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产后第三天出院,产妇不能见风,张大英用头巾将小婵的头包住,还给她戴了个帽子,身上也盖着一层厚被子,像木乃伊一样躺在拖拉机后的板车上。
果果一路上很安静的睡着,顾闻骞抱的很稳,生怕把孩子颠醒。
进了村子,村民们都热情的涌上来看孩子,果果已经从刚出生时的红猴子进化成了一个白果子,尽管还没张开,但已经显露出眉清目秀的模样来。
“呦,这娃娃全挑父母的优点长了,长大了可不得了。”
“我记得小婵小时候就长这样,白白嫩嫩像从年画上下来的,要不那周家……”
话题戛然而止,说错话的婶子赶忙转移话题掩了过去,张大英也有些不自在,作为当事人的小婵倒还好,毕竟那属于原主的过去,她看向丈夫,他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张大英适时跟众人作别,“呵呵,小婵刚出院还要休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孩子满月了请大家吃红鸡蛋。”
等拖拉机离开,众人才七嘴八舌道,“你刚才是不是昏头了,好好的提周家干什么。”
“是啊,这不是扫兴嘛。”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随口就说了,幸好反应快赶紧拿别的话茬了过去。”
到家后,顾闻骞把果果递给张大英,他连着被子一起将小婵从板车上横抱起来,不忘转头跟江胜道谢,“胜哥,今天又让你受累了,改天请你喝酒。”
“客气啥,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啥事知会一声就成。”
说完拖拉机“突突突”的离开,顾闻骞也抱着小婵进了院子。
屋子是收拾过的,进屋后顾闻骞将小婵放下,盖好被子,张大英也抱着果果进来。
“这孩子一进院子就醒了,恐怕是知道到家了。”
“妈,你这是神话果果了,她这么小哪有那么多想法。”
说着,小婵接过果果,看她吮着的小嘴就知道是饿了,换了片尿布后开始喂女乃。
早几个月顾闻骞就给果果打了张婴儿床,吃完后果果很快又睡下,顾闻骞将她放在小床里,父爱满满的给她掖好被子。
张大英端着浓郁的鸡蛋汤进来,汤里加了芝麻油,刚到家来不及做其他的,鸡蛋汤最营养也最快速。
汤碗和热,顾闻骞怕小婵烫到手,接过碗用汤勺喂她,产妇得趁热吃,不能吃凉的。
小婵靠在床头看他,喝了口汤后开口问,“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以前的事?我之前订过亲你会在意吗?”
顾闻骞眼神深邃的与她对视,神情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对他有感情吗?”
小婵摇头,“我们从小就认识,对我而言他就像哥哥一样,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顾闻骞点头,“他已经不在了,而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在意以前的事,如果没有那么多苦难,我们也不会遇见,所以我更珍惜的是现在拥有的一切。”
小婵的月子坐的很舒服,果果很乖,很少哭闹,前半个月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饿了尿了会喊几声引起大人的注意,而不会扯着嗓子哭。
来看月子的亲戚邻居们夸了又夸,“这孩子就是来报恩的。”
“是啊,要不是知道小婵生了,谁也猜不到家里有孩子。”
满月那天,张大英请人来家给果果剃头,还染了几百个红鸡蛋作为看月子的回礼,小婵也终于能泡在浴盆里舒服的洗澡洗头,洗澡水是顾闻骞提前烧好的艾草水,满满两大锅,用木桶盛满后倒进浴盆,水温自然下降到四十多度后洗,这是农村一代代传下来的法子,说这样才不会留下月子病。
出了月子后,小婵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生意,只要不下雨,顾闻骞每天清晨去县城,上工钱回来,这样忙到腊月,已经攒了四百多块,果果也已经三个月,模样完全张开,可爱的不得了。
“今年过年咱们是在这过还是回首都?”
小婵征求着丈夫的意见,一面是果果还小,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多多少少要遭些罪,一面是首都的亲人渴望见到孩子,虽然每次通信的时候没有直说,但字里行间满是对果果的喜爱。
考虑到婆婆何素玲身体不好,小婵就将决定权交给了丈夫。
顾闻骞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小脸,看过来时露出了灿烂的笑,挥着手要抱抱,他将女儿从小车里抱出来,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
“我也舍不得果果受苦,但妈她挺想见果果的,要不我明天去县城看能不能买到卧铺票,要是能买着我们就回去,买不着就过段时间吧。”
小婵同意了,“好,那就看买票情况吧,如果买不到那就等果果断女乃了再回。”
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往返火车站的时间,果果肯定是要喝女乃的,如果只有坐票,总不能让她当着那么多乘客的面母乳,换尿布也不方便,如果是卧铺确实方便的多。
第二天顾闻骞就去了县城,他先去了趟火车站,卧铺票已经没了,接着他没直接回家,而是找了男人,让他帮着想办法。
男人说,“我不能保证能买到,但尽量帮你想办法。”
有他这句话顾闻骞就安心了,拍着男人的肩道,“谢了,不管成不成你的心意我领了。”
两人相识几年,君子之交淡若水,但一个人能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不论何时能报答都是要铭记于心的。
有时候哪怕是亲人也做不到雪中送炭。
三天后顾闻骞送吃的去县城时男人给了他两张票,“我找列车长淘换的,他爱吃你媳妇做的咸肉粽,下次多做几个送来。”
没提钱的事,顾闻骞拿钱给他也没要。
“好,我过两天送肉粽来,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
男人扬了下眉,“这是冥冥中的因果,要不是你媳妇做的肉粽好吃,我也搭不上他的线。”
顾闻骞回去后跟小婵说了这事,小婵当即就拿出了咸肉和糯米,还有一捆五十根粽叶。
虽然五十个肉粽的价值赶不上两张卧铺,不过家里就剩这么多材料,再多也包不了,这个人情以后再想办法还。
两张车票是一周后的,腊月十八,队上的假好请,小婵就担心她妈一个人在家过年太冷清。
顾闻骞想了想说,“我去跟妈说,要是她愿意跟咱们回首都,我再买张车票,你们带着果果睡卧铺就行。”
“妈肯定不愿意去,不过你去说也好,让她心里好受些,我们争取早去早回。”
腊月十八出发,过了年后回来,就算来去二十天,正月初八也该到家了。
“你们崩担心我,闻骞去年没回去过年,今年该回去,我一个人在家没啥,不缺吃不缺喝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就是不放心果果,路上照看好,别让她受凉,孩子感冒发烧可难受。”
“妈,我是果果的亲妈还能对她不尽心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你是生了果果了,但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孩子,我担心你多正常啊。”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多少岁都是母亲的孩子。
因为要带着果果出门,衣服、尿布就占了一半的行李,夫妻带足了果果要用的,他们自己则轻装上阵。
出发那天照例请江胜送他们去县城火车站,寒冬腊月,害怕果果冻着,车上垫了厚厚的棉絮还盖了被子,这是果果第一次出远门,刚出发时好奇的四处打量,小脸都吹成了高原红,出了村口就没了看的兴致,躺在小婵怀里昏昏欲睡起来。
带小婴儿出行是件很不容易的事,那两张卧铺票帮了大忙,但同车厢的乘客看到他们带了孩子就担心果果会吵闹影响大家休息。
小婵将熟睡的果果放在床铺上,垫了层从家里带的小毯子,一是怕把火车上的床单弄脏,第二个也是怕床单消毒不细致。
“大家不用担心,孩子很乖不会吵到大家休息的。”
虽然小婵说的是实话,但有人并不相信。
“这么大的孩子不吵人谁信啊,还有这是封闭空间,孩子尿了拉了多臭啊,大家都是花了钱的,凭什么要迁就你们。”
这些话咄咄逼人,连向来不愿与人计较的顾闻骞都蹙起了眉头。
“这位同志,出门在外相互间请多包容,我们不是那种没有公德心的人,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都会考虑,尽量做到不影响别人。但你若凭空污蔑我们也要跟你掰扯到底,既然乘坐事项里没有不允许带孩子这一项首先你就不占理。何况公共场所,睡觉打呼噜的人有,脱了鞋能熏死人的也有,张嘴比粪坑还臭的也有,你要是真那么在意,就只能把整辆火车包下来一个人坐了。”
小婵话里有话直接开怼,把对方说的面红耳赤,有看热闹的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顾闻骞轻拍了下妻子的肩,而后看向提出异议的女同志,“请放心,我们会严格遵守公共秩序,大家能住进同一节车厢是缘分,不必因为小事动肝火。”
其他乘客也出声做和事佬,对方辞穷不再说话,放好行李后直接躺到了床铺上,但并没有放弃找茬,可惜果果并没有给对方这样的机会,不仅不哭闹,换尿布也是小婵抱着去卫生间,一路上反倒收获了不少叔叔阿姨的喜爱。
第二天深夜,火车到达目的地,顾闻骞提行李,小婵用厚厚的襁褓裹紧果果下车,顺着人流走向出口,在出口处看到了过来接站的舅舅表哥,和婆婆。
两人快步走过去,寒暄后顾闻骞问,“妈,这么玩,天气又冷,你怎么来了?”
何素玲的目光一直停在小婵怀里,根本没有心思理睬儿子,舅舅笑道,“果果来了,你妈哪能坐的住,索性一块来接你。”
小婵笑着走到婆婆身边,掀开襁褓一角让婆婆看一眼已经睡着的果果。
小娃娃的脸又白又肉,路上吹了点风脸颊透着红,弯叶眉长睫毛,小嘴巴红润润,透出轻缓的呼吸声,何素玲捂着心口一脸的感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从她出生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看她一眼。”
她放下襁褓,眼睛都湿润了,想抱孩子,又怕自己手上的力气抱不了多久。
小婵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说,“妈,等上车了果果就给你抱,她可乖了,一点都不闹人呢。”
何素玲赶忙点头,“好,你带孩子辛苦,这些天就让我来带,我就是抱不动了也在旁边陪着。”
上车上小婵就将果果放进婆婆怀里,车里没风,何素玲打开襁褓一角仔细打量着孙女,看她眼睛像谁,鼻子像谁,眉毛像谁,嘴巴像谁。
“我知道果果出生后就想她是什么样子,跟我想象中一个模样。”
小婵在一旁笑,说了好些关于果果的趣事。
半路上果果醒了,睁开眼跟何素玲对视,起初看到抱自己的人不是熟悉的爸爸妈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转头看到小婵在身边就安心了,然后用那双那眼睛好奇的看着何素玲,一眨不眨的模样可逗人了。
何素玲握着她的小手笑道,“果果,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奶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但奶奶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呢。”
说完果果竟然笑了,眼睛弯弯,嘴角扬起,还发出了“咯咯”的声音,让何素玲惊喜的不得了。
“你这是冲奶奶笑呢,你认识奶奶喜欢奶奶是吧?”
果果又冲她笑了。
舅舅也乐的从副驾驶转过来感慨道,“血缘是刻在骨子里的骗不了人,她不仅是顾家的骨血,也是咱们何家的骨血。”
何素玲点头,看着孙女可爱的模样,心都被她融化了,可惜丈夫远在东北,也不知何时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天伦之乐。
车子到了家门口停下,小婵给果果包好襁褓后抱着下车,刚走进院门,舅妈和表嫂就出来了,连珠珠跟庆民都没睡。
庆民走到小婵面前着急的说,“婶婶,果果呢,能让我看果果吗?”
表嫂摸着庆民的头笑道,“两人一直盼着见妹妹,连觉都不肯睡了,还攒了好些吃的玩的都是给妹妹留的。”
小婵夸赞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妹妹也盼着见哥哥姐姐呢,我们进屋后跟妹妹见面好不好?”
舅妈也让他们赶紧进屋,“屋里暖和,可不能把果果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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