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现在可以辞职的话,那么鲁裔生肯定会绞尽脑汁地找出一千八百个理由,哪怕是豁出命也得从陈闲魔爪下逃出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
陈闲不怕死,而且他也不怕自己的队友死。
如果这是在游戏世界里,陈闲绝对就是那种毫无顾忌的莽夫,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队友卖了就闷头上。
“陈科,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我怕我一个人顶不住啊。”鲁裔生一边往自己身上穿着防护服,一边怀抱着最后的希望劝着陈闲,“这几千号敌人扑过来,我三头八百臂都不顶用,更何况我的实力还不及你......”
“会跑吗?”陈闲问道。
鲁裔生下意识地点点头,说,会跑,而且跑得贼快。
“穿上这身防护服,你时速能飙到多少?”陈闲又问。
鲁裔生没说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防护服,这是他在进入房区之前找后勤科拿的特殊装备,前后躯干被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可以当成防弹衣用,再加上防护服附带的守秘局黑科技,这一身穿在身上少说也有百来斤沉。
“时速多少不敢说,反正让我玩命跑一个小时,我肯定跑不下来。”鲁裔生很认真地看着陈闲,说话的语气万分真诚,“但给我十分钟,我绝对能从这片房区跑出去,只要中途没人拦我,绝对跑得让你连影子都看不见。”
听见鲁裔生如此自信且怂得令人发指的回答,陈闲表示非常满意,甚至都以一种领导看待小同志的欣慰目光看着他,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你一会的任务就是跑!”
“跑是可以.....嗯?你让我跑?”鲁裔生一愣。
“是啊,难道我要让你跟它们玩命吗?”
陈闲笑了笑,把腰间别着的手枪取下,仔细检查了一下弹匣,虽然他没有系统学习过射击,但在霍胖子简单的几句提点后,他倒是把枪械的基础知识学了一些,多少懂得怎么换弹匣怎么开枪,至于他枪法准不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百发百中,对他而言这把枪更像是暗器,他并不准备用来中远距离攻击敌人,只想在遇见某些特殊情况无法挥刀的时候再用它。
陈闲很清楚,它对于这些纸人的杀伤力并不大,真正能被它造成威胁的目标......只有那个潜藏在暗处的人。
他应该也是一个异人。
既然是异人,那么就有人类基础的生理结构,在近距离被大口径的子弹打中,只要他没能闪躲开,那他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老大,你的意思是让我撤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鲁裔生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陈闲,似乎从未想过陈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不会是想当死了的英雄吧?”
“放心,我是不会死的。”陈闲轻声说道,深深地看了鲁裔生一眼,“你只需要把这群异常生命的注意力吸引开,给我留点时间......我会尽最快速度靠近目标所在的位置,尽可能在这些纸人回来堵我之前宰了他。”
陈闲说他自己不会死,这是一句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话,可鲁裔生却觉得这句话只是在安慰他。
见鲁裔生还要再说些什么,陈闲想了想,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难得露出了一种严肃到让人害怕的表情。
“这是命令。”
“老大,这不是命令不命令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啊!”
“你怎么就不听呢......”陈闲说着有些无奈了,看着身穿防护服左右摇摆颇为激动的鲁裔生,他本想绷着脸上的表情不笑出来,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慢慢勾起,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除了霍胖子这种岁数的长辈之外,抛开木禾的因素不谈,鲁裔生应该算是陈闲身边唯一的同龄人,虽然他与鲁裔生相交的时间很短,甚至都不算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在一起出过任务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鲁裔生的关系在不断拉近。
像是霍胖子他们所说的战友。
也像是小时候一直期待的朋友。
“你相信我吗?”陈闲冷不丁地问道。
鲁裔生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有自己的计划,你只要顺着我的计划安排就行。”陈闲轻声说道,“虽然我一直觉得这日子过得挺无聊的,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还没活够呢,不可能为了办这起案子去送死......你信我一次,帮我把那群纸人的注意力引开吧。”
听见陈闲真挚的声音,鲁裔生沉默了下去。
虽然他还是不相信陈闲有什么计划,但一看陈闲脸上认真的表情,鲁裔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难得用一种郑重的语气对陈闲说道:“你自己小心点,我会尽可能把这些纸人都引走的。”
话音一落,他给木头人使了个眼神,随后就带着它向西北方的巷道入口跑去,在奔跑途中他曾有几次想要回头的动作,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打算遵循陈闲的计划,去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
见鲁裔生走远了,陈闲打了个很长的哈欠,眼里出现了许多血丝。
在漫天飘落的余烬下,他就像是一个刚完成工作熬夜加班回家的打工者,呵欠连天地拖着沉重的锯肉刀,缓缓行走在如迷雾般浓重的黑色尘埃中,在鲁裔生到位就绪的同时,他也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广场角落的阴影里,安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机到来。
“等我开了嘲讽模式之后,你记住掩护我。”
鲁裔生整个人都缩在防护服里,哆哆嗦嗦地看着地上的木头人,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种讨好的味道,生怕这小不点在关键时刻把自己给卖了。
“咱们不用跟它们动手,把它们引过来之后就跑,明白吧?”
木头人听见鲁裔生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双手叉腰地仰头看着鲁裔生,脸上的线条表情变成了这样:(´・ᴗ・`)
“咱好好的,别在这节骨眼上乱来。”鲁裔生越说感觉自己越紧张,但脸上还是硬生生地堆着笑,“人民的内部矛盾之后再解决,现在咱们先一致对外,况且你也知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咱们俩的命是连着的。”
最后的一句话倒是打动了木头人,它很不耐烦地点点头,转过身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纸人,慢慢做起了扩胸的热身运动。
要怎么吸引这些纸人的注意力呢?
鲁裔生非常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花园广场的面积不算小,再加上这里纸人数量众多,想要一把拉住所有纸人的仇恨有点不现实,除非闹出了一些特别大的声势,比如......
鲁裔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特别鸡贼的往四周扫了一眼,满脸都写满了我要干坏事这几个大字。
“老大不会举报我吧......”鲁裔生细声嘀咕着,偷偷摸摸的将右手伸进背包里,不声不响地摸索一阵,然后拿出来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胶状物体。
这块胶状凝固物只有巴掌那么大,通体呈不规则的圆球状,像是被小孩玩坏丢在一旁的橡皮泥,胶状表面千疮百孔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凹坑,而在那些凹坑边缘则又刻有许多细密的道家符箓,符箓之上隐隐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那种怪味类似于火药的味道,但又有一种奇异的中药草味道混合其中,虽说谈不上有多刺鼻,但闻起来还是比风油精提神醒脑得多。
鲁裔生非常小心地捧着它,如同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眼里除了紧张的情绪外,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害怕。
他可知道这玩意儿的杀伤力有多大。
假设它在这里突然爆炸,那么他也就别想当明日之光了,连被火化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会被这块胶状物炸成比粉末还要细碎的物质,其爆炸的威力用方圆百米神鬼不存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不能让爆炸的位置太靠里......得让它们注意到我才行......”
鲁裔生自言自语似地说着,缓缓沉下身子做出了一副抛投铅球的姿势,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各掐住黑色凝胶表层的两道字体较大的符箓。
在蓄力至极限后,鲁裔生也憋红了脸,咬紧牙奋力一抛,将其远远抛进了约一百五十米开外的纸人堆里。
“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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