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生。”
沈容下意识反驳。
封政脸色发冷,又要开口询问,沈容抬手捂住他的嘴,“就算要生,也只跟你。但是我不想生。”
她感觉掌心下的唇有了细微上翘的弧度。
封政的身子又暖了起来,衿傲地道:“我可没……”
“没答应跟我生孩子,我知道啦。”她挽住身体变温暖的他,“快走快走,这里冷死了。天好像也要黑了,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危险,还是尽早到通神塔六层比较好。”
封政陪她一起走着。
玩家们远远地望着他们挽着手,像是加快了脚步的散步似的,一个个冻得直哆嗦,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歇歇。
“他俩不冷吗?”
“有神陪着,怎么可能冷。”
“真好啊,有神陪着走呜呜呜。”
有玩家议论几句,发现说话冻舌头,便不再开口。只在心里嘀嘀咕咕。
这片雪原漫无边际,风在耳边呼呼地吹,仿佛要冻掉人的耳朵。
沈容和封政直走到天黑,也没看到一个人影,更没看到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到处都是平坦的白茫茫一片。
封政时不时垂眸看身边的她一眼。
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沈容看他一眼,恰对上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一定是想让她请他帮忙。
沈容对他笑笑,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辛苦你一直陪我啦。”
封政这次竟然没有说什么“我不是陪你,只是在巡视”之类的话。
而是撇了撇嘴,好像对她有捷径不走还是很不理解。
夜色降临,雪仿佛在漆黑幕布上乱飞。周围浓浓的黑色里,时不时传出奇特的声音。
似野兽,似鬼魅。
“不能再走了,黑暗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咱们歇歇,等天亮再走吧。”
玩家们停下脚步,从背着的行礼里拿出帐篷等物。
而沈容则直接带着佟焕、封政去了化血城。
佟焕作为小弟,很感谢沈容这位大姐带着他。但是——被封政扫视的感觉也是真的很恐怖。
一到化血城,佟焕道了谢,便赶紧溜了。
沈容带封政到在化血城中修整好的房屋休息。
正和两个小鬼一起玩耍的居城瞧见封政,瞳孔地震地躲到了两个小鬼身后,畏惧地低着头,不敢看封政。
封政一个余光都没给他。
他不认识居城。
沈容发现了居城的异常,安抚道:“别怕,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两个小鬼困惑地道:“他是容姐的男朋友,你怕什么呀。”
“他是陪容姐回来的,你怕什么呀?”
居城再次瞳孔地震,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了:“他他他们……是那种关系?”
他的世界观简直要崩塌了。
两个小鬼更奇怪了,拉着居城问:“怎么了?年轻人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嘛。”
居城:“……”
什么年轻人。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那可是年纪这个新世界都大的老妖怪……哦不,法则之主啊!
是众所周知,无情无欲的法则之主啊!
居城夸张的表情让沈容弯了弯嘴角,随即她便感到手臂被撞了一下。
是封政,一脸随意地撞了她一下,却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干过一样。
沈容忍笑,“我不看他了,行了吧。陪我走一天了,你累不累?咱们回屋休息。”
她哄孩子似的挽着他回屋。
居城表情更加震撼,仿佛世界末日到了,拉起两个小鬼到一边,悄悄地说起了封政过去的事迹。
居城认为,封政作为上位者,平时碰不到,就很好。
但是要实际接触,那就太可怕了。
沈容进屋去沐浴洗漱,封政则在屋里参观起来。
她洗完澡回房间,他“恰好”参观到她的房间,在她屋里停留。
沈容笑着拉他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要一起睡吗?”
封政不说话。
沈容手上用力,将他按倒在床上。
她手撑在他身体上方,脸离他只有一指距离。
她的呼吸轻轻落在他唇瓣上,像春夏时蝴蝶在肌肤上掠过。
痒。
封政躺着没动,眼珠转向一旁,却时时留意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然后,她一个翻身躺倒了他的身侧,闭眼睡觉了。
封政:“……”
他嘴角的弧度变得冷硬,闭上眼睛,翻身背对着她。
没过多久,他感到腰间一紧。
她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双手合放在了他身前。
沈容脸贴在他背上,问道:“你回去之后,是怎么解决的呀?”
“什么?”
“就是刘沛臣在房门外,你和我在房间里,我坐在你腿上的那天。”
“……”
她手放在他腰间的感觉,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背后的她,呼吸,体温,身体……都紧紧地贴着他,仿佛要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有些发热。
“不像说就算啦,睡吧,晚安。”
他感到她轻吻了吻他的脊骨。
像有道温热的溪流从骨髓里流过似的。
他握住她放在他身前的手。
沈容愣了一下,就感到他微凉的指腹在她手上摩挲了两下,然后抓住她的手移动。
向下。
“不用解决,歇一会儿就好了。”
他的嗓音有些哑,呼吸也逐渐沉重急促起来。
沈容:“……”
上次不用解决,可这次不是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
但她没有把手收回去。
她一手仍旧搂着他的腰,靠着他闭上眼睛。
……
清晨,沈容睁开眼,手还是有点酸。
她下床去浴室,余光瞥见地上一团皱巴巴的布,瞳孔倏地放大。
这昨晚她用来擦手的布,竟然是她绣了一大半的手帕。
昨晚……
也是后来她太困了,完事后迷迷糊糊地从收纳袋里放手帕的地方取手帕擦手,结果竟然抓到了这条。
这么用过,是没法儿再送给封政的了。
沈容揉了揉眉心,打算捡起手帕扔掉,手帕却突然消失了。
沈容:?
她看向封政。
他侧躺在床上,盯着她看,仿佛什么都没做。耳尖却是红红的。
沈容:“你拿那个做什么?”
“沾了……我用过的东西,你想捡起来洗洗再用吗?”
封政一脸“你休想”。
沈容:“……”
算了,她去卫生间洗漱了。
封政跟过来,好像混不在意的样子,“你之前说,要送我的礼物呢?”
沈容:“被你收起来了。”
封政愣了一下。
透过镜子,沈容看见站在她身后的他表情有一瞬间呆滞。
随后他飞快地走出了卫生间,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真可爱。
沈容笑了笑,洗漱完离开卫生间,就见封政坐在客厅发呆。
“我还会再给你准备一份礼物的。”她走到他身边亲了亲他的脸。
封政面无表情地轻轻推开她:“别碰我。”
又瞥向她,表情像是在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
沈容又亲了他一下,带他出门。
原本化血城的两个小鬼都会来跟她打招呼的。
然而今天的他们却像居城一样,躲在一旁瑟瑟发抖,时不时偷瞄沈容。
沈容看出他们有话想说,先让封政和佟焕离开了化血城,把他们俩叫到面前来。
两个小鬼立刻害怕地道:“你跟那个法则之主分手吧!”
“他太可怕了。居城说他脾气很古怪,万一他哪天……”
沈容打断道:“我觉得他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他会对你们生气的。”
两个小鬼目光定定地看着沈容身后,打了个寒颤,惊恐地尖叫一声,溜了。
沈容回过头。
封政竟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听到两个小鬼说他坏话,也没有冷脸,只是云淡风轻地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你怕吗?”
“我说的也是真的。”沈容捧起他的脸,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
她感觉掌心下的面庞有些升温。
他转过身去,什么也没说,背对着她递来一张星辰笺。
沈容笑盈盈地收下了。
她知道,这是他的情书。
·
沈容数着时间,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十天,才看到村庄的影子。
这十天里封政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做暖手宝。
玩家们在雪原中休息,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极致的寒冷,已经是能要他们命的危险了。
有些玩家防寒药用完了,差点死在雪原中。
还是沈容适时伸出援手,以三颗防寒药换一颗灵珠的价格,救了他们的命。
对此,他们都表达了诚挚的感激:“你也太黑了。”
沈容对他们的感激不以为意。
但是封政封了他们的嘴,让他们做了三天的哑巴。
要不是沈容看在灵珠的份儿上拦着,他们差点成为永远的哑巴。
第十一天,封政离开了。
沈容等玩家和去其他城经受考验的玩家们会合,在一道连接天地的光墙外停下了脚步。
而光墙内,赫然是一片和通神塔五层一样的居住区。
一道蓝光从墙□□出,一个一个地扫描过所有玩家。
待玩家经受了蓝光的检验后,才能进入光墙。
许是因为通神塔六层接近神域,比五层条件先进一点。
沈容一进入光墙,就被自动分配到了居民的家中。
和第五层时一样,她住的仍是全居住区最好的房子。
沈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封政干预过,反正这户人家刚见到她,就对她有些恭敬。
这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玩家借住,而且她住的房间也温暖舒适。
佟焕被安排到了隔壁的房子里,离她不算太远,也方便交流。
沈容安安心心在居住区内休息,吃饭住宿烧柴取暖都不用交一分钱。
而其他玩家则每天要为了生活,花上一些时间去赚生活费。
沈容在休息区内歇息了七天。
第八天零点一到,她便被传送进了新世界中。
·
“哐哐哐”铁棍敲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沈容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闻到一股骚臭味。
睁开眼,光线有些昏暗。
但依稀能看清楚,这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狭长的单间。
单间内没有窗户,最角落里是一个没有门的厕所,那就是臭味的来源。
厕所旁是一个洗手台,上面有洗漱用具。
厕所的不远处,便是沈容正躺着的单人床。
单人床对面有一张桌面空荡荡的书桌,一个空荡荡的小木架。
除此之外,房间内就只有一个钨丝灯。
房间的门上带着铁窗,内里没有开门和锁门的设计。
沈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绣着编号1307的囚服,确信:
这里是监狱。
而她是囚犯。
“哐哐哐”
铁棍敲击的声音离她更近了,是从门外发出来的。
“1307,出来。”
一张冷厉的男人脸出现在铁窗外。
他穿着警服。
是狱警。
沈容走到门口。
狱警打开门,给她戴上手铐,套上铁制的头盔,用警棍抵在她身后,让她往前走。
沈容被笼罩在头盔中,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能凭借感觉,记下自己大致行走的路线。
“到了。”
狱警用警棍推了她一下。
她身体往前一冲,脚下有个门槛绊得她踉跄了几步。
不等她站稳,狱警粗暴地拉着她坐下。
她感到有东西圈住了她,将她固定在了椅子上。
随即头盔被摘下,过于明亮的灯光刺痛她的双眼。
沈容眼睛发酸,不禁流下生理性的眼泪,侧过头避开强光。
“沈容,7月8号的晚上,你在哪里?”
沈容:?
她逐渐适应了光线,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一男一女两名警察坐在她对面的桌子上。
一旁有持枪警察守着,仿佛她是什么恐怖的罪犯。
她刚来,什么剧情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7月8号她在哪儿?
沈容没有回答。
沉默,才是最安全的。
两名审讯她的警察眉头紧锁。
男警重重拍了下桌子:“说话!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沈容依旧保持沉默。
两名警察拿起一张照片给她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照片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西装革履,身上的小配饰很讲究,看上去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沈容不认识,继续沉默。
女警冷笑一声:“你是打算跟我们沉默到底了是吧?我们已经在受害者家中,找到了你的指纹和毛发。现在叫你过来,是给你一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没法儿证明你杀了人!”
沈容想了想,道:“我杀了几个?”
两名警察愣了一下,“你杀了几个,你自己不清楚?”
沈容:“因为我没杀人,所以我不清楚。”
两名警察无语又气愤地深吸口气。
摔出一张又一张照片。
一共十三张照片,上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全是你杀的。”女警拧眉质问沈容,“你杀了这么多人,晚上做梦就不怕这些人找你索命?”
沈容:“因为我没杀人,所以我不怕。”
两名警察手指了指她,有些被气得说不出话,继续按照流程审问她。
沈容大多时候保持沉默,偶尔觉得能问到一些有用信息,便开口插科打诨地套话。
从两名警察口中,她得知自己的身份但是一名早就因诈骗而被判刑的囚犯。
坐了五年牢后,她的母亲去世了。
出于人道主义,她被假释出狱参加母亲的葬礼,由警察陪同看管。
结果在葬礼上,她打死了两名警察,逃跑了。一路东躲西藏,又陆陆续续残忍地杀死了十一个人。
她被抓以后,被重新带回监狱坐牢,同时接受新犯下的案件的审讯。
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受审讯。
警察透露出的她的身份信息是这样的。
但是沈容对自己杀人的事,持怀疑态度。
警察审讯无果,离开了座位,出门和别人说了几句话。
沈容隐约听见“带过来”“行”“睁只眼闭只眼”之类的字句,随后,两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进了审讯室。
一进来,他们便双目赤红,满眼含泪地朝沈容扑过来,拳头直往她身上招呼。
他们边打边哭喊着:“我女儿好心收留你,你怎么忍心杀了她,你怎么忍心啊!”
“她跟你认识那么多年,帮了你那么多,你怎么对她下得了手的啊…你怎么还不死!你去死!去死!”
沈容固定在座椅上,大体动弹不了,但不断侧身歪头躲避还是做得到的。
两位老人上了年纪,动作迟缓,一拳一脚在她的躲避下全打到了座椅上。
她没什么事,两位老人的手却是通红。
过了一会儿,警察才进来把两位几乎快要哭晕的老人带走。
随后,她又被套上头盔,送回了她的狱房。
沈容回到房间,听见狱警又去敲了隔壁的门,开始打量起这房间来。
目前已知她是囚犯的身份。
那么她要做的是逃狱,还是洗脱嫌疑?
沈容在房间里一边探查,一边思考。
她先去检查了乍一看空荡荡的架子。
这架子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甚至仿佛快要散架似的只晃悠,用来的固定木板钉子都已经松了。
沈容摸了摸那些生锈的钉子,警惕地看了眼门口,将钉子拔了几根下来,藏在架子后面。
她又去看书桌。
桌面上没有任何物品,但却被刻上了许多的字。像是历来住在这间监狱里的人刻下的。
这些字歪歪扭扭地重叠在一起,沈容勉强辨认出了一些语句。
【它就在那儿看着我,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它越来越近了】
【它会突然出现在我床边】
【睡觉的时候,我感觉它就在我背后】
【谁来救救我】
这些扭曲重叠的字,字迹都不同,明显出自不同的人。
他们似乎都遇见了同一个东西——它。
它,是鬼吗?
沈容摩挲了一下这些坑坑洼洼的字,拉开桌子抽屉。
空荡荡的抽屉里有一块碎成四块的镜子。
沈容低头看,四块碎镜子里分别映出她的部分面容,拼凑在一起,显得她的脸有些扭曲。
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注意力全在镜子倒映出的她背后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细细长长,比例夸张的肉色身体。它身上爬满了鼓出的青筋和红血丝。
镜子没有照到它的脸,只照到那巨大的细长身体,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一条酸菜鱼10瓶;温温爱吃桃1瓶;
(*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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