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法海等人护着琪琪格和公主往酒楼去了。
二公主扶着琪琪格下车,眼前的酒楼气派豪华,连房梁上都描着彩绘,画的是马上封候,状元及第等寓意吉祥的图样。
法海等人簇拥着太后进去,刚进门掌柜就殷勤地迎上来了。
“哎呦,几位爷,你们可有些日子没来了!”他笑着冲琪琪格点头哈腰,“不知太太姑娘如何称呼?”
这家酒楼法海等人常来,掌柜认得他们,知道这几位小爷在宫里当差,个个家世不俗。他们一起簇拥着两个女子,可见这二位身份更尊贵。
不等法海说话,琪琪格抢先说道,“我是法海的远房表姑,他们几个小伙子见到我们非要请我们来这吃饭,说你这里的饭菜好。”
酒楼里人来人往,掌柜长了双利眼,这位女眷绝不是表姑那么简单。这些阿哥们都不晓得带亲娘出来吃馆子,怎么会记得孝敬表姑?
他知道客人说的是假话,但还是殷勤热情地送他们去楼上包间。“给姑太太请安,多谢各位爷照顾小店,您楼上包间请!”
大厅里有人弹琵琶唱小曲为客人助兴,那唱曲的姑娘梳着乌油油的大辫子,杏脸桃腮,眼睛里像是含了一汪清泉。
她嗓子清亮,咬字清晰,琪琪格觉得好听,忍不住站在楼梯上多看了两眼。
那姑娘似乎察觉到琪琪格的视线,她抬起头来,琪琪格连忙回头往楼上走。
琪琪格:别看我,我不给小费,我抠门,我没钱!
楼上包厢很大,里面甚至还有睡觉如厕的地方。琪琪格让法海推荐几个招牌菜,让侍卫们坐下一起吃。
侍卫们不敢和太后公主同桌吃饭,留下两人在门口护卫,剩下的去了隔壁包厢。
侍卫们不敢同桌就算了,剩下太后和二公主她们更自在。酒楼的饭菜确实不错,不比宫里的御膳差。
就在琪琪格喝汤的时候,楼下传来争吵声。不等琪琪格派人去探寻究竟,法海就过来敲门禀报。
“太后娘娘,楼下有人争吵,奴才这就去处理。”
琪琪格点点头让他去,她和二公主出了包间,倚着栏杆往下看。
楼下唱曲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一个男子抓着她的胳膊满口污言秽语。
“小爷今天就是要你来唱曲,你唱也得唱,不唱也得唱。嘿嘿,若是唱得好,小爷把你拉到床上去唱!”
小姑娘抱着琵琶努力挣扎,“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今天不唱了,我要回家。”
掌柜过来打圆场,“这位爷,咱们有话好好说。您看店里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多不好看。您是个尊贵人,别跟一个唱曲的小丫头计较。”
男子把掌柜推到一边去,“你少在这里和稀泥,小爷我就是爱这一个,今日非得把她弄到手!”
小姑娘垂着头泣不成声,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进领口。
站在上面的二公主于心不忍,她对琪琪格说道:“皇额娘,咱们帮帮她吧!”
琪琪格摇了摇头,“再等等,法海已经下去了。”
酒楼众人都在看热闹,法海下楼喝道:“都住嘴!”
这男子是个好面子的,他要强取豪夺,偏有人出来逞英雄。酒楼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若是退了岂不要被人骂怂包?
他不屑冷笑道:“你算老几,也敢来管小爷?”
法海也不多话,他拿出一个腰牌举到男子面前。男人一看就吓傻了,这是宫里的腰牌。看法海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富家子弟,能待在宫里的富家子弟一定是侍卫了。
现在的侍卫大多是上三旗出身,这男人家里虽然有钱有权,但万万不敢跟宫里的侍卫们比。
他连忙拱手赔笑,“是我有眼无珠,失敬失敬。既然兄弟也喜欢这唱曲的小妞,那我就割爱,将她让给你了。”
法海收起腰牌冷笑道,“谁是你兄弟,谁又用你割爱?我是嫌你太吵,还不快滚!”
男子一边拱手,一边点头哈腰地往后退,讪讪地离开酒楼。
掌柜连忙上前道谢,“多亏有您在啊!不然我这小酒楼就要遭殃了!今日的饭菜算小的请您和姑太太,不用您付钱!”
法海笑道:“算了吧!你是小本生意,我家大业大的还能贪那几两银子的饭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文钱都不会少了你的。”
掌柜的还要推拒,唱曲的小姑娘挤了过来福身向法海道谢。
“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为您唱一首曲子。”
掌柜的皱眉呵斥她,“唱什么唱?你不是要回家吗?还不赶紧走!”
掌柜对这唱曲的小姑娘没有好脸色,他还对法海说道:“您别理她,快去楼上招呼姑太太,我让厨子再做几个好菜送上去。”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好像被掌柜吓到了。
她转过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法海,“公子,小女子命不好,好好地唱着曲子赚几文钱供养父母,不想被人看上……今日公子打退了那个恶霸,明日他再来,小女子就逃不过了。”
她哭道:“小女子不敢奢求公子怜悯收留,不敢给公子惹麻烦,只想为公子唱一曲还了恩情。明日被人抓走打死,这一生也无憾了。”
站在楼上的琪琪格看着眼前情形啧啧称奇,英雄救美果然是古往今来的经典节目。
她问二公主:“还觉得那唱曲的小妞可怜吗?”
二公主皱着眉摇了摇头,“虽然可怜,但女儿总觉得她有些怪,到底哪里怪,女儿又说不上来。”
琪琪格心想,看来女人对白莲花绿茶精有天然的分辨能力啊!现在就看法海怎么处理了,正好可以借着此事试探试探这位女婿备胎。
法海站在原地想了想,“如果你怕那个人再来找你麻烦,不如跟了我。我家里倒还养得起你。”
掌柜急了,“我的爷啊!您要买她?这……这可不行啊!您家里用人,去找相熟的人牙子买那些调-教好的小丫头多好,又有卖身契,伺候也精心。”
唱曲的小姑娘大胆地上前一步,“公子这话可是真的?口说无凭,请公子给我一个信物!小女子得公子搭救,上刀山下火海,给您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法海低头想了想掏出一个银锭子,“我身上的荷包玉佩不能给你,这十两银子你拿着。若我失约,这些银子也够你过几天好日子。”
那唱曲的还要纠缠,法海已经转身上楼了。
这出戏让琪琪格意兴阑珊,她不禁思考,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帅哥的漂亮凤眼为什么是瞎的?那掌柜死活拦着,这样的仙人跳法海都能上当!
琪琪格回到包间吃饭,心里默默取消了法海的女婿资格。过了一会儿掌柜送来几个新菜,在琪琪格面前一个劲儿地夸奖法海仗义。
法海经常来这家酒楼,掌柜和他相熟,觉得他是个好客人,从来不仗势欺人。他估摸着这位姑太太可能是哪个大官的家眷,所以法海等人奉承着,掌柜的为了帮忙,拼命说法海的好话。
包间的门是开着的,琪琪格漫不经心地听着掌柜的彩虹屁,恍惚间看见法海下楼去了。
她心中一动,抬脚跟了过去。
掌柜也要跟上,被阿茹娜拦住了。阿茹娜又吩咐跟过来保护的两个侍卫,让他们放轻脚步,不许出声。
法海经过大堂,带走那个唱曲的姑娘往后院去了,琪琪格连忙下楼快步跟上。
到了后院,法海和卖唱的小姑娘站在一棵大树后头说话,琪琪格躲在门口偷听。
“把银子还我。”法海说道。
唱曲的小姑娘懵住了,“什么银子?”
法海皱眉说道:“你别装傻啊!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你快点还给我。”
小姑娘怯怯地说道:“那……那不是买我的钱吗?”
法海看着她似笑非笑,“小丫头,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就别装了。我公务繁忙,很久没来这家酒楼了,但套路我都懂。你先勾着醉酒的客人,等人家起了色心,你便大声吵嚷,等一个冤大头来帮你。若是这冤大头有钱,你就跟了他,若是没钱就等下一个。只要你不闹得太过分,掌柜也不管你,万一你哪天成了某个大人物的外室或姬妾,好歹也有三分面子情。我也不想阻你的青云路,但你不该在今天闹事。”
被看穿了把戏,小姑娘也不装了,她把碎发别在耳后,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天真单纯里带着几分妩媚。
“大爷好利的眼睛,小女子不敢糊弄大爷,我没有坏心眼,只想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依靠罢了。大爷嫌我,我不敢凑到您身边。但是……您又不差这十两银子,您把银子要回去,可就太跌份了。”
法海懒得跟她磨叽,太后快吃完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召见他,他可没工夫跟这丫头耗。
他看小姑娘左边的袖子沉沉地往下坠,直接抓住袖子往里掏。
小姑娘急了,“你干什么?我要喊非礼了!”
法海把自己的银锭子掏出来,“你喊去呀!反正我不要脸,大不了从今往后我不在这吃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喊完了,我就说咱俩不清白了,让你钓不着冤大头,该怎么办你自己想。”
小姑娘愤恨地甩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法海把银子塞起来,“等我有了媳妇再怜香惜玉不迟,我赚钱也不容易啊!十两银子能用好久呢!至于你……”
他冷笑,“你算老几!我凭啥怜惜你?”
说罢,他得意地笑着往回走,刚进门就看见太后娘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法海:“太……太后……”
琪琪格点了点头,似有赞赏的意思。
“你既然看穿了那小姑娘的把戏,为什么还要给她银子?现在又费劲地讨回来,这不是多此一举?”
法海欲哭无泪,可怜唧唧地说了实话,“我……奴才……您刚刚不是在楼上看着吗?我想让您觉得我善良,在您面前留个好印象。”
琪琪格心想,我倒是没觉得你善良,就是觉得你皇室女婿的位置稳了。就看你的做派,你不是我的半子,你简直是我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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