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七娘子喊住了自己的母亲,咬着牙道:“您去跟我祖父说,我以后一定听话。让他老人家无论如何都帮我渡过这次难关。”
崔七娘子的母亲叹气,苦涩地道:“是我害了你!”
要不是她当初把女儿送去晋陵长公主那里,晋陵长公主恐怕也不会因为她们毁诺而生心厌恶了。
她去了崔浩那里。
崔七娘子望着冷清的内室,却久久没有入眠。
萧家的人都知道夏侯虞会在萧家挑选一个女郎入宫,萧玫的过继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萧家各房的长辈也都有自己的思考和打算,接到萧韩的来信,那些收到信的不要说了,那些没有收到信的,也决定借此机会带着家中的小辈来趟建康城。
反正萧家送进宫的人没有最终决定,那就谁都有机会。
萧韩面对接踵而来的长辈,一下子愣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和夏侯虞商量后,匆匆地把人都安排在萧家位于建康城的宅子里住下了。
至于隔壁的长公主府,却是管理的严严实实,一只蚂蚁也不准爬过去。
“那您什么时候回建康城?”萧韩问夏侯虞。
夏侯虞笑道:“这是萧家的大事,我不要紧。到时候你们都安排好了,我过去观礼就是了。”
如果不是她提议的,她连观礼都不想去。
萧韩苦笑。
他可是看出来了,夏侯虞就是拉着他做苦力罢了。而萧浠,早在他答应过继萧玫的时候两人可以说已经反目成仇了——这几天萧浠躲在屋里,谁也不见,什么事也不管。计氏倒是悻悻然地向他道了个歉,说能者多劳,让他有什么事多多费心。可那态度,也很是敷衍。
两家的关系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可他并不打算低声下气地去道歉。
他不可能拒绝夏侯虞,就算他和萧浠和好了,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还不如就此打住,以后萧浠有困难的时候他再搭把手好了
“我去安排!”萧韩想到这几天各房长辈都要拉着他喝酒说话,就忍不住觉得头痛。
夏侯虞则跟着吴氏学习酿花露。
“什么花都有自己的味道,不过是有的淡有的浓。”吴氏做花露的时候格外的专注、自信,光彩照人,更显漂亮,“就是冬青树的叶子,也能做了花露。不过不能吃,只能平时用用。你大人公活着的时候,就很喜欢。”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中微顿,眼中流露出追忆,向往的神色。
他们夫妻的感情一定很好。
夏侯虞一直很好奇,怎样的夫妻才能一直那样的好处去而不会生厌。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大人公活着的时候,你们吵架吗?”
“吵架啊!”吴氏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道,“我在娘家的时候不怎么管事,突然嫁给你大人公,什么事也不懂,萧家又是大家大族的。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会吵架,一吵架我就哭,我一哭他就不跟我吵了,后来就慢慢地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也很努力地学,不想跟他吵架,想他看着我的时候就欢欢喜喜的……”
是不是因为喜欢这个人,所以才有很多的耐心?
夏侯虞想到她和萧桓。
草草的新婚之夜,一直以来的相敬如宾,彼此间却从来没有放开过心扉和防备。
吵架的时候还哭。
如果哭泣的话,会被对方认为是柔弱和怯懦而被瞧不起吧?
夏侯虞微微有些走神,直到吴氏喊她,她才回过神来,笑盈盈地应了声诺,继续听吴氏讲那些酿花露的要领。
当然也有人想提前来拜访夏侯虞,但这些人都被萧韩给拦住了。
夏侯虞不免在心里感慨,这么好用的一个人,前世萧桓怎么就没有抓住呢?
或者是因为对于已经是大司马的萧桓来说,可用的人太多?
严氏派了人来给她请安,对于萧玫能过继给萧韩只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夏侯虞却能感觉到她的真诚。
很快萧韩就把过继的事安排好了,还有心请了韦家、柳家、谢家的人来观礼。
夏侯虞提前打听到吴氏依旧穿了深衣,她也有样学样,换月白色素面镶银丝万字不断头交领的深衣,戴了珍珠饰品,一行人上了犊车,向位于建康城的萧家去。
能帮了严氏,吴氏很高兴,一路上都在和夏侯虞说着她们前几天酿的花露,还和夏侯虞约定,等到了春天,她再和夏侯虞酿些更香的花露。
可明天的春天,谁也说不准到时候大家都在哪里了。
夏侯虞不忍扫吴氏的兴,笑着应和着她。
犊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夏侯虞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会从陌上经过,有时会有牛狗蹿出来,她的犊车会停下来——对于她来说这些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些农家来说,却是十分珍贵的家产。
可与往日不同的是,犊车停下来之后,前面居然传来了争吵声。
夏侯虞皱眉,问随行的阿良:“怎么一回事?”
阿良立刻下了犊车,不一会儿就折了回来,脸色有些发白地道:“是阿褐。他走在最前面的,突然蹿出一条狗来,把他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踩到他身人脚上,队伍一下子就乱了,大家正咧着嘴笑无声的嬉笑时,有个农夫跑过来说要我们赔他的狗,阿褐这才发现那条原本从他面前蹿出去的狗不知怎地倒在路边死了……”
这不用细想就是讹诈。
可这附近的农家有谁不认识她的车马?又有谁敢讹诈她?
夏侯虞冷笑,吩咐阿良:“你去跟他们说,不用管那个农夫,派个人直接送到柳冰那里就是了。”
柳冰是新任的丹阳尹,这些事理应由他来管。
阿良应“是”。
犊车外陡然传来尹平一声大喝“快护着长公主”。
车内的人齐齐变色。
一支长矛穿过车厢的挡板,从吴氏的腰间擦过。
吴氏一声尖叫。
外面的喧哗声更嘈杂了,还夹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语。
夏侯虞顿时面沉如水。
她们遇人围攻了,而且尹平也没能挡下这些人。
想要谋害她的人怕被她看出端倪来,还雇了胡人来围杀她。
夏侯虞的一颗心跳在了嗓子眼里。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
若是来围杀她的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又没有办法临时喊话,那些人真有可能为了区区几十贯钱就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杀她!
除了她的人头,那些人什么都不要!
讲都讲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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