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一年的叛乱,随着蜀军的求和而告终。
不过这件事,可能影响往后的百年千年,因为曹华只是求和称臣,并没有交权。
战争是为谈判桌服务,为了在这步步杀机的局势下过得好一些,曹华一手促成了现在的局面。
赵辙还是他的岳丈,大宋的天子,他还是典魁司督主。可现在的局势明显变了,彼此表面是一家人,暗地里却已经形同陌路。
他在汴京城外向赵辙称臣,叫赵辙一声‘圣上’,没有跨出最后一步,只是因为一句‘所行之事皆无愧于心,所遇之人皆无愧与情’。但就此放下兵权,安安心心当个闲散驸马,有脑子的都知道不可能。
几十万蜀军和西蜀、江南占领的城池依旧在他的手上,只是没有继续再往外扩张罢了。
以前的‘夜间天子’,只是天子的影子,借用天子的权利,为天子办事。
现在的‘夜间天子’,则是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庞然大物,钳住了大宋的咽喉。
虽然这不是他刚来时的初衷,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永远不可能松开手,不管他想不想。
汴京城外向赵辙称臣之后,十万蜀军并未撤去,而是永久的驻扎在了汴京城外,他在一天,军队便不会撤,只是名义上换成了驻守汴京。
抵达京城的第二天,曹华便身着蟒袍,第二次踏上了金殿。
百官垂首而立,浑厚钟声之中,他接受了天子的敕封,成为了大宋开国之后两百年,唯一的一个异姓王。
也可以说是两个,他还为西蜀的谢怡君要了个‘蜀王’的封号。之所以要多此一举,是因为谢怡君如果有了儿子,必然会和洛儿发生冲突,他不想子孙之间打的血流成河。
他接下了天子的敕封,成为了大宋的臣子,彼此不用再打了,可文武百官并没有松开那口气。
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里,文武朝臣和天子的头上都多了一把剑,一把可以废立君王的剑,只要他在一天,这把剑就会悬一天。
在接下敕封之后,曹华并不准备回他的封地江南,而是留在汴京。
他的官职依旧是典魁司督主,监察百官,不过不用再向天子呈递消息。
黑羽卫、鹰爪房从三千扩充到万人,用来监视朝臣和赵氏宗亲。
毁掉了军器监的火器作坊,禁止朝廷研发火器。火炮只能由西蜀、江南两地制造,只能由蜀军使用。
这个做法等同于架空了皇权,把皇权至上变成了双党执政,又或者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曹华没有办法。
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心,不把剑握在自己手中,必然会被他人用来砍向自己。
西蜀和江南在接到消息后,方七佛便带着兵马拔营前往边关,协助边军抗击辽金。
另一方面,他把所有记得名字的忠臣义士,岳飞、李纲、种师道等等,全部提拔重用,而秦桧这种,没有犯错之前不好处罚,大多贬官驱离了京城。
这里毕竟不是以前的世界,对于提拔的人他也没有完全信任,同样安插眼线监视。
短时间之内,典魁司的触手便伸到了军伍、朝廷、商界...大宋的各个角落都布满了眼线,他手中的权力超越了大宋史上任何一位天子。
可那有如何?
他从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若大宋毁在他手上,这个罪名他背着,但只要他在一天,便永远不会离开这个位置。
奸雄、枭臣、乱世佞臣、弑君贼子....
又或者把中原王朝拉上世界之巅的伟人,让炎黄子孙永不日落的慈父。
种种评价,只有交给后人去定论。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没法做出‘盖棺定论’。
古来成大事者,莫不誉满其身,谤满其身。
即便死了,可能也会永远的争论不休。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连当代人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后人。
从金殿出来后,曹华拿出了刚来之时的那把折扇,看着‘我是好人!’四字,目光莫名。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个好人,不过至少,他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这就够了。
在完成‘回到汴京’这个任务后,家国天下,‘家’这个必须保证的责任得到保障,‘国和天下’的义务便要开始着手了。
接下来的路,就是一条要走到直至合眼那天的漫长道路。
平灭辽金、工业革命、开疆殖民、科学启蒙、发展民生...
他要在用一辈子的时间,给往后一千年的道路打好基础,事情多到数不完,他也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能让大宋走到那一步。
不过想到在白发苍苍的垂暮之年,站在汴京城头之上,看着已经完全变样的大宋都城,应该会很自豪吧....
夏日将尽,秋风渐起。
汴京郊外广袤的旷野。
禁军逐渐散去,各地赶来的勤王军原路折返。
十万蜀军开始和京城驻扎的禁军换班,大量徭役开始修筑军营、炮楼、岗哨,为日后的长期驻扎做准备。
汴京城池中,各级官员噤若寒蝉,来来回回与典魁司商讨着事物,书生也好、百姓也罢,此时都是讳莫如深的呆在自己该站的位置,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皇城之中,赵辙彻夜灯明,与将帅商讨着北伐的种种事物,赵淮在旁边听着,
父子二人似乎对京城发生的种种事物没放在心上,只是赵淮的眼神,偶尔会下意识的望向外面灯火如潮的城池。
极远处的城门楼之上,一个男人站在城楼的最高处。
一袭白袍猎猎,长剑握在手中。
刚刚二十有五的年轻男子,拔出了手中的宝剑,指向了天空的残云与星海。
银月悬空,犹如孤狼啸月。
皎洁的月光之下,雪亮剑锋之上,四个小字,在这一刻名副其实:
武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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