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大太监的话,皇上认同的点了点头。
但这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最难办,因此陆白所言的长生之说,皇上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吩咐白大太监,“你去吧。”
白大太监答应一声,刚要走又被皇上喊住了,“锦衣卫无故捉拿东厂厂公,这事儿估计不会那么容易过去,御史台的人总要参上几本的。”
白大太监明白了,这是要杀一杀陆白的威风。
他点头,“老奴醒得了。”
他退了下去,等到了内书堂,不等进去就听见老祖宗黄供奉正在堂上怒斥,“好你个陆白,敢来内书堂抓人,你当真无法无天了!”
陆白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公息怒,咱也是奉皇上之命来照单抓人的,不如乖乖的跟我去了,若东厂厂公污蔑,那自会完好如初的出来,若是真的——”
他轻声笑了笑,“那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都要有下狱的觉悟。”
“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们锦衣卫极擅长捕风捉影,我早看不惯了,想不到今儿捕风捉影到我内书堂头上了,我告诉你,别以为身后有师门,你就可以胆大妄为,要从内书堂抓人,先把你头给我卸下来!”黄供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色厉内荏。
陆白依旧语气平稳,“我凭的不是师门,我凭的是皇上的命令。”
他语气之中带着一些调侃与戏谑,“难道内书堂连皇上的命令也不听了?”
“少给我提皇上,定是你的蒙蔽了皇上。”黄供奉怒不可遏。
他是真的愤怒。
这案子一旦查起来,他免不了吃瓜落,即便不吃瓜落,以后的口粮减少不说,估计还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遮掩过去。
陆白挑下眉毛,“莫不是你也在这名单上,所以急得跳脚?”
“你,你污蔑谁呢!”
黄供奉怒了,他刚要抬脚,一把剑盯上了他,是那位今早上见过的二先生。
按理说,黄供奉作为飞升境圆满的修行者,应当不忌惮这二先生才对,然而一想到早上在牌坊上见到的剑意,黄供奉就下意识的想往后缩。
那道剑影太可怕了。
他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也因为如此,他并没有把他当时面对剑影时的狼狈告诉白大太监。
他现在也在纳闷。
按理说,他已经是飞升境圆满的修行者了,这世上或许有人在道意胜的过他,但也是极微笑的差距罢了,毕竟能修行到飞升境的道意都是高明的。
然而那牌坊上的剑影却不同。
那剑影绝不是飞升境所应有的。
那道剑影给他一种超脱于他现在境界,高于他现在境界的威压,压得他动也不不敢动。
因为对那道剑影的忌惮,在二先生的目光锁定他以后,他脚步停下来。
“行了!”
白大太监正好走出来。
他让众人都歇了,“陆大人的确是奉了皇命的,诸位不要阻挠。”
他回过神对陆白拱手,“陆大人,请吧。”
陆白点下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把东厂厂公招供的名单取出来,照着上面找人,怎料头一个就已经死了。
“真不巧。”
白大太监笑着向陆白拱拱手,“这位公公早在几天前就因为内库案被杖毙了。”
这皇宫大内,每天死个把人根本不稀奇,白大太监有太多的机会把同食儿魔案有关系的人给弄没了。
当然,因为同食儿魔有牵连,所以这些人必定是重要位子上的人,而且多为内书堂老祖宗们的弟子,他们若死了,无论如何对内书堂都是一个打击。
打击不止于此。
陆白又念了一个名字,在沉吟片刻后白大太监把这人指了出来。
这个太监在内书堂不能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也是一条小鱼,这种小鱼放弃了也算给陆白一个交代,若不然陆白叫了半天的名字却一个人也没抓到,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麻烦,那就是这些交出去的人必然会牵扯出别的人,到时候又少不了一顿扫尾,把与之有关系的人除掉。
这也是白大太监所言的,内书堂将因为陆白这一次查案而元气大伤的原因。
然而,白大太监却不得不为。
一来他也觉得内书堂这些年太不加收敛和贪得无厌了,甚至有在内书堂内部食儿成风,乃至于堂而皇之的趋势,这必须得及时遏制住了。
二来也是为了应付陆白。
他现在只想快点儿把食儿魔的案子揭过去。
陆白又叫了一个名字。
这次白大太监毫不犹豫的把人交了出去,这太监是他彻底把持内书堂的阻碍,正好现在借陆白的手把他出掉。
接着,陆白又叫了几个名字,有的紧要的报名死了,有的交了出去,还有的着实外放到了外面诸城的东西两厂,根本不在京城内。
对此陆白记下来,准备让锦衣卫把这些人抓回来。
陆白忙得热火朝天,
旁边的太监和公公们却都围了过来,隐隐之中把陆白团团围住,目光中透着怒火,恨不得把陆白给生吞活剥了。
陆白身边正好有一个大的铜香炉,若不然还真被他们围的喘不过气来。
他不理会这些围着的人,在白大太监交出一个人后他就让带来的锦衣卫绑了双手,接着继续叫下一个人名。
每有一个人被押出来绑了,围观的太监们怒气就高涨几分。
若不是白大太监在努力维持着,估计早动起手来了。
“锦衣卫的来内书堂抓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白正抓着人,一个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送到了每个人的耳畔。
陆白回头,见一个头发浓黑,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的太监从门口走进来。
他步履稳健,却偏偏拄着一根拐杖,拐杖上刻了一头龟,栩栩如生。
陆白瞥了他一眼,问旁边的白大太监,“这位是?”
白大太监对这太监很恭敬。
他行了一礼后才对陆白说:“这位是内书堂的老祖宗范老。”
陆白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这位范老在锦衣卫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陆白没再多看他一眼,“滑不滑稽,得看做了什么事儿,而不看谁抓人。若不然,你们这些人还不无法无天了?”
他说罢不再理会范老,继续念名字。
“哼!”
范老一敲拐杖。
陆白只觉脚下生根把他牢牢的抓住了,接着就要摔他一个跟斗。
唰!
一道无形的剑气闪过,接着陆白脚下的异样就消失了。
谷/span陆白回头看了看二先生,显然他同那位范老刚才有了一番交锋,而且看样子并没吃亏。
白大太监急忙走了过去,“范老,陆侯爷是奉陛下之命来抓人的。”
他示意范老不要太冲动。
若伤了陆白,若惹的陆白继续纠缠下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哼,陛下之命也有错的时候,也有被身边佞臣蒙蔽的时候。”范老说话中气十足,而且语气中颇不把皇上太放在眼里。
“这——”
白大太监有点儿傻眼,他没想到范老反应这么激烈。
他提前打过预防针了啊,还提前过来嘱咐了,让他们壮士断腕,有些人该舍弃就舍弃,只要不牵扯到内书堂的客卿、长老和老祖宗就没什么事儿。
现在范老站出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不想利益受损?
白大太监一时间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这位范老在内书堂的地位很高,当年衣冠南渡,内书堂太监挡渡江十八罗汉的时候,范老就是那群人的领头人。
“不过,既然是皇上下的命,我们也没有阻拦的道理。”范老的下一句话让白大太监悬着的心放下来。
然而,他的心很快又提起来,因为范老说了一个“但是!”
“但是,他锦衣卫敢来咱们内书堂抓人,若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以后咱们内书堂的面子往那儿搁?”他说话掷地有声。
旁边围观的太监们听了,齐声应是。
“那你想怎么做?”陆白回头看他。
范老冰冷的目光紧盯着陆白,“你们锦衣卫想要把人带走,可以?跪下来叩三个响头,我亲自把人给你送到锦衣卫。”
如此一来,内书堂的面子自然就有了。
“我若不呢?”陆白问。
“你也可以把人带走,不过你就得吃些苦头了。”范老瞅了一眼至始至终默默无闻站在陆白身后的二先生,“就算你有这人护着,也免不了吃苦头。”
“说得有理。”黄供奉站出来。
他冷笑,“内书堂虽然是皇上的内书堂,听命于皇上,但尊严还是有的,你把人带走可以,但得把面子留在内书堂。”
“那我还是吃苦头吧。”陆白不以为意。
“好!”
黄供奉大喝一声,身子一闪出现在陆白面前。
或许是顾忌在皇宫,万一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估计半个京城都得夷为平地,因此众人动手时并没有大开大合,而是以陆白跪下为目标。
因此黄供奉陡然一出现以后,就手拍陆白肩膀,试图把陆白拍跪在地上。
二先生目光星飞,刚要动,范老盯上了他。
凭空在他和陆白中间出现一株枯树,继而伸展枝丫抓向二先生。
二先生连去几剑,那枯树不断且不说,竟然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花骨朵。
这边二先生被缠住,那边陆白眼看就要被拍住了,忽然在陆白肩膀上凭空浮现出几行海蓝色的簪花小楷,这几行小楷全写了一个字:
定!
黄供奉的手当时就定在了陆白胳膊上空,再不能动半分。
“谁!”
黄供奉大吼。
“浩气门三先生。”一个声音出现在耳畔。
但黄供奉左右张望以后并不见有人,显然这人压根不在皇宫内。
“呵!”
又有一人爆喝,接着从天而降一位胖太监,直逼陆白的肩膀而来,依旧打了让陆白跪下的主意。
忽然,一阵清香扑鼻。
一枚茶叶出现胖太监身下,待茶叶荧光一闪以后,胖太监那胖胖的身子竟然横移,没有拍中陆白肩膀,而是一张拍在了那一口青铜香炉上。
砰!
宴会四起。
待快要落尽时,胖太监狼狈的站起来,“谁,谁!”
“浩气门四先生。”
一个柔柔的女声在众人耳畔响起,依旧是不在当场的。
这胖太监见找不到这位四先生,扭头又要朝陆白动手,却一步踏出去踏了一个空,摔了一个狗啃泥。
“好,好啊,这是当我们内书堂没人了?”又一个太监冒出来。
只是这太监个儿太小,等快到了跟前时陆白才看到。
他也是奔着陆白来的,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近陆白时,天上忽然出现一只硕大无比的手捏着一枚棋子放在小矮个儿面前。
接着几枚棋子浮现,一盘大龙绞杀的棋局出现在面前,继而一声龙啸,一头龙逼向小矮个儿太监。
“浩气门五先生。”
这次幕后动手者直接自报家门了。
“好,好哇,这是一个不落的全来我内书堂耍威风来了。”
范老愤怒起来。
他手一挥,“玄武现世,众人避让!”
围着陆白的太监们一听,霎时间退出了院子。
范老拐杖上的龟冒出一阵水蓝色的光芒,继而成为了旋涡,让整个院子的光线都发生了折射,变的五彩斑斓起来。
昂!
一声长啸在耳畔炸响,震的陆白耳朵差点儿聋了。
接着大地震颤起来,地震了一般,比陆白建山门弄出的动静还要打。
陆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远处一座院子被什么东西顶到了树一样的高度,左右摇晃着,像是在舒展脖子,伴着他的舒展,砖瓦正簌簌往下落。
昂!
又一声高昂的长啸从那房子下面传来。
就在这时。
“呵——”
一声轻笑从天边传来,很轻,几乎不可闻,然而那院落下面的东西忽然安静了,它也不舒展脖子了,像一只偷油的耗子见到了猫一样,不敢又丝毫的动静,乖乖地低下了头,又把顶起来的那座院子放下去了。
从始至终,陆白都没有看清那院子下面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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