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叶脑子里“轰”的一下,心惊肉跳!
又羞又愤!
她怎的还惦记着此事?!
他的阿晓,一向最善良又善解人意的,怎的失忆后,脑中尽是这般羞辱人的事情?!
赵淮叶看着面前巴掌大的精巧如玉的脸庞,只见那双清澈单纯的眸子里充满愤怒与质疑,仿佛他是个陌生人、骗子,登时心里一凉!
因为羞愤而涌上脸庞的热度,飞快褪去。
“你怎能如此说!”他盯着她,神情凶狠而逼人,猛然上前,紧紧握住她单薄的肩头,“那是错的!是假的!你想错了!我们十分相爱!”
赵淮叶能接受任何事,哪怕她拿刀子捅他都没关系,因为是他强行将她困在身边,绑住了自由。但有一点,他无论如何无法接受,那就是她不爱他!
现在再加一项,她不相信他的爱!
“你失忆了,想不起从前的事,我不怪你。可我告诉你的,全都是真的,无一丝虚假!”
他紧紧握着她的肩,恨不得将她握碎,大口吞吃入腹,仿佛这样就能跟她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不分开。
“你怎能怀疑?你怎能曲解我的心意?”
男人表情凶狠,神态霸道逼人。
然而,俊美的脸庞被浓浓的痛苦覆盖,让人能够轻易看出他的外强中干。
在他强势的背后,是轻轻一击就能崩溃的脆弱,他在她面前全然是一只纸老虎,不堪一击。
如此俊美、强大、权势滔天的男人,被她一句话轻易伤害了,这是多么容易叫人发飘的事。
心软,然后同情他,不忍心再叫他痛苦,这是温柔又善良的女人会做的事。
不是韶音会做的事。
她心情毫无波动,然而面上满是恐惧与排斥,蹙起纤细的眉头,竭力挣扎着:“你弄疼我了!快放开我!”
赵淮叶这才发觉自己用力过度,立刻收敛了几分力道,但却没有放开她,相反他手臂一收,要将她揽入怀里:“我不会放开你!阿晓,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韶音挥舞着双手,对他又抓又挠,口不择言说道:“你弄得我好疼!如果你爱我,你怎么舍得伤害我!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哪怕失忆了,我也知道,我绝不会爱一个不尊重我的人!”
字字如针,句句如刀,未受到任何阻拦,狠狠刺入赵淮叶的心,将他刺得鲜血直流。
他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一切在好转了,她忘记了过去的不快,被他的温柔攻势打动,开始接受他了。
就在一刻钟之前,她脸上满是羞意,肯亲近他了。赵淮叶原本满腔喜悦,高兴得不得了,整个人几乎飞上云端。
为什么忽然会这样?仅仅是一个牙印,为什么会变得这样?
他脸上满是茫然,愣神之间,被抓掉了十几根头发,脸上也挨了挠,凭添鲜红的道子。
俊美无俦的脸庞,霎时间变得狼狈凄惨。
“你听我解释!”他尽量不伤着她,努力困住她,大声说道。
韶音听不见一般,继续发疯抓挠:“你放开我!我不听!你是个骗子!你欺骗了我!你还想控制我!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好可怕!你离我远点!”
赵淮叶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她却说他很可怕,一颗心钝钝地疼,唇上都失去血色。
“你冷静点!”他试图安抚她,“我不会伤害你,阿晓,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韶音拼命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赵淮叶头疼极了,又疲惫不堪,哄了许久也没安抚住她,自己先筋疲力竭。
“好,好,我放开你。”他缓缓收起力道,不再试图控制住她。
收起力道的一刹那,只见她飞快往后缩去,拢起衣衫,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赵淮叶心里疼得快要麻木了,脸上也有些麻木了,“我不逼迫你,我这就离开,你冷静一下,明天我再来。”
说完,只见她仍旧缩成一团,抱着膝盖躲在床角,满眼戒备地看着他。
赵淮叶只觉齿间都有了血腥气,他心中满是疲惫,木然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天光还亮着。
这本是白天,他是饥渴极了,才顾不得时辰,抱了她往寝室而去。
走出来后,夏露等人向他行礼。目光在他脸上一触,如被烫着似的飞快移开,一个个脑袋低得恨不得缩进胸口里。
赵淮叶这才觉出脸上火辣辣的,头皮也生疼。脚步顿了顿,他在院子里负手站定了:“抬龙辇来。”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很快,龙辇被抬进来。他坐进去,身体往后缩了缩,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狼狈。
龙辇行驶在条条宫道上,初冬寒冽的风吹在脸上,伤处愈发冷飕飕地疼。
赵淮叶抿住薄唇,一脸漠然。
承福宫里。
韶音演完一场戏,坐在床上,舒展四肢。
眼底有些笑意。
“快去洗手!”灰灰催促道。
它现在对赵淮叶非常嫌弃,韶音跟他打过一架,碰着他的头发、肌肤,它都嫌弃不已。
韶音将双手摊开在眼下,瞅见指甲里有些血迹,遂下床去净手。
不忘问道:“你怎么这样讨厌他?”
“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吗?”灰灰理直气壮地反问。
他对周围的人冷酷无情,说斩杀就斩杀,血流成河也不眨一下眼睛。
他对心爱的人残忍心狠,剥夺女主的人身自由,欺骗她,还让她没有朋友。
他对谁都不好。
就只对他自己好。
从前灰灰还觉得,他付出了那么多,人其实还不错。虽然做了一些令人不舒服的事,但他也是很可怜的。但是明白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后,它改变看法了。
是,只要好好爱他、不离开他、给他安全感,那大家都会好好的,什么惨事也不会有了。
但他配吗?!
“嗯嗯,不值得。”韶音笑笑。
她净手时,夏露等人已经进屋,拿着手巾侍奉在一旁。记起刚才屋里的动静,已经赵淮叶离开时的模样,看着她欲言又止。
韶音看见了,但什么也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
次日,赵淮叶处理完政务,又来了。
他脸上的伤痕结了痂,交错纵横在俊美如玉的脸庞上,看起来很惊人。
“阿晓。”屏退宫人后,他口吻轻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缓缓靠近她,“你还生气吗?”
韶音原本在跟夏露下棋打发时间,现在夏露出去了,身前的棋盘却没来得及撤下。她低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捡着棋子,分别放好。
口吻淡淡:“还行。”
赵淮叶心头一松。他原本担心她还生着气,根本不听他说话,闻言放松了不少,在她对面坐下来,帮忙分捡着棋子:“我陪阿晓下一盘?”
“好啊。”韶音点点头。
两人便下起棋来。
赵淮叶有心讨好,总是让着她。韶音瞅了他两眼,如常落子。
狠狠杀了他两盘后,她一边捡着棋子,一边说道:“我不很生气了。我不是小气的人。”
“是,是,阿晓素来温柔大度的。”赵淮叶忙道。
韶音“嗯”了一声,又道:“那你总该告诉我,因何咬得你那么重?还哭着与你打架?”
她抬起眼睛看他,目光平和,并无多少气愤与不悦。
但赵淮叶却心里发凉。她这时表现得越大度,那么当时发作起来的原因就越不简单。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受,迟疑了下,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一把抱过来,令她坐在腿上,低头在她耳边道:“汪!”
韶音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赵淮叶看见了,愈发收起手臂,将她揽得紧了。脸上十分羞窘,他深深低下头,将脑袋埋在她肩上,闷闷地说:“阿晓,我学……叫了。你看,我很宠你的。之前的事,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我们以后好好过,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什么都依你,好吗?”他几乎恳求地道。
韶音心说,可他们最大的矛盾就是从前啊!池初晓虽然爱他,但更爱自己,自尊让她无法跟人分享男人,底线让她无法接受许多人被自己连累而死。如果这些都揭过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就没有了啊!
因为一次失忆,从前的事都抹平了。
那他可称心如意了。
“就这?”她冷淡地道。
赵淮叶沉默半晌,抬起脸来,凑在她耳边,俊脸通红,眼神闪烁:“汪汪汪!”
韶音仍然绷着脸。
“汪汪汪汪汪汪汪!”
韶音嘴角微松。
“汪汪汪汪……汪汪汪!”
韶音的嘴角微微扬起。
“阿晓,你笑了?”赵淮叶顿时心花怒放,抱紧她连连吻她脸颊。
韶音随即板下脸,推他:“谁让你亲我了?”
她俏脸寒霜,看不出是真的恼了还是怎样,赵淮叶一颗心提得高高的,思忖片刻,张口道:“汪?”
韶音脸上寒霜融化,又有了笑意:“哼!”
赵淮叶只觉得要被她折磨死了,掐着她的腰说:“你真是要了我命!”
他堂堂一国之君,帝王之身,居然学畜生叫!
赵淮叶心中羞耻之极,一时间又爱又恨,只觉得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要他命的。
但她不再追究了,要他的命就要吧!
误会解除,两人和好。
赵淮叶的旖旎心思又浮上来,抱着她低声道:“阿晓,我难受。”
韶音眨着眼睛,瞅了他两眼,忽然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可,可我身上不方便。”
赵淮叶一愣。
韶音抬起眼,神情愈发无辜:“今天早上的事。”
赵淮叶顿时扼腕!
如果昨天他们没有吵架,或者他昨天就“汪”了,何至于如此?!
他难受极了,却没有什么办法,不得不忍着。
这般忍了几日,终于可以一尝芳泽时,却又发生了别的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