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跃岷这天晚上做了梦,梦里姜桃穿着一身湿衣服,长发及腰,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嘴角带着一抹娇羞的笑。
他在梦里的腿是好的,走过去递了条毛巾给她,她没有接,反倒抿着唇对他笑,“跃岷哥,要不你帮我擦吧。”
宋跃岷没来得及答应就醒了,心跳的跟梦里一样迅速,黑夜里,他怔然的看着月光下晕着一圈白光的天花板,薄毯下隆起一片。
这种身体的冲动对他而言并不常见,除了少年时不可逆的生理反应,从来没有因为梦见异性而如此,他憎恶这样的自己,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不负责任的亵渎。
他痛苦的闭上眼,用心中的沙土将火焰掩埋,等身体归于平静,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直到天亮也没有睡着。
人在紧张情绪中感观会无限放大,天光乍亮之时,他听到姜桃房间门打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去洗漱,又回了趟房间,而后去了厨房开始煮早餐。
不过五点多钟,她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六点左右,屋外飘来阵阵香气,是包子的味道,母亲总夸姜桃包的包子比食堂的好吃,皮薄肉厚,咬一口酱汁喷涌而出,类似加大版的汤包。
虽然宋跃岷含蓄的从来没有提过,但自从吃了她做的饭,他这个对饮食无要求,吃饭只当是任务的人,也不禁对每一餐期待起来。
她会细心的记下每个人爱吃的食物,根据每个人的状态准备三餐。例如看出他苦夏,她就会煮开胃的饭菜,付娟咳嗽感冒了,她会煮冰糖雪梨,宋建隆出差前,她会煮茶叶蛋包包子,让他带在路上吃。
这样美丽、善良又上进的姑娘,她一定会拥有美好的一生,即使前半段命运挫折,未来也会在她自身的努力下越过越好。
这是宋跃岷的看法,也是他的期待与祝福。他常常想,如果他的腿是健康的,那他一定勇敢的追求爱情,但如果他不是现在这样,会不会认识姜桃又成了未知数。
对他而言仿佛生活总是如此,蜜糖中裹着细小的玻璃渣,因为顾虑着玻璃渣会割破食管,甚至无法安心享受蜜糖的味道。
宋跃岷的苦难姜桃无从知晓,昨晚她睡的很香,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宋跃岷的好感值降了没有,查询结果为30/100,虽然跟昨天相比下降了,但总体而言有较高的上升幅度。
这个结果让她相当满意,决定趁此机会改变跟宋跃岷的相处模式。
他就像只刺猬,遇到危险就缩成一团让人无法靠近,指望他心无芥蒂的主动表白不大可能,就得时不时刺激一番。
她也试着站在他的立场考虑,大致上能猜出他的想法。
腿部的缺陷让原本骄傲的青年变得自卑,他没能参加恢复高考,甚至因为父亲的工作而不便争取一份适合的工作,不愿因为自己使父亲受他人诟诘“以权谋私”。
她在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过宋跃岷的随手写下的文字,语言宁静中透着深沉,词语运用雅致,读后给人一种厚重的生活感和历史感。
姜桃知道,宋跃岷虽然没有上大学,但他从小就爱看书,知识面很丰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历并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知识水平。
在姜桃思索着如何鼓励宋跃岷实现自我价值时,宋建隆付娟夫妇从楼上下来了。
付娟一进厨房就说,“小桃,我老早就闻见香味了,今天怎么想起蒸包子了,肯定起的很早吧?”
姜桃弯着眉眼回,“昨天买了新鲜的笋,炖了肉之后还剩一些,就想别浪费,换种花样吃也香,本来想包饺子的,想到叔爱吃包子就做了。”
这下连宋建隆都笑了,“难为你这么早起来准备,以后也不用,我跟你阿姨都不是挑嘴的人,随意做点就行。”
付娟也附和,她比宋建隆更清楚家里的大小事,一天三顿饭已经得花不少时间,姜桃还要打扫卫生、清洗衣物、陪儿子复健,连院子里的蔬菜都照顾周到,工作量是真不小。
因此她也想着是不是该给姜桃涨点工资,十五块钱是不是少了,现在工厂里的学徒工还十八块钱一个月呢。
宋建隆付娟夫妇吃完了就去上班,家里又只剩下姜桃和宋跃岷。
姜桃也吃完了,宋跃岷还有半碗粥,往常这时候,姜桃会先将桌上的空碗送去厨房,但今天她没动,而是继续坐着等宋跃岷吃完。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尴尬起来,当然这只是宋跃岷单方面的感受,因为昨晚的那个梦,因此一顿饭下来视线没往姜桃那一眼。
姜桃心里可没那么多想法,在已知宋跃岷对她有好感甚至喜欢她的情况下,加速任务走向才是她的目标。
“跃岷哥,我看今天天气转晴了,等我收好厨房陪你一起出去吧。”
宋跃岷喝粥的动作微顿,理智上想拒绝,比如不需要她陪自己去之类,但情感上又不愿放弃难得的相处时间,在理智与情感的拉锯下矛盾不已。
长时间的沉默成了变相的认同,等碗里的粥喝完,姜桃收好餐桌去厨房清洗时,宋跃岷依旧没能将婉拒的话说出口。
除此外,姜桃还拿着夜校课的书本问他解题思路,宋跃岷虽然没读过大学,但他高中时成绩优异,夜校课的内容难度也不高,他稍一思忖就会,拿着笔给姜桃讲解。
正是看出他对知识的认真,姜桃才笃定他不会拒绝自己问问题。
每当宋跃岷写出正确的解题思路,姜桃总会真诚的赞一句,“跃岷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你。”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耳里是她甜美的嗓音,还有递书本时偶尔的指尖相触,一切的一切让宋跃岷的夜晚都变得不再平静,时常半夜醒来。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姜桃拿到了第二个月的工资,付娟给她涨了三块钱。
“阿姨,我在家里吃住都没给钱呢,这钱我不能收。”
付娟嗔道,“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姑娘,还有嫌工资多的。”
说完,她把钱放进姜桃手里,“收好了,赶紧拿去报名吧,以后白天不要太累,只要煮好三餐就行,剩下的我下班回来做,对你而言,现在学习是最要紧的。”
她这么说姜桃就更感动了,整个申城能找到几户对保姆这么好的人家呢。
“阿姨,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跟叔叔。”
付娟拍了拍她的手笑了,“傻孩子,人和人相处,‘好’是相互的,你把‘家’照顾的这样好,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姜桃被夸后羞涩的低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般跟付娟说,“阿姨,最近我有几道题不会跟跃岷哥请教,他一看就会呢,跃岷哥不读大学真的很可惜。”
在每一位母亲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最优秀的,付娟比普通母亲又多了一份难以磨灭的遗憾。
宋跃岷是独子,承载了他们夫妻太多的期望,从小到大他也一贯优秀,让父母很是自豪,没想到天意弄人,到现在为止付娟都常常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梦醒后儿子依然是那个健康飞扬的青年。
“谁说不是呢,早知道当年就该让他去参加考试。”
报个本地的大学,跟学校说明情况,再找人在学校照应着,有了学历找工作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付娟心里想着,回过神来时看见姜桃笑盈盈的站在面前,她心思一动。
“小桃,你那个学校也是正规的,毕业后能拿到证书吗?”
付娟一问姜桃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她就是希望宋跃岷一起去上课,一是拿文凭找工作,二是两人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三是接触外界有利于放松他的情绪。
“阿姨,这是申大办的夜校,证书受国家认可,我专门去问过,说毕业后还能去申大继续进修呢,不过得考试合格才行。”
付娟点头,“好,回头我再找人问问,要是合适我为给跃岷报名,刚好你也能帮着照应。”
姜桃痛快应下,“阿姨,跃岷哥学习这么好肯定没问题。”
“学习这一块他从来没让我操心过,行,那我先去上班,等我回来再说。”
至于儿子会不会答应上课,暂时不在付娟的考虑范围之内。
付娟到单位后立刻给教育局的一位朋友打电话,询问了夜校的情况。
“这是咱们市的一项教育福利政策,受众就是有向学之心的青年,解决各专业岗位上的人才需求,合法合规,不用怀疑它的正规性。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付娟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儿子的事,对方唏嘘道,“哎,造化弄人,跃岷多好的孩子,生生被耽误了,既然是跃岷我也就实话实说,这个学校可以上,现在国家百废待兴,人才空缺严重,有了这个跳板工作也好解决,以后到了工作单位还能申请进修,还是很有前途的。”
得了朋友的准话付娟才放下心来,还特意给丈夫通了个电话,得到了丈夫的支持和认可,晚上回家后她就私下找儿子提议。
“我也是从小桃那得到的启发,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不能因为一时的挫折放弃往后的几十年。”
宋跃岷的思维再次开启了拉锯模式,理智告诉他该答应,虽然身体残疾,但他的思想是积极向上的,从来没头放弃过努力和希望,但跟姜桃一起这件事让他万分踌躇。
他的沉默让付娟以为他不乐意,劝说的话逐渐伤感起来。
“我跟你爸总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用遭这样的罪……”
宋跃岷蹙眉道,“妈,我也说过无数次,这一切跟你们没关系,不用自责。”
付娟依旧无法释然,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眼泪,宋跃岷心里叹了口气,答应了母亲的提议。
这个决定既成全了父母,也成全了他心中的痴念,能多些相处的机会,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越高兴就越压抑,如一株带着刺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啦,咳的脑壳疼,昨天本想更的,但集中不了精力,今天有时间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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