语调里很明显透出了一种恐惧的味道。
“洪水……”
“什么洪水?”记录员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中年男人举着望远镜不断颤栗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仿佛被远处的某种事物吓破了心胆,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山顶上……发洪水了……黑色的洪水……不对……好像是一只虫子……水塘里的变形虫……”
话音一落,中年男人便毫无预兆地大喊起来,并在这瞬间转过身向山下逃去。
“快跑!山顶上有东西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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