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咕噜咕噜...”
二月初春,河水依旧冰凉刺骨。
女子跳入内河便手忙脚乱的翻腾,眨眼便呛了几口水。
救溺水之人很危险,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大意。曹华水性一般,在冰凉河水中游到女子跟前,想一拳把女子打懵又怕身体武艺高强直接给打死,只能强行箍住女子的上身往河岸拖。
女子被人死死搂住又在水中,情急之下只能乱蹬腿,想开口又被河水呛进嘴里。
“你....咕噜咕噜...滚...”
他在水中浮浮沉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给拖到岸边,用手托着女子把她硬推上去,才抓住石阶爬了上来。
女子倒在草地上用力咳嗽,身体微微颤抖,发髻散乱,衣衫湿透紧贴在身上。
可惜,还没等他坐下来歇气,回过神的陈靖柳,又是一头扎向河水里。
他这次早有防备,猛扑过去把她按在草地上,怒斥道:“给我老实点!”
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再跳一次他能不能上来都是问题。
陈靖柳发丝贴在脸颊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双眸中满是怒火与恨意:“狗贼,我就是死也不会成全你,你放开我..”
趴在草地上挣脱不开,陈靖柳故伎重演,偏头又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绝望之下用的力气极大,手腕当即见了血,他疼的只抽冷气,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抽下去:“你属狗的?”
啪!
一声脆响在夜风中响起。
陈靖柳身体猛的颤了下,眸子瞪了老大,愣在当场,竟是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懵了。
他一句骂完,觉得手感不错下意识捏了捏,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
完了,出事了!
“你..”
陈靖柳又颤了下,脸色赤红如血,这次是真的疯了,想要捂住身后痛处又不好抬手,气急之下竟是拔出头上玉簪,直接刺向男人胸口。
他自然不能等着被捅,抬手便抓住了女子纤细手腕。
陈靖柳几乎是张牙舞爪,挣脱不开又要咬人。
啪!
又是一声脆响。
女子又呆住了,双目几乎喷火,羞愤与吃痛表情交相浮现,脸红到脖子,又逐渐发紫。
他摆出恶人模样,反正打了第一次,也不差第二次第三次,抬手又是一下。
陈靖柳吃疼之下浑身猛颤,脸红的发紫,盯着他气急道:“我.我..”
啪!
他横眉竖眼冷声道:“你能奈我何?救你你不感谢,还想弄死我,真当我是泥菩萨?”
“你...”女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刚吐出一个字,身后又挨了下。
略..
半晌后。
生性贞烈之极的陈靖柳,竟是除了哭找不到反抗的方法,张口就挨一下,只能急促喘气恶狠狠瞪着他,动也不敢动。
曹大官人见总算把这疯女人制住,松了口气,哼了一声:“这才像话,我还以为你不怕疼,怕疼就别死,要是我听到半点把人逼死的风声,第一时间就把你爹抓进典魁司。”
遇见这种一根筋的女人,不放点狠话真不行。
果然,陈靖柳胸口急剧起伏,憋了许久,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你敢!”
啪!
“我怎么不敢?”
他用大拇指指向自己:“京都太岁,杀的人比你见的都多,有本事去告御状,看圣上信你还是信我。”
陈靖柳气的浑身乱颤,面对这位高权重的大恶人,竟是找不到半点申冤的方法,抽泣了两声,爬起身便走。
曹华怕她又寻死,跟在后面继续道:“你要是敢作死,我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陈靖柳顿住脚步,直愣愣望着他,悲愤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不让我死又不让我活,你..你..”
说不出话,女子又转身小跑。
他跟着随意道:“别死就行,我以后见你躲着走,咱们两清。”
“好,这是你说的。”
陈靖柳脚步渐快,走到青莲巷口瞧见一个等待的老人,再也压抑不住委屈,哭着便跑回了巷子。跨入院门的瞬间,还忍不住揉了揉痛处,看样子确实委屈急了。
巷口老人头发花白,身着儒衫颇为威严,见陈靖柳梨花带雨满是委屈,身后还跟了个鬼鬼祟祟的男人,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呵斥:
“大胆宵小,竟敢在...”
曹华在水里洗了个澡,伪装早就没了。老人话未说完,便看清了他的面容。
老人脸色微变,连忙欠身道:“下官见过曹都督!”
他顿住脚步,摆手道:“免礼,注意那姑娘,别让他寻死。”
“诺!”老人轻声回应,但话语中的不客气却没有半点掩饰。
他知道理亏,当着人家长辈面前也不好解释,转身便离开了巷子。
走了一截,他又看向自己的手掌,觉得好像是有点过份...
两进小院不大,西侧厢房内亮着灯火。
陈靖柳哀愤交加,手里拿着剪刀比划了几次,却又不敢下手。她不怕死,但她怕连累了一生清廉刚正的父亲。曹贼从来说到做到,说杀人全家绝不留一个活口。
一个女儿家被当街欺辱却求死不能,陈靖柳本就重名节性格贞烈,此时气愤大过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犹豫稍许,她还是把剪刀扔在地上,趴在闺房绣床上小声抽泣,之所以不坐着,是因为曹贼下手毒辣真的很疼。
“唉...”
窗外,侍郎陈清秋摇头苦叹,听着女儿委屈的哭声,他摇了摇头:“为父...明天参他一本,这些个王侯子弟,实在太无法无天。”
“算了...爹爹你早些睡吧。”
上书弹劾武安侯曹华?折子都过不了薛九全那关,无非是自讨苦吃罢了。
陈清秋官微言轻,负手站在窗外犹豫许久,还是开口劝慰:“对门林冲那孩子人不错,夫人出意外后至今未续弦,要不...你就嫁了吧,也省的被人惦记...”
“爹爹!”
陈靖柳翻身而起:“冲哥哥人好不假,可我嫁了他又能如何....林家嫂嫂不照样...”
“闭嘴!。”
陈清秋面色温怒:“林冲一身好武艺,寻常人还是能对付,只是当时高太尉势大...”
陈靖柳本就有气,闻言冷声道:“高俅官拜太尉,高衙内还不是被曹华砍了脑袋,冲哥哥连高衙内都惹不起,遇见曹贼又能如何?”
说起高衙内这事,其实算是狗咬狗,起因是臭名昭著的高衙内,学着‘京都太岁’的名号搞了个‘花花太岁’,然后出门总说‘本太岁’,把曹太岁惹毛一剑给剁了,事后天子知晓也只是罚酒三杯,完事。
这也是尉迟大官人见面就叫‘爷’的缘由。
陈清秋劝不动也只得作罢,叹气转身离去。
陈靖柳坐在床上哭了会,又觉得方才语气太重,换上干净衣裙,起身泡了壶茶端进书房,欠身赔了个礼。
这样的小门小户在京城数不胜数,遇到只手遮天的权贵,除了逆来顺受又能如何。
陈靖柳只希望那曹贼说的是真的,以后不要再来骚扰她,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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