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M国的狄母还在公司里,她不像大多数名媛那样,嫁了人以后就将绝大多数心思放在相夫教子上。
她只有狄明烽这么一个儿子,平时也因为主要精力都花在公司上,对狄明烽一直有些愧疚。
狄母单手合上文件,将手机拿起来准备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发来了什么。
她捏了捏鼻梁,让长久工作的眼球休息了两秒才重新睁开看向手机。在扫清第一行字的瞬间,狄母陡然变了脸色。
她一手扶在桌上,无意识地起身。
像是她这种工作久了的人,都习惯走到窗前打电话,即使现在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狄母还是下意识绕出办公桌,一边拨电话一边走到落地长前。
她在给狄明烽打电话。
国际长途本来就要慢一点,但今天的时间仿佛拉长了不止一点。
“Sorry,Thesubscriberyou……”
狄母皱眉,手指重新点开那一行号码,几秒之后还是同样的提示。
……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狄母高跟鞋一下一下的轻笃,最后这个女人打给了自己的丈夫。
“喂……你有没有受到儿子的信息?”
狄母低头看着手机,那上面的三行字已经被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却还是透着中让人难以相信的荒唐。
【深红研究室的病**可能泄露,目前b市仅有几人未被感染,感染者主要特征是长出类似虫类的黑色外骨骼,复眼,同时骨骼肌肉发生一定变化。它们似乎会攻击人类……类似丧尸。】
窗外厚重的云层将月光遮得干干净净,落地窗内狄母涂着口红的唇抿成直直一条,神色担心不已。
在狄母看来,这信息上的话简直都能和怪力乱神扯上关系,要不是狄明烽每年都会去做全身检查,他们家也没有神经方面的疾病史,狄母真的要怀疑她的儿子突然成了一个疯子。
【他什么时候会给我发信息?】那边的男人带着点恼火,【他都多少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明显是故意的的女人喘息声就响了起来,狄母甚至听见那个女人在问她的丈夫,“是你老婆?”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联姻,到现在都没有离婚仅仅是因为分割资产对两边的家族企业都没好处。
狄母没什么表情,直接挂了电话,转身撑在桌上一言不发。
有些事情,她从来没和狄明烽说过,家族企业里的一些肮脏事情。比如说,她当年力排众议,几乎抽空了能动用的所有底牌一定要入股深红,不是为了盈利。
虽然在此之后,深红为狄家带来了绝对值得的分红,但当初她根本就没有经历去考虑这些,可以说就算深红马上就要倒闭,她也一定要入股。
狄明烽其实应该死掉的。
她的丈夫属于精子畸形,所以当初狄母是做的试管婴儿才得到狄明烽这个孩子的。
但试管婴儿这种事情,即使是狄家这样顶级豪门,完全能请得起全球最昂贵的医生为狄母做全程看护,但最后,狄明烽不仅早产,而且生下来的时候呼吸微弱,幼弱的身体冰冷僵硬。
狄母到现在都记得她看到自己儿子的第一眼,小婴儿本身就是红的,狄明烽因为缺氧,脸色带着青黑,仿佛她生下了一个鬼胎一般。
那两天整个医院都要被两个家族的人给闹翻了,因为如果狄明烽活下来,他就是狄家的长孙,在狄家老头子的遗嘱上,能够继承狄家百分之十的股票基金,同时另外百分之二十会暂时放在狄父手上。
要知道就算是狄明烽的父亲,也只是在家族产业里打工,虽然是高层,但那点工资分红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狄明烽的生死代表一大笔财富,每一个微小的身体变化都牵动了一群人的心。
好在钱能买命这句话是无数前人总结下的至理名言,狄明烽最终还是平平安安地度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间。
狄母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在听见医生说狄明烽平安那瞬间的欣喜,也是那一瞬间,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很早之前就爱着这个完全因为利益结合才出生的孩子。
这是她的孩子。
但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狄明烽在他父亲的眼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儿子,而是他的救命稻草。
是他能够得到比兄弟姐妹多得多的遗产的筹码,是他未来康庄大道的唯一指望。
所以,在狄母都没有想过的一个下午,他带着还没有满一周岁的狄明烽,去了深红。
当时乃至现在,最有实力的生物公司。
深红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对人类基因下手了,当然不是电影电视剧里堪比魔法的基因修改液或者染色体更改,只是一些能够影响内分泌的药剂而已。
它们是这样宣传的,而狄父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
当狄母在搪塞中整整三天没有见到狄明烽以后,缓缓察觉到了异常,这才从狄父口中逼问出了儿子的去向。
深红根本就是骗了她愚蠢可悲的丈夫。
深红主导研发的研究员才不是看上了狄父提供的研究资金,他们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人类当中那群金字塔尖端的上等人,到底和普通人在基因上有什么样的不同。
非常不幸,失去了医院全方位照料的早产儿很快陷入虚弱。而深红那些冷血的混蛋,非但没有将狄明烽送回来,反而给他注射了一针特殊针剂。
狄母双修的是法律和文学,她不能像是那些研究员那样弄清报告上所有的数据都代表什么,但有一点她很清楚,狄明烽的身体被注入了一些深红才研发出来的药剂。
她必须要成为深红当中能够说上话的主事人,才能得到所有细节。否则,狄明烽身体出现任何一点异常,她都必须要去求深红解决。
但最让她恐惧的和不是这个,而是她终于成为深红股东以后,才得到了所有实验细节。
那一管药剂,居然是来源于深红封存的外星虫族尸体。
他们怎么敢的啊!
狄母攥成拳的手狠狠锤在桌上。
脑中不断重复狄明烽给她发来的那段话,飞快思索对策。
温家才是深红真正的主人,那群疯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多年前他们可以为了验证一个猜想,拿她的儿子做实验,难保现在就不能拿整个b市的人类收集数据。
狄明烽到底怎么样了?他是怎么给自己发出这条消息的?b市的情况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这种病**会不会扩散?
华国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能查到什么程度?会怎么样干涉营救?
……她要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的儿子带出来?
狄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思考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及狄明烽需要她做的事情。
此时的华国b市。
“斯斯,你该相信我的,是不是?”温瑾言好心情地蹭了蹭他的头发。
郁斯全身上下都是软的,连头发也是,有种香香的气息。温瑾言细细地嗅闻,一时有些入迷。
郁斯昨天晚上才被影响渴求过信息素,现在每一寸皮肤都透着柔腻的软香,让温瑾言想要叼住一块放在齿间仔细磨着。
但下一刻,他的小爱人就说出了温瑾言绝对不想听的话。
“……你在,骗我。”郁斯喃喃,轻得像是在梦呓一样,“路上没有警察,深红除了我们也没有其他员工……所有人都感染了。”
“病**的感染率下,应该不会有幸存者,即使有也……”
郁斯哽咽了一声,尽力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点,“即使有也会有其他症状,但我们三个什么事都没有。”
他看着温瑾言,黑瞳中全是惶恐不安。
仿佛一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幼兔,瑟瑟发抖地被野狼抵着喉咙,却还要用湿漉漉的眼睛恐惧地看着掠食者。
“唯一的可能只有我们提前注射了疫苗,而且你之前……”大颗大颗的眼泪因为恐惧落下,郁斯哭到发不出声音。
这一次爆发的病**和流感病**完全没有共通性,就目前看到的感染率来说,它更像是一场火灾,本该无人幸免,即使有人能够逃脱,身上也会有火焰留下的烧伤。
就是说,感染者和幸免者之间,应该存在一个过渡才符合自然规律。
但郁斯、严重景和温瑾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意识正常,躯体干净。
这就代表了这场灾难很有可能是人为控制的。
在场三个人里,谁是元凶自不必多说。
温瑾言没打算掩饰自己的特殊,所以郁斯就算现在不拆穿,以后也会有这么一天。温瑾言不是个傻子,他肯定也知道。
所以,郁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温瑾言根本不惧怕他的拆穿。
他不会让自己的严重景走出这栋大楼。
因此刚才这人的所有恐吓,很可能都是他已经计算好的未来,他没打算放过两人,只是在像猫捉老鼠那样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郁斯怕得全身都在发抖。
他确实可以装傻,但那样自己和严重景谁都跑不了。
如果现在就激怒温瑾言的话,他就会被留下,只要严重景察觉到一丁点的不对,很有可能提前准备逃跑……
恍惚间,郁斯看见面前人动了一下。
温瑾言似乎是非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郁斯的腰,然后缓缓向上,按着他的肩胛靠向自己。
郁斯没有反抗,细弱地一声一声啜泣。
“我们斯斯胆子这么小,还笨,是怎么有勇气想出要牺牲自己去换严重景安全的呢?”
温瑾言将脸侧靠在郁斯的肩上,鼻尖刚好抵在郁斯温软的颈侧,“我知道了,是严重景威胁斯斯的是不是?是他威胁你来向我服软的,是不是?”
郁斯只觉前额一阵眩晕。
温瑾言还是温柔的,但从郁斯直接挑破他并不那么真正伪装的表象以后,曾经那股埋藏在理智之下的疯癫被他毫不犹豫地挖出来展现在了人前。
郁斯白皙的小下巴上挂着眼泪,摇摇欲坠,鼻尖眼角全是嫣红一片,连睫毛都被打湿了粘在一起。
温瑾言看了两秒,用手背帮他擦了一下。
“可怜兮兮的,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可明明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严重景。”
明明是他将提取液扩散了出去,是他让郁斯被异化的人类吓到,也是他刚才用残忍的话语刺激郁斯,现在却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严重景身上。
过分到不行。
郁斯战栗了一下,他的颈侧被温瑾言轻轻咬了一下。
“是不是?”
身边人逼问。
郁斯抿唇将脸扭向另外一边。
……
温瑾言的黑瞳缓缓沉了下来,但他还是笑着的,声线柔和,“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郁斯突然开口说道,“和他没有关系。”
郁斯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强烈到几乎要跳出来一样。
但他没有退路,只能这样了。
温瑾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片空间安静地吓人,片刻之后,他腾地笑了起来。
“我总是很愿意帮您达成愿望,但您的愿望经常会让我很难过。”
郁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在温瑾言转变称呼呃一瞬间,心底仿佛滋生出某种宛若菌类的惶恐来。
迅速生长,无底线扩大。
他听见布料被刺穿的轻微响动,还有类似于硬物轻轻撞击产生的响动。
在十几秒之后,他的脚踝被东西缠住了。
郁斯没有低头,巨大的不安让他全身僵硬到麻木。
但面前人需要他看清楚。
发育良好的修长骨尾翘了起来,在灯光下锋锐的黑色边缘微微反光,它轻巧地弯了一下,仿佛在和郁斯打招呼。
紧接着,搂抱在他背脊的手指仿佛也在伸长……
“……别……”
“不行——”
虫族冰冷尖锐的指骨捏住郁斯的脸颊,纯黑和莹白轻易就对比出了一种色|气。
温瑾言故意张开嘴,让郁斯看清他的口腔。
尖长的三角形舌头先是委委屈屈地蜷缩在里面,然后在主人的命令下如同蛇类一般探出。
虫族身上是香的,带着种放|荡的挑逗意味,这是它们信息素的气息。
郁斯不知道这些,但并不妨碍他属于蜂后的身体在温瑾言刻意释放的信息素下做出了一点反应。
眼瞳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膜的温瑾言笑了下,“您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郁斯恐惧地一个劲摇头。
和恐惧并驾齐驱的是陡然蔓延的难堪。
他的裤子……因为某些地方湿掉了,那一片由温热转凉,郁斯都不敢去想是为什么。
但这点小变化根本瞒不住温瑾言。
蜂后当然会分泌信息素,郁斯现在还没有转变,所以他属于人类的腺体也有一定作用。但事实上,蜂后的腺体藏在尾部。
准确地说是在孕|腔外一点的位置。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信息素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自身安危和繁|衍,所以吸引伴侣探索内部是它的作用。
虫族尖长的舌形完全可以支持生理反应,它们甚至能够照顾到孕|腔。只是蜂后愿不愿意就两说了。
深红的26层中,巢穴里的虫族正因为蜂后的信息素浓度的攀升兴奋。
它们用自己危险的足敲击巢穴边缘,或者是还没有被完全覆盖的地板墙壁,一声一声的闷响按理说不太可能传出墙壁。
如果狄明烽身上没有探测仪的话。
他蹙了下眉,电梯26层处按了一下,顺便按开手机准备查看南北。
正在此时,顶上的信号突然满格。
他都没有时间思考就下意识点开了信息——
【如果你说的虫类是妈妈知道的那种,那么它们惧怕强酸,深红里有专门应对的药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