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床棉絮想要从老家弄到省城并不容易,闻父背三床,闻母身体不好带着小女儿闻玲,同行的还有闻赫远的表哥吴东林。
他们先是坐生产队的拖拉机到镇上,再坐公交车到县城,跟着又从县城换长途车到东山,早上五点多钟就出发,路上整整花了十来个小时,到省城客运站已经是傍晚了。
闻玲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近的地方不过是县城而已,一路上吐了几次,而闻母身体本就不好,下车时脸色刷白,走路也颤颤巍巍,不扶着点什么能立刻摔倒。
吴东林把几个蛇皮袋从车顶卸下,衣服上沾了不少灰,擦着汗跟姑妈姑丈道,“咱们现在去哪啊?直接去赫远单位找他还是怎的?”
闻赫远之前交代过父母,来之前务必提前跟他说,最好上车前在车站给他打个电话,这样他能算着时间到车站接他们。
但夫妻两太为儿子考虑,生怕耽误儿子工作,根本没提今天出发的事,更别提打电话了,因此闻赫远是一点都不知情。
闻根民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已经有了下山的趋势,憨厚的脸上蹙着眉犹豫道,“这会能找着赫远不,我只有他单位的电话。”
之前听儿子说过,似乎五点还是六点的就下班了,而且儿子每次打电话回村用的都是什么公共电话,从来没在单位打过,这就让夫妻两对打电话这件事有了阴影,总觉得一旦打了就会对儿子工作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吴东林到底比姑妈姑丈有主见,坚持先打电话联系表弟再说,否则天都快黑了,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在城里吃饭住旅馆可贵呢。
于是四人在车站转悠起来,最经人指路,到一个书报亭找到打电话的地方,一分钟三毛钱。
按着纸条上的数字拨通,响了三四声就有人接了,闻根民高兴的喊了儿子的名字,但回应的却是年轻姑娘的声音。
对方问,“你好,请问是找闻监察官吗?”
闻根民哎了一声,他不会说普通话,用乡土话回道,“是啊,我是他爸爸。”
这句话对方听懂了,回应道,“叔叔你好,闻监察官开会了,还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结束,等他回来我让他回电话给您好吗?”
闻根民同意,在电话里不住的道了谢。
最通话超过一分钟,给了六毛钱,在农村够买三个鸡蛋了。
闻母吴安红问,“怎的?赫远不在啊?”
闻根民摸了巴脸回,“开会去了,还得十来分钟才结束,咱们就在这等着赫远回电话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六点多钟,原来开完会领导又留闻赫远另外谈了些事,到办公室时同事们已经下班,接电话的那位女同事在他桌上留了张纸条。
幸好闻赫远是个认真严谨的人,没有放回材料就下班,而是准备留下来整理会议资料,否则根本看不到纸条上的留言。
回了电话匆匆赶过去接人,这会还不算晚,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终于等到了一辆出租车。
见到父母家人闻赫远又急又气,既心疼他们背着一堆东西从老家来不易,又“气”他们没有提前告知自己。
同时他又明白父母的苦心,无非是想尽量少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我们先回住的地方,把东西放下再去吃饭。”
接到人直接上车,闻赫远报了婚房的地址,这么多人,宿舍肯定是住不下的。
他准备让父母带着妹妹住那边的客房,自己带着表哥住宿舍,或者在书房打地铺也行。
下车,当父母知道要住的是儿子儿媳结婚的新房坚决不肯。
“我们随便凑活住就行,你们自己还没住我们怎么能住进来?”
“妈,这边是三室的,装修的时候靖雅就给你们留了房间,你们想住旅馆也行,附近最便宜的一晚也得二十。”
闻赫远知道,只要这么说,父母肯定不会选择住旅馆,老家的生活费一个月都用不到二十块。
果然,夫妻两一听旅馆那么贵就不再说话,总不能真的住大街吧?
“你说儿媳给我们留房间了?”
吴安红有些不敢相信,还当自己听错了,闻赫远提了两个蛇皮袋装的棉絮点头道,“是,你们要是不信过去看看就知道,累了一路,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先把你们送过去再出来买点吃的。”
“哎呀,不用,我们吃点馒头咸菜就好,家里带的还没吃完。”
闻赫远笑道,“妈,我刚下班也没吃呢。”
他从来不跟父母争辩什么,遇到意见不合的只要将自己的摆出来父母一定改主意。
果然,一听他还没吃,父母不再心疼钱不让他买饭了,反而加快步伐,生怕儿子饿肚子。
处处透着用心和格调的房子把父母惊着了,他们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家具,还有那么多电器,电视是村长家的两倍大。
“赫远,这房子是单位分的?这些家具什么的不会也是分的吧?”
闻赫远将行李放在墙边,又从鞋柜里拿了几双新拖鞋给他们换,回道,“房子是分的,其他不是,前阵子靖雅找人来重新装修过。”
吴东林参观着客厅,看到那些电器的牌子啧啧赞叹,全都是进口货。
方年村长家买彩电他帮着一起去县城看过,知道进口货不仅贵还难买,得有关系才行。
之前就听说弟媳家是做生意的,看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钱。
离婚礼还剩一周,闻赫远让父母住下,不用来来去去,顺便再带母亲吴安平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吴安平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这……我们一直住着合适么?”
闻赫远夹了筷牛肉放进妹妹碗里,回道,“明天我给靖雅打个电话,你见到她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父母对未婚妻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次会面时的不快,但在闻赫远看来,白靖雅已经改变了很多,不再那样以自我为中心,学会了考虑别人的感受。
父母对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虽然心里挺怵儿媳,但马上就是婚礼的日子,不可能不见面。
关于婚礼,白朝勇曾经提过婚礼当天闻家所有亲戚都能来东山市参加,但夫妻两并没有跟亲戚开这个口。
他们认为城里人讲究,怕婚礼上闹出笑话来让儿子难看,想另外找个时间让小两口回村摆酒,唯一担心的是儿媳不同意。
妹妹闻玲没见过未来嫂子,心里好奇,从饭菜里抬头问,“明天嫂子来?听说嫂子长的很好看。”
闻赫远摸了摸妹妹的头,笑着说,“是,嫂子很好看,你也很好看。快吃饭吧,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吃过饭闻赫远留父母和妹妹在新家休息,自己则带着表哥去了距离不远的宿舍住,约好明天一早过来。
儿子离开,夫妻两睡不着,又在屋里细细看了两圈,越看越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咱们答应白先生的婚事不是因为他们家有钱,可现在这样挺好,反正赫远这辈子不可能回村,注定要娶个城里媳妇,娶谁不是娶啊。”
就算儿子愿意回村他们还不肯呢,闻家祖上也富裕过,来一代不如一代全败光,儿子是闻家唯一的指望,只有他好了代才能脱离泥腿子的命运。
“那咱们就不回去了?等婚礼结束了再走?”
闻根民有些犹豫,主要是来之前没这个打算,想着先把东西送来,免得要用的时候着急忙慌,送来先回去,正日子前一天再坐车过来。
吴安平想了想说,“先看吧,赫远不是说明天让靖雅过来吗?她能给咱们留屋子,说不定真变好了。”
虽然不图白家什么,但儿媳愿意对他们好总比每次见面都跟乌鸡眼一样来的心情舒畅,就怕儿子情人眼里出西施被蒙蔽,那他们还像之前打算的那样离的远远的,让小两口自个过日子去吧。
夫妻两心里装着事一整夜没睡好,唯一安睡到天亮的就是女儿闻玲,早上起来满脸的笑,说床垫很软很舒服。
吴安平看女儿单纯的样子忍不住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玲玲,你嫂子比你哥小,有些孩子气,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娇养惯了的,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也得忍着。”
闻玲收起笑容问,“妈,你这话的意思是嫂子性子不好?她是不是跟你们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可昨天哥说她很好啊。”
吴安平没法解释那么多,女儿还小,根本不理解女人在男人面前有时候跟在其他人面前不一样。
不过她要求也不高,只要儿媳知道拿真心对儿子就成,之所以交代这些,无非是怕女儿稀里糊涂的得罪了儿媳或者闹出不愉快,属于未雨绸缪。
七点左右,闻赫远买了早饭过来跟他们一起吃,交代他们上午可以去附近逛逛,但中午一定要回家。
“我到单位就给靖雅打电话,最近她每天在家挺有空的,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新家拉了电话线但还没安装电话,闻赫远决定让邮局的工作人员尽快安排,这样可以随时联系到父母。
白靖雅接到电话的时候刚起床,最近早睡晚起养身体,一定要确保婚礼那天光彩照人,毫无瑕疵。
“叔叔阿姨来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住新口了?没关系,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不睡婚床就行。那我吃了早饭就过去,还来得及带他们出去走走,中午如果有安排就给你电话。”
挂断,白靖雅选了一套相对保守舒适的衣服出门,最近为服装店选品,从品牌商那里拿了不少衣服,露肩露腰露腿的不少,老人家肯定看不惯。
换了衣服下楼,刘姨看她背着包就知道要出门,赶忙把早餐端出来。
“都要结婚了还出去忙?可别把自己弄的太累了,中午回来吃饭吗?”
白靖雅喝了口梗米粥摇头,“不回,赫远父母和妹妹过来了,我得陪他们一天。”
“呦,亲家来了,那是不是得请到家里招待?”
白靖雅又吃了口小笼包说,“今天不用,明天再说。”
未来公婆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白靖雅并不担心他们难应付,也会用心照顾他们,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是闻赫远的父母。
虽然任务目标是结婚,她似乎马上就能达到,但在这个任务里想拿到高分看的是闻赫远对她的爱情值,爱情值越高评分越高,反之亦然。
目前系统里的爱情值仅为19%,上升空间巨大,务必要努力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结婚啦,小红包继续,么么的比心~感谢在2021-07-1623:46:55~2021-07-1720:1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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