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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次振翅(1 / 1)

陪岑矜吃完午饭,李雾老老实实回了学校。

到寝室后,钟文轩与温晖还在午休,徐烁则戴着耳机看电竞赛事直播。

脱掉大衣后,徐烁瞥他一眼,面色忽而促狭起来,在内涵什么可想而知。

他刻苦好学的室友首次因突发急事逃课回家,怎么回来之后就白T变黑T,重换了一件。

他眼神意有所指,李雾装没看见,掏出手机给岑矜汇报自己已到达宿舍。

女人回得很快,也是差不多的内容。

一个学生狗,一个社畜,必须在各自的圈界内跑环走动,多少有些身不由己,无法每时每刻粘黏在一起。

下午,上完两节专业课,李雾又一头扎进实验室。

很多同系同校生眼中的李雾,都是不苟言笑孤高孑立的,苦行僧一般沉湎于学习。

只有在岑矜面前,他才会调换为嗜欲者模式,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周末很快来临,宜市气温骤降至零度,天寒地冻。

李雾周五晚上就回了家。自打两人关系飞跃进阶,他基本都跟岑矜同床共枕,过去睡觉的客房也成了摆设。

临近圣诞,任务激增,岑矜忙得像只陀螺,四处打旋到停不下来。

翌日九点,她就赶去了公司,处理PINA新下的PO,那位名叫宋慈的客户对她很是满意,特意去跟老板提了今后都由岑矜来对接项目。

岑矜不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但她对宋慈印象亦不错。她是个很有条理的沟通对象,句句在点子上,从不东拉西扯浪费双方时间,这么利索的甲方并不多见,理当珍惜。

再者,跟PINA的新合作是预算高出之前三倍的大单,谁不心动,反正岑矜难以抵挡。

她在公司待了一上午,发愤忘食。

李雾无所事事,就将岑矜房里那些只穿过一两回的大衣棉服收拾出来,连同自己从学校带回来的两件一起带上,去了干洗店。

进门后,李雾就礼貌唤人。

他之前就来过好几次,外加相貌不俗,老板对他自然也不陌生,将他送来的衣服接手后,又兴冲冲招呼:“正好——你姐姐上次放了件大衣在这,已经洗好了,你顺带回去吧。”

说完便转身去里面取衣服。

李雾挑了下眉,颔首,双手搭上柜台耐心等待。

少晌,老板拎着洗好的大衣出来,横摊到柜台上:“你要检查下吗,你姐上次说让尽量洗仔细。”

李雾闻言,又点点头,不敢怠慢。

老板唰一下将防尘罩抽离。

一件全黑的男士大衣赫然映入眼帘,李雾面色微恙,平展的眉心于一刻间收紧。

他接过来,放回柜台,仔细端详起来,唯二能确定的信息是,这件大衣并非自己的,也不是岑矜的。

李雾按捺下性子,检查着,看久了,他忽然觉得大衣有些眼熟。

他回忆着,极力捋顺疑团。不多久,他想了起来,那天早上给顾绥安送烟,男人似乎就穿着类似的衣服。

李雾皱眉,翻看了下卡在衣架上的票据日期,就在他翘课的前夜。

某些他也无法阻止的猜忌在心头蠢动、滋长,李雾不由迷惘。

老板见他眸光渐散,像是走神,就唤了一声。

李雾这才回魂,紧抿一下嘴唇,叫老板重新套好,把大衣带回了家。

到家后,他将衣服放上茶几,自己则坐去沙发上,默想着一些细枝末节。

那晚岑矜嘱托她送烟,曾提到过是因微博上的侵权纠纷。

李雾取出手机,决定将这件事弄清。

李雾平常几乎不玩微博,唯一的关注就是岑矜。

女人也不怎么发原创状态,是个尽责的哈哈党,只会转些有趣的段子与视频。

他打开岑矜的关注列表,一个接一个点进去看,并没有看起来像周绥安的博主。

一无所获,李雾便转头去搜周绥安微博,很快,互联网大数据就指向性明确地锁定了一个叫@绥安的博主。

手指在屏幕上悬滞一秒,李雾还是点了进去。

他的最新一条微博是外食分享,餐品精致,有八百多条评论,而博文内容是介绍白松露的吃法与口感。

李雾打开评论区。

周绥安回复过的网友都被顶到了最前排。

第一条是:哇哇哇是ODM那家吗?我今晚刚去吃过!!

周绥安:不巧,我昨晚吃的。

第二条时:哦豁!绥安男神有情况[狗头]我看到对面坐着个小姐姐了!手好白好美!

周绥安:……[嘘]

一股深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李雾背部发凉,切回周绥安首页,怯于查看大图。

内心搏斗许久,他才用力吞咽一下,按开第一张照片。

李雾心脏急剧搏动起来。

显而易见,照片左上角入镜的是只女人的胳膊,白色绒衫袖口微微挽高,若不是对那块他千挑万选的腕表过于熟悉,李雾恐怕还能留存零星侥幸。

少年深吸一口气,确认了一眼微博日期,又起身对照大衣上的小票。

最后,他做了一件事,查询ODM餐厅的地址。

亲眼见证结果后,他大脑哐当,似拍板。

李雾猝然坐回原处,奔流的血液一刻化为干结的沥青,漆黑而凝重,无法思考,无法接受,不可名状,不可理喻。

世界光芒尽灭。

晚上九点,忙活了整整十二小时的岑矜回到家中。

她以为李雾有事回校,还奇怪屋里怎么一片漆黑,结果一开灯,就被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吓了一跳。

“你在干嘛?”岑矜拍了下胸口,接而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面色黑沉,像阴天的石膏像,在那待了一个世纪,无法动弹。

听见她声音,他抬眼看了过来,眉目是种压抑的黑静,如深夜的海,风暴将至。

岑矜随即看到茶几上的黑大衣,有顷刻闪神。

与此同时,李雾缓慢地站起身来,嗓音喑哑:“解释下吧。”

岑矜跟他对视少刻,没有吭声,而后慢条斯理解大衣扣子,唇角荒唐地微撇一下。

“说话啊。”李雾声音抬高了些,好像数九寒风掌来她脸上。

岑矜心生不适,脱掉大衣,挂好:“你心里已经有结论了不是吗,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李雾站在原处:“我没有结论,我只想听你说。”

岑矜牙根微动:“只是吃了顿饭。”

李雾面露讥诮:“就在公司斜对面,这次倒是不怕别人多问了。”

岑矜眼中荡出惊异的细小涟漪,不清楚他怎么会知悉这些细节。

她微变的神态被他一网打尽,似无声的证词,李雾心痛到仿佛在强制与血肉分离:“他可以,我就不行。”

“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怪圈?”岑矜歪了下头,长长地呵气,复而看回来:“我和周绥安只是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她不堪其扰的态度让李雾开始尖刻:“衣服呢,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岑矜:“他怕我淋雨,硬要给我的。”

“哦,”李雾勾了下唇,却无一点笑意,整张面孔冰湖般寂冷:“他那天也想借我伞,我都能拒绝,你不能拒绝?”

他语气森然:“之后藏干洗店,都不敢带回家么?”

“藏?”他的措辞令岑矜怒意上涌:“我为什么要带回来?”

“不就是不想被我看见?不是你心虚就是怕我多事。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岑矜心烦意乱,开始绑头发:“看吧,我在好好跟你说,而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发泄般比平常多圈了两道,头皮都被勒得发疼。话落就往卧室方向走,不想再跟当前状态的李雾展开任何对峙。

李雾追上前去,一把抓住她上臂,强拧回她身体,逼迫她看自己,似要将积压一天的情绪道完:“我那天把伞留给你了,你伞呢,怎么还披上大衣了。你前一晚怎么跟我说的?送完烟万事大吉,结果当天晚上就跟他吃饭。明明都是可以拒绝的事情,你选择不拒绝。放在我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拒绝,推开,发脾气。我现在甚至觉得送烟就是个幌子,好让你能继续跟他暗度陈仓,如果没发现这件衣服,你是不是还要再去见他,我是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少年鼻头发红,近乎哽咽:“最可笑的是,同个晚上我还等了你一夜,第二天还为了你一句话逃课,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傻逼。”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岑矜面色刷白,难以置信地笑出了声:“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低级。”

“到底谁低级?有谁敢认为你低级,”李雾只能一直不停地吸气,抵御自己那些要泫然脱眶的痛意:“我才是真正的低级,不会再有比我更低级的人了,像条狗一样,把你的每一句话当圣旨,当天命,当信仰,随叫随到,配合你的时间,配合你的喜好,配合你的心情,不敢有一点怠慢,你对我笑一下都觉得跟又活了一次一样。你在意周边环境,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我就一点都不在意?你知道我室友平时都怎么形容我么,被包养,侍寝,家政奴,手机宠物,我知道他们是开玩笑,可我不是没心的人,我听了也会难受。”

岑矜双颊僵紧,盯着他,轻描淡写:“哦,真是委屈你了,高材生。”

她定定看他:“谁逼你这样了?”又无辜指了指自己:“不会是我吧?”

好像有重物狠砸下来,原本就存在的裂隙都粉碎了,破裂了,他的美好拼图终究只是拼图,李雾溃不成军:“是我,我自己选的。全是我的错。”

他怎么能怪她,怎么会怪她。

一开始明明只要被允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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