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格得了皇上的准许,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了。
她端庄有礼地向众人告别,迈着悠闲的小步子往皇上私库去了。
等走到背人的地方,琪琪格立刻原形毕露。
“不吸取教训就要吃亏挨打!阿茹娜,快回去拿麻袋,好些年没用上它们,我的麻袋都快抑郁了!”
阿茹娜笑着劝道:“娘娘手下留情,皇上年纪还小。”
琪琪格严肃地说道:“正是因为他年纪小,我们不要放过他!”
“您现在嘴上说的厉害,等您把皇上惹哭了,您可别去哄。”
琪琪格坏笑道:“嘿嘿,皇上成亲了,觉得自己长大了,他比以前还好面子,怎么会当着媳妇的面哭泣?快快快!我们快去皇上的私库,我已经听见金子在召唤我了!”
到了皇上的私库,琪琪格没想到看见一个老熟人。
“咦?你叫……运来是吧?以前伺候先皇的。”
运来看见琪琪格就想晕倒,他在宫中多年,深知这位娘娘的脾气秉性。
他慌慌张张地行礼问安,“太后娘娘好记性,奴才正是运来。”
琪琪格揶揄地笑道:“你倒是好运道,伺候了先皇再伺候皇上。”
做宫女太监的都想往主子身边凑,越是得主子器重,地位越高。有多少太监想凑到皇上身边挤破了头,运来伺候了先皇还能留在皇上这里,还管着皇上的私库,可见他会钻营。
运来两股战战,心脏被恐惧填满。
他小心赔笑,“奴才的好运道都是托了娘娘的福,不知娘娘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琪琪格歪头示意他看后面的麻袋,“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这都不懂吗?”
运来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娘娘,算上这次就是第三次了,还是别介了吧?”
琪琪格笑道:“都说事不过三,我先搞完这次再说!”
她冲后面挥挥手,两个健壮太监抓住运来的胳膊,他们咸安宫的人大步闯进皇上私库。
琪琪格做出指示,“书画文玩古董我都不要,只挑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谁来记录谁来拿东西大家都有经验了吧?我不多嘱咐了,你们看着拿吧!”
咸安宫的人立刻行动起来,脚步轻快,动作熟练。琪琪格背着手走到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跟运来聊天。
“好久不见,过得挺好的吧?”
运来心中酸楚,还不敢哭。在宫里,如果当着主子的面哭起来是不吉利的。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太后娘娘的话,托您的福,奴才一切……都好!”
最后这声‘都好’已经带上了哭腔,琪琪格觉得他不是很好。
“你如果过得不好,可以来我的咸安宫。”
运来听见这话惊恐地摇头,他不想跟着太后,他不想未来的某一天他也要过来掏空皇上的私库,他没有那个胆子。
看着咸安宫的宫女太监,运来深感敬佩。他们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拿东西的?恐怖!
运来支支吾吾地拒绝道,“奴才……奴才……愚钝,不配去咸安宫伺候太后。”
琪琪格劝道:“跟着我挺好的,你看我们咸安宫的人,精神面貌多好啊!”
运来:精神面貌是什么?我怕我去了精神出问题。
琪琪格就是逗逗他,并不是真的想把他调去咸安宫。人家私库总管干的好好的,这份工作又清闲又安稳,去了咸安宫他可轮不到这份闲差。
阿茹娜带着人很快就把金银珠宝收拾好了。琪琪格冲运来点点头,“你好好当差,祝你生活愉快!”
运来叩谢太后的祝福,心里的眼泪流成河,只怕他再也不会快乐……
回去的时候,琪琪格挑了些珠宝让阿茹娜给太皇太后和皇后送去。
“大家有福同享嘛!见面分一半,让她们沾沾喜气。”
太皇太后习惯了儿媳妇的孝敬,非常淡定地收下孙儿的私房钱。
但第一次收礼物的赫舍里氏受到了惊吓。
阿茹娜用彩绸把金银包好送来,赫舍里氏看见这一大包金银心中忐忑。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太后送金银做什么?
赫舍里氏推辞道:“臣妾无功,不敢接受太后赏赐。”
阿茹娜笑着解释:“太后去皇上私库转了一圈,随手拿了一点金银出来。这些是太后特意吩咐奴才送来的。太后说了,见面分一半是她的规矩,大家都沾沾喜气。太皇太后那里也有一份,皇后娘娘就不要推辞了。”
赫舍里氏有点懵,“太后娘娘去皇上的私库不是去看唐伯虎的山水图吗?怎么……怎么拿出来许多金银?”
阿茹娜耐心地给赫舍里氏讲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太后娘娘去私库看画,皇上承诺了,她喜欢就拿走。太后不喜欢山水画,喜欢金银,所以就拿了。这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皇后娘娘,奴才这样解释您明白吗?”
赫舍里氏沉默,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阿茹娜笑着行礼,“皇后娘娘,奴才还要回去帮太后收拾库房,先行告退,娘娘勿怪。”
赫舍里氏愣愣地点头,全不见平时的机灵和圆滑。
“哦,啊,你回吧!”
等阿茹娜走了,赫舍里氏身边的宫女嬷嬷慌慌张张地凑到一起都顾不上礼仪规矩了。
嬷嬷说道:“娘娘!太后送您一大包金银,送太皇太后的只会更多,她自己还要留一些。她……她这是把皇上的私库掏空了吧?”
宫女说道:“娘娘,这些金银怎么办?悄悄留下吗?万一让皇上知道了皇上会不会生气?”
赫舍里氏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中午时候,皇上来坤宁宫和皇后一起用午膳。
他来时神色郁郁,看来是知道私库的事了。
赫舍里氏偷偷看着皇上的表情,心里很不安。
皇上沉着脸坐下,宫女战战兢兢地端水过来伺候他洗手。
皇上洗了手,赫舍里氏连忙递上毛巾。
“皇额娘给你送了什么?”
赫舍里氏心里一惊,原来皇上都知道了。
她连忙说道:“臣妾正要跟您说这事呢!皇额娘送来一包金银,臣妾拿来给您看看。”
宫女连忙把那个包袱取出来,皇上随手翻了两下,觉得心里有些空,这些东西原本都是他的……
皇上叹道:“皇额娘太狡猾了,她说去看画,我以为她只拿画,没想到画留下了,金子都拿走了。”
赫舍里氏见皇上这样郁闷,忍不住顶了他一句。
“是谁告诉臣妾,太后是这宫里最单纯的人?”
皇上:“……”完全没办法反驳。
顶了句嘴赫舍里氏又后悔了,她时刻记得祖父教导,皇上是夫君,更是帝王,她的一言一行必须谨慎再谨慎。
赫舍里氏忙把那包金银推到皇上身边,“皇上把这个拿回去吧!臣妾用不上这些东西。”
皇上哪有那么小气,他笑着把金银推回来,“既是皇额娘给你的,你就安心收着。咱们夫妻一体,东西在你这和在我这不是一样的吗?”
赫舍里氏酸溜溜地想:那怎么能一样?在我这里金子是我的,在你那里你可能还要赏给别的女人。这样想来还是在我这里好!
赫舍里氏把金银收起来,她还特别无辜地对皇上说:“以后您可以把金银放在臣妾这里,太后疼臣妾,她只会贴补我,不会从我这拿银子。”
皇上没多想,他只当赫舍里氏开玩笑,“好,以后金银都放你那里。你多想想办法,从太后手里挖银子,以后我就靠你发财了!”
赫舍里氏含羞带怯地笑,“皇上又说笑话。”
赫舍里氏把那包金银收好,心里还有些遗憾。
她心想,以后见到了太后,她一定要劝太后多拿些古董字画,一件好古董可以换好多金银,可比直接拿金银珠宝划算多了。最好太后把皇上的私库掏的干干净净,省得便宜了别的宫妃。
玄烨不晓得,他贤良大度的皇后正在吃飞醋,还想鼓动太后掏空他的家底。
不管别人怎么想,琪琪格对这次收获很满意。
等收拾好库房,琪琪格打点行囊,又跑到慈宁宫去住了。
太皇太后看见琪琪格就发愁,她是真的不喜欢清汤寡水的饭菜啊!
琪琪格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没好气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给您吃菜叶子了!我已非吴下阿蒙,您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琪琪格在膳房忙了一上午,中午端上来的午膳有荤有素。
有太皇太后最爱的羊肉,但不是烤羊肉,是清炖出来的,里面还放了药材。汤水没有一丝腥气,鲜美不腻人,羊肉炖的软烂,轻轻一抿就能抿碎,很适合太皇太后这种牙口不好的老人家。
除了羊肉,还有一道溜鱼片很得太皇太后喜欢。鱼肉鲜嫩爽滑,夹起来鱼片颤巍巍的,非常可爱。
另外还有几道素炒和凉拌菜,太皇太后每样夹了两口,看起来不太感兴趣。
最后还有一道甜品,玫瑰山药糕。白白嫩嫩的山药上撒了一层胭脂色的玫瑰酱,这道甜品不仅颜色好看,吃起来既有山药的软绵,又有玫瑰的清香,太后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仔细算来大清入关还不到三十年,入关后太皇太后等人还保持着关外的饮食习惯,更喜欢重油重盐的肉食。
宫里的御厨当然要按照主子的口味习惯做饭,或者是为了炫技做一些高难度的菜品。太皇太后很好能吃到这样的菜品,冷不丁吃一次还觉得挺好吃。
琪琪格知道改变一个人的饮食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这次会慢慢来。
吃完了饭消消食,琪琪格按着太皇太后睡午觉。午觉时间不用太多,两刻钟足矣。
等午觉睡醒了,太皇太后去忙自己的事情,琪琪格继续准备晚上用的夜宵。
夜宵也是以清淡为主,老人家都高血压了,总不能搞一些炸串烧烤给她吃。
薄皮大馅的馄饨,里面还塞着虾仁,咬下去一口的新鲜弹牙。只吃馄饨太寒酸了,琪琪格另外准备了几个清淡小配菜。
这一顿小馄饨让太皇太后很满意,以前她晚上喝点奶茶,吃些点心垫一垫,但是吃那些可没有小馄饨吃着熨帖。
第二天早上,豆腐脑,素馅的小包子,卤过的鹌鹑蛋,几种新鲜凉拌小菜端上了桌,又饱腹又有营养。
琪琪格变着花样给太皇太后做饭,每天用过早膳就带着太皇太后在院子里跳广场舞。
曾经,琪琪格是广场上的卫冕王者,如今她要把广场舞在清朝发扬光大。作为琪琪格的婆婆,布木布泰必须支棱起来!她不能辜负儿媳的期望,必须成为广场舞届的新星!
太皇太后被儿媳妇管得团团转,她养尊处优多年缺乏锻炼,跳完一天广场舞就累得浑身酸痛。
琪琪格又是哄又是骗,好歹让她坚持下来。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太皇太后自己也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不仅头晕的症状减轻,身上也轻快许多,走路都比以前有劲了。
太皇太后身体好了,宫里上下都高兴。但是没有高兴几天,太皇太后和琪琪格就吵起来了。
起因并不是太皇太后嫌弃琪琪格做菜太素,而是她要做主把二公主嫁给鳌拜的侄子。
琪琪格得知这个消息坚决反对。
鳌拜嚣张,太皇太后和皇上现在不能惩治他,等他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一定会除掉鳌拜。
二公主嫁给鳌拜的侄儿,现在看着是风光,将来鳌拜被清算的时候,她肯定会受到牵连。
太皇太后耐心地给琪琪格分析利弊,“现在我们还要用着鳌拜,当然要稳住他,拉拢他。”
琪琪格摇头说道:“我能理解您和皇上的不得已,但先帝生了那么多女儿,只有二公主长大成人,她又是个温柔恬静的性子,嫁到鳌拜府上,她的日子可怎么过?”
玄烨叹道:“皇额娘,祖母也不想让姐姐嫁过去,但是鳌拜主动求了……说到底是儿子无能,护不住姐姐。”
琪琪格知道这事怪不得太皇太后和皇上,鳌拜替侄儿求娶公主,太皇太后找不到理由拒绝。
一个是高贵的公主,一个是家世煊赫的贵族子弟,这门亲事任谁听了都要夸一句天赐良缘。
可太皇太后和皇上容不下鳌拜,将来鳌拜一倒,他的侄子必定会被惩处。
二公主身份尊贵又如何?公主不得干政,她不能给夫君求情,只能陪着夫君去受苦。
何况二公主与皇上见面的时候都少,更没有多少姐弟情谊。
等铲除了鳌拜,意气风发的皇上还能想起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吗?
琪琪格拗不过太皇太后和皇上,她气得给太皇太后吃了好几天的菜叶子。
太皇太后知道她心情不好,忍气吞声吃起了素。
琪琪格不忍心看着二公主跳进火坑,她思来想去,决定给二公主做婚前培训。
二公主对这门婚事没什么意见,能嫁给辅政大臣的侄子,不用去蒙古和亲,她觉得这门亲事挺好的。
琪琪格不敢把内情告诉她,只能尽量教她一些实用的宅斗技巧。
“你来跟皇额娘说说,等你嫁了人,你会怎么对待婆家人?”
二公主柔声说道:“对待公婆要孝顺,对待小叔子小姑子要和善。”
琪琪格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大错特错!”
二公主和娜仁接受的都是传统的三从四德的教育,但是娜仁性子野,不愿意读书,《女戒》都没念过,经常逃课。
二公主从小就安静听话,念书也念的好,她觉得自己说的就是标准答案。
琪琪格拉着她的手耐心地教导,“你可以和顺温柔,但是别人不能把你的和顺温柔当做理所当然。去了婆家,不要忍耐苦了自己,一定要学会拒绝,学会说不!”
二公主懵懵懂懂地点头,“皇额娘说的是,女儿记住了。”
“今天咱们从最难的知识学起,等你把最难的学会了,后面就容易学了。”
琪琪格坐直身体,捏着帕子起范,“看好了啊!咱们今天的第一课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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