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后10(1 / 1)

通俗点说,他感冒了。

在这盛夏酷暑,炎热季节,他居然着凉感冒了,可见他的身体抵抗力有多糟糕。

太医给他开了药,洛玄墨吃得昏昏沉沉,只想睡觉。躺在龙床上,心头浮出一个念头,太医跟皇后是一伙的?

她吩咐太医给他开昏睡的药,让他不得不睡着,这样批阅奏折就只能由她来了?

她果然是贪权了。

病倒的这几日,洛玄墨心中惶惶,难以安宁。一时担心皇后会在药中动手脚,让他再也好不起来;一时担心宫里的人都被她笼络了,他身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了。

两者说不出哪个更可怕,总之他神情紧绷,焦虑不安。吃了几服药,一直不见好。

韶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他这么轻易倒下,还有什么乐趣可看?剧情都讲究一波三折呢。

“父皇,母后昨晚着了凉,担心过病气给父皇,所以今日没有来。”这一日下了朝,希儿自己来到勤政殿,小大人似的一脸担忧道:“父皇,你要快点好起来,母后这几年很辛苦的,你好起来母后就可以歇一歇了。”

他是天真的小孩子。在他眼里,父皇才是皇上,朝政大事是他的责任。

他昏迷时,母后替他扛了起来,一扛就是三年,很是辛苦。

如今都累得病了,他心疼极了。

他说了许多话,洛玄墨只听进去了一句——韶音病了。

太好了!

他登时为之一振。

绷紧的心弦放松,药效渐渐显出来了。

不过三四日,病容已去。

又过两日,得知韶音病情缠绵,甚至无法上朝,他简直面色红润起来了!

灰灰作为系统,不能干涉剧情,但却可以监视人物。将洛玄墨的情形转述给韶音,很是不屑地道:“这狗东西!小肚鸡肠!小人之心!”

想到韶音的计划,忍不住道:“干脆别走剧情了!弄死他!出口气!”

韶音倚在床头,面上未施脂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肩头,的确显出几分柔弱来。

倒没什么病气,毕竟她不是真的病了,不过是哄洛玄墨的。

“真的啊?”她眼睛弯起来,“你不怕剧情崩了我们都要死啊?”

灰灰立刻不说话了。

它不过是图嘴上痛快,才舍不得死。

而且,就算剧情崩了,韶音也不会死,她只会被别的系统接手。

但它才不会告诉她!就让她害怕去吧!

韶音称病,哄洛玄墨是一个原因,给自己放个长假是另一个原因。

她摄政三年,几乎没休息过,正好趁机让自己放松放松。

但旁人不知。

“你病了?”这一日,秦王送希儿回宫,径直走进嘉宁宫里,手里拎着几包药,朝韶音看过去道:“这是善信大师开的药,你换这个吃着试试。”

希儿在一旁补充道:“秦王叔祖特意带我去清台寺,求了善信大师开的药!”

男人面容冷毅坚硬,看向她时甚至没有丝毫情绪在眼中,但他特意为她求了药。

得知她“病情反复”,他特意来探望她。

洛玄墨住在勤政殿,离得这么近,都不曾来过一趟。

“多谢秦王叔。”她柔柔一笑,“晚上我便换药吃。”

秦王似乎神情一松,又似乎没有。他气质冷峻,神情严肃,有点情绪波动都不明显。

“嗯。”男人略略颔首,转身走了,一句话都没多说。

希儿忙道:“我送秦王叔祖。”

脚步声很快远去。

韶音倚靠床头,垂下眼帘,神情不明。

灰灰说道:“你的野男人可以啊!你耍了他一道,他一点都不记恨你,还关心你!”

“要不你跟他重拾激情,再给狗男人戴顶帽子吧?”它不嫌事大地怂恿。

自从得知很可能要死,灰灰就在报社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去去去。”韶音道。

秦王虽然不管事,但他威望很高,手中还藏着一股势力,不容小觑。

她只想护希儿登基,外加看男女主的热闹,不想节外生枝。

灰灰咋舌:“你这个胆小怕事的女人,我看错你了!”

韶音:“……”

自从得知要被“报废”,它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希儿送秦王离开时,神情略显不乐。

他并未刻意显露出来,甚至还着意隐藏。但秦王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情绪。

“怎么了?”他低沉的嗓音响起。

希儿本来摇头不言,待见到几名打扮精心的妃嫔往勤政殿的方向去,眸中顿时喷出火来,小小的拳头紧紧攥起。

“自从母后病了,父皇……”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从齿间挤出,“父皇一次也没到嘉宁宫。”

母后已经病了七八日了。

如果说父皇染病时,不来也就罢了。可他这几日好起来了,还能够去御花园遛弯,为何不去看望母后?

难道担心再次染上病情?

小小的少年很是不解,甚至是茫然的。

父皇病着时,母后从没害怕过染上病情,总是亲力亲为,悉心照顾他。

希儿感到难以置信,有可怕的念头隐隐浮现心头,但他根本不敢深想。

“母后说不必,不让父皇前来,可……”希儿攥着拳头,小脸充满茫然,“他怎么就真的不去?”

母后不让父皇去,是担心父皇染上病气。可父皇难道就不担心母后吗?

若是担心,怎么会不来探望?

秦王眼中一沉。

脚步站定,转身面向希儿,沉声问道:“你母后病了,皇上当真一次也没探望过她?”

希儿低垂着脑袋:“没有。”

秦王转头看向来路,紧锁深眉,不是说帝后情深?

这就是广为流传的神仙眷侣?

“有什么不明白,去问你母后,不要胡思乱想。”他收回视线,拍了拍希儿的肩头,“我走了,不必再送。”

说完,大步离去。

希儿目送他走远,等他的身形看不见了才折返。

回到嘉宁宫,他犹豫着,渐渐走近床边。

韶音生下他的,哪能看不出他的欲言又止?抬手让绿意等人退下,这才拍了拍床边,示意儿子坐上来:“怎么愁眉苦脸的?”

“母后……”希儿迟疑着,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想问她。

天然的信任和亲近,让他有什么心事从不瞒她。

但他又长大了,开始懂得体贴人了,担心说破后令母后心里难过。

韶音便笑道:“什么事让你这样为难?”

希儿坐在柔软的床褥上,看着母亲温婉美丽的脸庞。

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刚强、坚硬。

如果说秦王叔祖是天下第一伟丈夫,代表了阳刚之极,那么母亲显然是在另一端。

她身上没有一点儿强硬味道,但是在希儿心里,母亲的强大可靠与秦王叔祖并无二致。

“因为父皇。”他缓缓开口道,选择了如实说出,“母后,父皇为何不来嘉宁宫?”

韶音微怔,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沉吟了下,她不答反问:“希儿觉得呢?”

希儿垂下头,摇了摇:“我不知道。”顿了顿,“我认为他没有理由不来看望母后。”

连秦王叔祖都来探望母后了。

皇祖母和各宫妃嫔也来过,就只有父皇没有来过。

所有人都在赞颂帝后情深,希儿周围的人全是如此,他从小就认为父皇和母后恩爱。

但,现在洛玄墨的行为,令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松动了。

“他虽然没来,但是派小何公公来了,不是吗?”韶音轻轻揉他脑袋,“你父皇身体刚好,不想在我这里再沾染病气,难道不对?”

希儿皱眉。

听上去好像是对的。

“如果是我,知道母后不适,哪怕在病中也要来看望母后。”他垂着脑袋道。

韶音轻轻笑起来,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那我便要骂你了,骂你不爱惜身体。”

“母后骂我也要来。”希儿抬起头来,倔强地道。

韶音更是忍不住笑起来。

哪怕儿子都八岁了,她仍是宠溺地将他揽进怀里:“是是是。母后骂你这个孝顺的好儿子。”

顿了顿,轻声道:“母后虽然会骂你,但也在心里更爱你。”

希儿一怔,浑身僵住。

韶音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快去换衣裳,稍后用晚膳。”

韶音没在希儿面前说洛玄墨的坏话。

孩子长大了,很多事情要他自己去看、去想,才能理解更深。

她这一病,政务自然回到洛玄墨的手中。

韶音也不跟他抢。能抓手里的,她已经抓手里了。其他的,由他扑腾去。

洛玄墨自以为天赐良机,迫不及待地重掌权柄,在身体有起色后立刻上朝。

他不再将奏折往韶音那里送,也不让希儿跟着上朝,令他跟先生读书。

上朝的第一天,就把龙椅旁边的两把小椅子撤下。

担心韶音病愈后跟他争权,他抓紧时间清理身边的人和事。

得知韶音病情缠绵,卧床不起后,才松了口气,稍稍放缓了速度。

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妙。

在床上躺了三年,即便韶音想尽法子给他补充身体机能,将各种有营养的食物喂给他,但毕竟不比健康时,他一日日瘦下去。

而他苏醒后,因为忧思过甚,又病了一场,加上忙碌政务,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比昏迷时还不如。

他很快察觉出这样不行。

长此以往下去,他的身体会垮掉。

目光深深地望向嘉宁宫的方向,他叫过一名心腹吩咐两句。

“这个狗男人!狗东西!混账!”监视到他做了什么的灰灰,气得在韶音脑子里跳脚大骂,“他居然给你下毒!让你缠绵病榻,一天比一天虚弱!”

“他的心肝都是黑的、烂的、臭的!”

韶音有了灰灰的提醒,自然不会碰有问题的东西。

不像灰灰这样气愤,得知洛玄墨的行为后,她很是淡定地道:“你骂他就骂他,为什么侮辱狗狗?狗狗不可爱吗?”

灰灰:“……”

“也是。”它气呼呼地道,“他怎么能跟狗比?狗比他好多了!”

之前坚持让韶音走剧情线时,它看洛玄墨还有滤镜,愿意为他的行为找理由。

现在放飞了,它看洛玄墨是怎么看怎么恶心:“他这样的人也能做男主?!疯了吗?!”

韶音笑笑,觉得这样的它可爱多了:“他高兴不了几日,你且瞧着。”

认定韶音短时间内无法跟他争权后,洛玄墨放松了许多,不再拼命处理政务,开始修养身体。

当日批阅不完的奏折,便放着明日再看。

但是,今天剩一点,明天剩一点,渐渐奏折越积越多。

而且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越来越多。

不过是堆积了三四日,堆积的奏折便摞了两尺余高,足足五摞!

这一日,下朝后回到御书房中,他看着堆积的那些奏折,登时眼前一黑!

怎么这么多!

他每天批阅得不少,怎么看也剩不下这么多?!

这就是韶音给他挖的另一个坑了。

她执政时,勤勉有加,改革层出不穷,又广招天下有才之士任用,整个国家机器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

昔年洛玄墨执政时,着急揽权,重心不在国民生计上面,执政风格保守,官员懈怠,每天没有多少重要政务要处理。

他习惯了那种工作强度,这就导致一觉醒来重新掌权,他非常不适应。

不适应韶音留下来的风格,也不适应那个工作强度。

坐在龙椅上,看着积压的奏折,洛玄墨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韶音!”他从牙缝里挤出恨意。

若是强行处理所有政务,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必定越来越虚弱。

而如果不处理,朝臣们就会议论他不如她。

她是故意的!

气急摔了几套杯子后,洛玄墨才冷静下来,倒在龙椅上喘着。

他认定韶音故意给他难堪,想要他求她帮忙。

她还是贪上了权势。

呵,他偏不求她!

眼看奏折处理不完,洛玄墨索性破罐子破摔。

每天能处理多少是多少,一门心思休养身体。

朝臣们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皇上刚醒,身体不康健,精力不济,实属正常。

碰上要紧的政务,而洛玄墨又迟迟不处理的情况,便提醒他一下。

洛玄墨气闷了几日,发现朝臣们很宽容,心里好过了些。

有人来催,他就着重处理一下。

架不住提醒他的人多,三司六部,还有地方上递来的折子,他每天忙到飞起。

一天天兵荒马乱的,洛玄墨丝毫享受不到坐拥江山的快乐。

完全没有了三年前的意气风发,野心勃勃。

他现在每天想的都是,批一份奏折,再批一份奏折,不能让人议论他不如韶音。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洛玄墨渐渐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没有人敢将不满的声音传到他面前,他就当做全然不知。

想到韶音“缠绵病榻”,一时半会儿不是威胁,多少宽了些心。

这一日,他提前半个时辰处理完政务,往御花园去散心。

恰逢有位才人跪在烈阳下,面色苍白,嘴唇都晒脱了皮,看上去可怜兮兮。

她身姿纤弱,容颜秀美,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然而,她侧脸线条有三分肖似皇后,让本来打算走过去问她怎么跪在这里的洛玄墨脚步一顿,当即装作没看见,掉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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