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要提的还是要挟的?
耀武扬威之举偏偏异象横生。
轩辕敬宣站稳之后,将翻腾的气血平复,面色铁青的望向岸上的车队,色厉内荏道:“刚刚谁人说话?这就是剑神李淳罡吗?看了也不过如此!”
“据说当初他败于王仙芝之手,被斩去一臂,折断木马牛,沉寂江湖六十年,没想到还敢露面.”
为了挽回面子,尤其不在旁边的窝囊废兄长面前丢脸,轩辕敬宣整了整衣衫,负手而立,喋喋不休的贬低着李淳罡,言辞尽是不屑之意。
轩辕敬城摇了摇头,凝重的目光落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
他虽未见过李淳罡,但那一句‘聒噪’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人的随口训斥,绝非耄耋之年的苍老声音。
随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后面那辆马车下来,轩辕敬城视线扫过那一道身着紫色华服,冷艳高傲的倩影;看向一只手托着花盆,俊朗秀逸的年轻公子。
恰巧那位公子同时抬眸朝他看来,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眸好似能够穿透他的伪装,觉察他真正的实力。
“果然是个老阴蔽.这一身实力已入天象,只论境界怕是和他们家那位老祖持平,就这还要隐藏自己,看来轩辕大磐召他这个重孙女回山一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相隔数百丈,周寂朝船头那位轩辕家的微微一笑,轩辕敬城瞄了眼围栏一侧的老三,不动声色的颔首回礼。
“果然是他.周寂,周公子。”
片刻间,两人视线交错,便是一直眺望船只靠岸的轩辕青锋都没能察觉。
徐凤年走出车厢坐在车梆的横木上,看着身旁走过的轩辕青锋,狭促道,“刚刚喊话那人就是你三叔吧?听说这么多年一直由他执掌家业,别的不说,嗓门不错。”
轩辕青锋横了徐凤年一眼,淡漠道:“徐世子,我知道世子救我是想插手徽山之事,但我可以告诉你,徽山不会跳进浑水,也不会依附北椋。”
“多谢徐世子一路相送,告辞。”
“这就走啦?”徐凤年随口客套一句,踱步而来的周寂笑道,“怎么?你还想留人家做点什么?”
“哎~!哎!!我没有,你可别胡说啊!”徐凤年扑腾一下从车梆跳下来,一把按住从车帘中间钻出来的小脑瓜,把她塞进车厢,急声道,“我就是随口客套一下,客套,懂不?”
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
在北椋的时候,徐凤年和姜泥之间虽然互生情愫,但又隐忍、克制。
曹长卿的到来,一方面宣告了两人刻意不曾提起过的分离,另一方面让相处十几年的他们关系突飞猛进。
没有表白,也无需表白。
周寂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笑意。
当初这小子当着司藤的面,在南宫仆射和他之间疯狂拱火,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秉承着从不吃亏的周寂,哪里都大,唯独心眼很小。
徐凤年死死按住车帘后面的那颗小脑瓜,好不容易才把姜泥安抚下来。
回身幽怨的瞥了周寂一眼,视线余光扫过江面,顿时有些愣住。
“黄蛮儿?”
轩辕家的大船靠岸,一叶竹筏绕过船侧缓缓划过江心。
黄蛮儿背朝官道,提着根竹竿专心致志的在江面钓鱼,直到听见徐凤年双手扩音的高声呼喊方才意识到什么,往茫茫无际的歙江上下游看去。
在竹筏后方撑篙的老道士哑然失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身后指了指道:“傻徒儿,后面。”
黄蛮儿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远处车队正前方的徐凤年,激动的放下竹竿,在竹筏上挥舞手臂,“哥~!我在这儿~!哥~!!”
“还真是小王爷。”舒羞惊奇道,“他不是怕水吗?”
青鸟远远看去,清冷的表情柔化些许,打心底里为自家世子见到弟弟而高兴。
徐凤年迫不及待想要与黄蛮儿相见,可惜竹筏远在江心,他现在又在山道上,估算一下距离,转头看向周寂道,“老周,送我一程。”
‘要提的还是要挟的?’
周寂抬起胳膊向下滑了滑袖口,本想亲自把徐凤年‘送’到竹筏上,但看到那双充满欣喜的眼眸里亮起的前所未有的光,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揪向徐凤年衣领的手掌化作剑指,挥袖朝江心扫去,一缕清风化作一道若有似无的气剑,悬停与徐凤年身前。
徐凤年跃身而起,踏上剑身,宛若御剑飞仙,跨过数百丈的距离,朝竹筏凌空飞去。
停靠岸边还未启航的轩辕敬宣等人看得目瞪口僵,其中绝大多数都把视线落在了和徐凤年互称兄弟的年轻道士身上,唯有轩辕敬城深深的看了周寂一眼,心中似乎做下某种决断。
“这轩辕敬城怎么又看我?不会是想把女儿嫁我吧?”
周寂不动声色的瞄了眼随风舒展的藤蔓,心里泛起嘀咕,却是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生怕被某个占有欲极强的藤女王听到。
江面上,徐凤年像是和黄蛮儿以及赵希抟聊了些什么,转身朝岸上挥了挥手,竹筏调转,头也不回的朝远处划去。
“哎?世子他们怎么这就走了?”舒羞沿着山道追了几步,回身道。
“赵希抟带黄蛮儿出来本意是想钓些鱼养在山上等他哥过来的时候吃,此番相遇纯属意外,再说他们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定然有很多话想说,就让他们先回山吧。”
周寂笑了笑,示意魏叔阳继续出发,回到了后面那辆马车坐好。
江边渡口,轩辕家的大船上。
轩辕敬宣看着渐行渐远的北椋车队,以及早就不见踪影的竹筏,心底稍松口气。
“青锋离家数年,今日归山我也是放心了”
老祖点名要轩辕青锋,对他而言自然乐见其成,怕只怕其间再有什么变数,于是试探道:“与你同行的应该就是周寂周公子和北椋徐凤年吧?你们是旧识?”
轩辕青锋留意到父亲看过来的目光,眉头微皱,挪开几步道,“之前见过一面,不算熟悉。”
袁庭山受命阻截轩辕青锋回山一事,轩辕敬宣心知肚明,呵呵笑道:“不熟还送你回山啊?”
“或许是顺路吧?”轩辕青锋随口答道。
轩辕敬宣看到轩辕青锋语气随意,不像作伪,心里放下一半的石头终于落地,最后还是提点了一句:“青锋呀,咱们轩辕家传承数百年,可不能把命脉交到别人手上。”
轩辕青锋微微颔首,微笑道:“三叔高见。”
轩辕敬宣扫了眼在旁眉头微皱欲言又止的窝囊废大哥,朗声笑道:“青锋这次回山,得到老祖宗的亲传,将来轩辕家说不定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
轩辕青锋心里自是激动万分,表面上却是尽可能保持谦逊,恭维道:“三叔才是轩辕家的擎天玉柱。”
“哈哈哈~”轩辕敬宣看到自家这个傻侄女脸上洋溢的骄傲与自信,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们父女多年没见,好好聊聊。”
轩辕敬宣说着朝船头走去。
轩辕青锋视线余光扫了眼旁边的父亲,微笑收敛,板着脸朝甲板另一边走去。
“青锋.”
轩辕敬城见女儿要走,连忙叫住了她,还没走出多远的轩辕敬宣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烁着威胁的光。
“什么事?”轩辕青锋没有注意到三叔的眼神变化,微微侧首,只拿余光看他。
轩辕敬城犹豫一下,开口道:“那位周公子对你是什么意思?他与徐凤年是至交好友,你若投靠可有把握让徐凤年支持你?”
“就问这个?”轩辕青锋冷笑一声,面露不屑,“合纵连横,书里读来的?想用我换北椋支持,让你有机会夺回嫡子长孙的世家之权?”
此时的她只想着轩辕敬宣刚刚说的那些话,正值心高气傲之际,被‘老祖亲传’和‘执掌轩辕家’的希望填满内心,对眼前的这位‘父亲’越发有些瞧不上了。
轩辕敬城有口难言,只得看着轩辕青锋远去的身影,露出几分苦涩表情。
另一边。
车队行至渡口,众人搭船使往歙水西岸的龙虎山。
赵希抟和黄蛮儿所住的逍遥观,就位于青龙溪边上,沿支流并入歙江,一直北去,岔入八百里春神湖。
黄蛮儿以前怕水,但被送到龙虎山以后,经常会在溪边等兄长过来,等着等着,也就不怕水了。
钟鼎世家,倾轧冷血,有几个兄弟如此相亲相爱的,再加上徐龙象出生时,皮肤病态暗黄,又是天生痴傻,故而小名黄蛮儿,其间未必没有民间‘取贱名、好养活’的心疼之意。
周寂坐在逍遥观前的凉亭下,看着不停给徐凤年掏好吃的的黄蛮儿,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笑容。
寿元一长,情感也就淡薄了,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只要是世间美好之物,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舒缓心绪的治愈。
炊烟袅袅升起,隔不对,炊烟袅袅升起,伴随着鱼汤的鲜香萦绕鼻间,勾得李淳罡翻过凉亭一侧的围栏,凑到了篝火旁。
注意到身旁蹲着的黄蛮儿,上下打量一眼,忍不住啧舌道:“天生金刚境,人间仅见。”
说着看向徐凤年,摇头感叹道:“你这个弟弟呀,入指玄境就行了,可别入天象境啊,入天象境可是要天人归一的,以他身子骨,恐有劫数。”
赵希抟闻言笑道:“我这弟子修得是龙虎春秋,可以借心法渡天地劫啊。”
“嗯,那倒还行,你这个做师父的还挺用心。”李淳罡认可的点了点头。
赵希抟抚须笑道:“那是自然,嫡传弟子比命还重要啊。”
徐凤年在旁听得云里雾绕,当即打断道:“赵天师,李前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天地归一,天地劫的?黄蛮儿是会遇到危险吗?”
“你小子是怎么修炼到现在的啊?”李淳罡嫌弃的撇了撇嘴,解释道:“简单的说,指玄境升至天象,就会引发天道感应,进而降下劫难,资质越高遇到的天劫越强,你这个弟弟资质世间罕见,可谓绝无仅有,赵希抟把龙虎春秋传授给他,就是让他借心法渡过天劫。”
李淳罡和赵希抟的态度让徐凤年舒了口气,复又好奇道:“前辈当初也遇到过吗?”
李淳罡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天地劫,所有升入天象境的人都会遇到,只是时间早晚,劫难大小的差别罢了。”
说话间,半掩的道观门后溜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左右看了一眼,蹑手蹑脚的从台阶下来道,“这里可是龙虎山,我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吧?”
赵希抟放下蒲扇,捋须微笑道:“小姑娘放心,这里虽在龙虎山境内,但不像天师府那里人多烦杂,平日只有老道和我这徒儿住在这儿,不会有人来的。”
话音刚落,赵希抟表情微变,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几乎和李淳罡同时看向远处。
只见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从青龙溪对岸凌空飞渡,横跨十余里,落步众人身前。
赵希抟和黄蛮儿等人纷纷站起身来,姜泥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下意识躲到周寂身侧,远离徐凤年道,“他他不就是轩辕敬宣旁边那个人吗?”
“轩辕敬城。”
在场众人唯有周寂最早知道对方实力,所以并未感到惊讶,神色如常的坐在原位,看到赵希抟连勺子都放下了,担心鱼汤糊底,便拿起勺子,轻轻推了下。
“轩辕敬城?传言他不是不会武功吗?”护在姜泥身旁的舒羞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皱眉道。
周寂闻言笑道:“他可比徐凤年藏得深多了,境界已至天象,实力也就弱于你的那位棋诏叔叔,还有在场的这俩老头。”
轩辕敬城目光扫过周寂,朝他微微颔首,看向徐凤年时,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儒雅随和道,“北椋世子?”
徐凤年不清楚轩辕敬城来意,但看到此人隐忍这么多年,如今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来找自己,心里泛起阵阵嘀咕,神色却是保持平静道:“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