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爷抬头,视线透过房顶的小洞,落在沈容笑眯眯的“鬼”脸上。
“敢问你是何方神圣?我马某人如何得罪了你?是谁派你来这儿胡言乱语,坏我名声的?”
沈容讥笑道:“你急什么,我说的是一匹马,又不是五爷你。用不着对号入座吧?”
她清清嗓子,道:“咱们来接着说戏。”
“有一天,许多山都爆发了战争,到处是一片混乱,毫无秩序。马所在的山头也没逃过此劫。马在这样混乱的时期,还在烧杀掳掠,于是它就被管理山头的人给盯上了。管理山头的人想杀了马。”
“马为了保命,连夜带着自己的一帮兄弟跑到了另一个山头。这个山头目前还是一片祥和安宁。山头里住着一家乐善好施的富户。见马和它的兄弟们狼狈不堪,以为它们是逃难来的,便收留帮助了这群畜生。”
“可畜生就是畜生……”
“唦”一支带着阴气的骨镖向沈容射来。
沈容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迅速躲避。
而那来自四面八方的骨镖却对她穷追不舍,不断地向她刺来。
沈容环顾四周。
混沌夜色里,她没看见任何身影。
开启海幽种之瞳,只见周围阴气凝成的大雾弥漫。
向她射来骨镖的人,就躲在阴气之中。
沈容在房顶上一边躲避骨镖,一边拿着喇叭继续道:“不好意思,那匹马派了手下来杀我,所以影响了我说戏。”
“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继续说下去的。”
在月花楼里的客人们既紧张听到马五爷的过去,马五爷会对他们下手。
又期待能听到过去的秘闻。
心里抱着侥幸想:咱们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马五爷总不能把我们全杀了吧?
气氛陷入了一种纠结的诡谲中。
哒哒哒——
房顶传来清脆的砖瓦声,是沈容踩在瓦上躲避攻击的声音。
同时,还有她气息平稳的说戏声。
“畜生就是畜生啊。”
她又强调了一遍,接着道:“富户对它有恩,它却恩将仇报。它故意设计陷害富户,再挺身而出帮忙,让富户把他当兄弟。等到战火即将蔓延到这座山头的时候,它便和它过去的手下密谋将富户一家杀光。”
“最终它奸计得逞,穿上了富户的衣服,伪装成了人。并且散播是富户将衣服和家产送给他的谣言……”
“这座山头的人不全都是傻子,总有人察觉事有蹊跷。马怕事情败露,趁着战乱,将所有质疑他的人全部处理了。”
“战乱平息后,山头上的生物来了场大换血,他们大多是从外面逃难过来的。所有生物都不知道当年的事。而这匹马在战乱的这些年里,也在努力洗白自己,摆脱过去。”
“当逃难的生物来到这座山头时,马已经将自己洗白得差不多。大多数逃难来的生物,都把马当成了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而且马很坦诚地承认自己过去做土匪的经历。这更让大家都以为,马是诚心悔过。渐渐的,它得到了山头第一大善人的名号。”
“说到这里,你们会不会很奇怪呢?”
“马过去的兄弟,去了哪里?听说是遭了报应,可是,马才是罪魁祸首,为什么它却没有遭报应呢?”
沈容故弄玄虚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大家明晚再来月花楼听戏吧。”
她趁着躲避攻击的空档,又跑到房顶瓦被掀开的地方,露出她那张可怖的“鬼”脸,望向马五爷道:“马五爷是坫城里出了名的大善人,为人心胸宽广,应该不会因为我要说这么个故事,明天就将月花楼关门,不许旁人来听吧?”
她这话,直接把马五爷明天想找借口让茶楼停业的计划给堵了。
马五爷面黑如锅底,眼神如刀地盯着沈容。
心中暗骂那群废物,没能杀了这女的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有机会把故事都说完!
稳了稳心神,马五爷弯起嘴角,笑道:“自然不会。我要看看你还打算怎么污蔑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将故事全讲完呢。”
“追杀你的人,也并非我派来的。想来是你胡言乱语太多,惹了不少仇家吧。”
马五爷冷笑:“我马某人在此向你保证,不管你怎么污蔑我。事后,我都绝不会派人杀你。”
“五爷好气量!”
“这事要是搁我身上,我恨不得立刻割了她的舌头呢!”
茶楼里客人纷纷客套地夸赞马五爷。
但他们心里怎么想,马五爷猜也猜得到。
他强忍怒火,笑着送客。
沈容无意在此逗留,展翼高飞,突破了群攻,朝着后院飞去。
她还有件事没做。
——就是带豆子六人……哦不,现在该叫六鬼了。
她要带他们离开这里。
阴气随着沈容移动方位,却不能像沈容一样飞在空中。
沈容落在一处房顶上,海幽种特征全开。
触须与尾羽朝着阴气打去。
霎时间,阴气内群鬼惨叫。
玩家们趁乱从楼里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叹。
居佩佳盯着沈容,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她拿出一张特制的纸,手指在纸上滑动,纸上便出现了特殊的文字。
这些文字记录了沈容的特征,攻击方式……还有,补充记录沈容的性格等……
沈容留意到了居佩佳,对她笑了一下,没把她放在眼里。
沈容转身,飞到马五爷的住处。
五爷的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核桃树。枝繁叶茂间结满了小核桃。
沈容落到院子里。
那些小核桃倏忽间摇晃起来,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小人头,看着她,害怕地叫喊起来。
沈容一触须甩向它们,呵斥道:“闭嘴!”
小人头们在枝头摇晃颤抖。
沈容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六只鬼?”
她大概描述了一下豆子他们的模样。
树上的小人头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见过啦。”
“被带走啦。”
“……好可怕……好凶。”
……
沈容从小人头的话里提炼出信息:
豆子他们被带走,去的地方对小人头们来说很可怕。
马五爷很凶。
让小人头觉得害怕的地方……
沈容立刻想起了那个全是鬼的祠堂。
那个祠堂,应该和废宅联通的那豪华宅院一样,是需要知道通道,才能到达的地方。
看来今晚,她是没法儿把豆子他们带走了。
希望他们没有死。
沈容瞥向马五爷住的厢房,尾羽与触须延展,猛甩过去。
将厢房门窗打得比废宅还要破烂后,她展翼一飞,走了
有鬼想要跟踪她。
然而它们都不会飞,被沈容绕着在城里城外转了几圈后,便把沈容跟丢了。
沈容回到大帅府,将小刀摧毁,复活。
去了温泉池将身上血污洗净,而后回房休息了。
清晨,她醒来。
有敲门声响起,沈容不用看也知道是余世言。
只有他会来敲她的门。
沈容简单洗漱后开门。
余世言疼惜地看着她,搂住她的肩膀往餐厅走,道:“昨晚老大帅又来见我了。我跟他说了我们结婚的事,他没意见。不过催促我在三天内安排好婚礼。”
“时间仓促,你不介意吧?”
其实老大帅没催。
是他怕她还没来得及结婚,她就结束任务离开了。
沈容:“不介意啊。”
余世言满目欣喜:“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沈容沉思片刻,道:“没有,我今天打算睡一天觉。”
她接下来要做的,全是针对马五爷的。
在晚上做可以了。
余世言眼眸晶亮,充满期待道:“那你能不能匀一点时间给我?我们一起去选婚纱和婚戒。”
沈容低声道:“咱们是假结婚,不用这么麻烦的。”
余世言眸光暗了一瞬,眼里多了一丝失落,道:“可是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假结婚。你就当真的来嘛……”
沈容点头答应。
反正她今天也没事。
吃完早餐,余世言便安排车去珠宝店。
沈容跨出大帅府门口,临时起意道:“反正珠宝店也不远,要不咱们步行去吧?”
步行去……
这样别人就都能看到他们,都会知道他们马上要结婚了!
余世言嘴角上扬,柔声道:“好。”
他牵起沈容的手,走上街市。
沈容留心街市上的声音。
在一片吵杂热闹中,听到了她想听的。
“昨晚月花楼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哎,你们觉得那个女的说的事,是真的吗?”
“那个说戏的女的跟鬼一样,她该不会真的是鬼吧?”
“也许是被害死的那家富户的亲人?来找马五爷报仇了!”
“真是没想到啊,马五爷竟然是这样的人……”
“别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我以前就觉得马五爷富得蹊跷!”
……
沈容听着纷纷议论,表情惬意。
余世言在她耳边询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婚纱和珠宝,她也随意地笑道:“你看着办就行。”
一门心思全在别人的七嘴八舌里。
这是她昨晚努力出的成果啊。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嗯?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容环顾四周,就见马五爷从月花楼的方向迎面走来。
马五爷面色阴沉,眼底乌青,形容憔悴。见到余世言和沈容,立刻换上笑脸行礼,恭敬道:“大帅和大帅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打算去看婚纱和珠宝呢。”
沈容眼里的惬意变成了伪装出的担忧,道:“五爷,你还好吧?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我一出来,就听见别人在说你……”
马五爷笑容微僵,叹道:“昨晚突然有人扮成女鬼,在我月花楼妖言惑众,污蔑我是个恩将仇报的恶人。”
不仅如此,那个女鬼竟然还在离开时,将他的房屋打得一片狼藉!
他气得一整晚都没睡!
沈容蹙眉,又怒又急道:“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那个人这么说,难道大家就都信了吗?五爷你的人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到底是什么人特意跑来给你泼脏水呢?”
说罢,她又挽住余世言的手撒娇道:“大帅,五爷从前对我很好,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五爷。你可一定要为五爷做主啊!”
沈容刚离开就出了这档子事,而且昨晚那“女鬼”的身形看上去与沈容相似。
再加上昨天沈容最后离开月花楼时,说的那番听上去像在指桑骂槐的话……
马五爷本因此对沈容有所怀疑。
眼下听沈容要为他讨公道,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
余世言握着沈容的手安抚道:“好,我一定叫人去查。”
话音刚落,他就叫来一名卫兵,吩咐卫兵叫人去搜查昨晚在月花楼说戏的人。
卫兵得了余世言的眼神示意,嘴上应是,跑开后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去查。
马五爷感恩道:“多谢大帅,多谢大帅夫人。正好我也要去珠宝店,如不介意,要不咱们一起去?”
余世言本想叫马五爷滚,但沈容抢先道:“好呀。”
余世言转眸扫了马五爷一眼,目光冷厉阴狠。
马五爷察觉到余世言对他的厌恶,心中又生疑,难不成昨晚那“女鬼”,是余世言派来的?
不可能!余家要想针对他,不需要这么麻烦。
那是谁呢?
马五爷满腹狐疑。
沈容倒是很愉快,装出一副同情马五爷的模样,一路都在对余世言道:
“马五爷真可怜呀。他怎么可能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畜生呢?”
“马五爷怎么就被人这么骂了呢?他绝不可能是那种禽兽不如的败类啊!”
“马五爷真委屈啊!他不可能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的!”
起初马五爷听着,觉得沈容像是在为他说话。
可越听越觉得,沈容像是在阴阳怪气地骂他。
马五爷默默在沈容身后皱眉。
听沈容阴阳怪气了一路,也搞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多想了,还是沈容在暗戳戳地扎他刀子。
到了珠宝店。
沈容和余世言被请进包厢里挑选珠宝。
沈容又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对着店里价格最高昂的珠宝道:“哎呀,这个真漂亮。可是太贵了……我们家大帅为人清廉,哎,我真舍不得让他为我花这么多钱。”
沈容一边说,一边将身体倚在余世言胳膊上。
她身体的绵软,余世言都能感受到。
余世言心潮翻涌,道:“只要你喜欢,什么我会给的,不用给我省钱。”
就算她要这个世界,他都会把这个世界压缩一下当成礼物送给她!
沈容暗暗捏了他一把,示意他别接话,道:“不行不行,这太贵了。咱们又不像马五爷那样有钱……”
她暗暗瞥了眼马五爷,失落地道:“咱们还是去看看别的吧。”
余世言懂沈容的意思,只是他很想为她买东西嘛。
他瞪了眼马五爷。
眼神仿佛想要当场把马五爷活剐了。
马五爷打了个寒颤。
先前沈容刚说要余世言帮他调查污蔑他的人是谁。
他这会子要是小气,岂不是不懂规矩?
马五爷是个懂规矩的人,笑道:“大帅夫人,如果您不介意,今天您在这儿的费用,就由我来付吧。”
沈容的表情瞬间如拨云见日般明朗起来,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马五爷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帅夫人别是嫌弃我吧?”
沈容忙道:“怎么会呢。我相信五爷的钱都是五爷辛辛苦苦赚来的,绝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都是脏钱。”
马五爷:“……”
她是不是又在骂他?
沈容又紧接着道:“大帅,没办法,咱们就接受了五爷的好意吧。免得五爷觉得咱们嫌弃他,不相信他。”
沈容转头,一脸迫不得已地对柜员道:“听见了吗?今天我们的消费都由五爷买单。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包起来。”
卖珠宝的老板笑得颧骨飞上了天。
马五爷看见沈容选中的珠宝价格,整个人都傻眼了。
全是价格最高的珠宝!
这个市侩的女人!她是故意坑他的钱!
马五爷心在滴血,面上还得保持微笑。
沈容勾了勾唇角,又道:“哎呀,结婚戒指还没买呢。”
说着,又要柜员带她去看戒指。
马五爷恨得咬牙。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冒出个想法,对余世言道:“大帅,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余世言自是不想去。
但沈容却松开他,道:“五爷为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呢,你就去吧。”
余世言听沈容的话,和马五爷暂且离开了。
包厢里只剩下沈容和柜员。
柜员把装戒指的绒盒拿来,又借口有事走了。
沈容一个人呆在包厢内试戒指,余光瞥见有一缕阴气从门缝里逸了进来。
她懂。
这是马五爷想试探她。
薄如纸片的鬼从门缝里慢慢地挤进来。
它面容溃烂,鼻孔里有一只肥大的蛆虫在探头探脑。乳白的虫头蠕动的模样,分外恶心。
沈容迅速将控小鬼牌贴在鬼身上,对鬼下了命令。
而后撞翻珠宝,惊叫起来。
马五爷和余世言立刻闯入了包厢。
沈容扑进余世言怀里,浑身颤抖地指着站在角落的纸片鬼,像是被吓得语无伦次:“有有有鬼……呜呜呜……”
她把头埋进余世言怀里抽泣。
余世言知道她是装的。既心疼她流眼泪,又因她正紧紧地搂着他而愉悦,温声哄道:“不怕,不怕。”
马五爷佯装看不见鬼,在包厢里乱转,道:“哪儿有鬼?哪儿呢?大帅夫人别怕,这里没有……额!”
话未说完,鬼薄如纸片的手刺穿了他的腹部。
马五爷看了眼自己肚子里鲜血淋漓的鬼手,缓慢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只他派来试探沈容的鬼:“你……”
他训练出的鬼,为什么叛变了!
沈容在余世言怀里偷笑,抬脸看见马五爷血淋淋的腹部,又尖叫起来,窝在余世言怀里哭道:“五爷,你怎么……天啊!五爷你别死,别怕,我一定会让大帅救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呜呜呜……”
因为她还没玩够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言欢99瓶;Cardinal60瓶;我爱看书、Scarlett5瓶;415080602瓶;一人暮雪至白头、浅绛1瓶;
(*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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