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虞望着吴氏红肿的眼睛,强露出的笑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雨打海棠”的词语来。
或许,吴氏和她母亲文宣皇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她的母亲文宣皇后像株木棉花,努力地生长,笔直地站立,绚丽的开花。吴氏却是江南细雨中的花草,风吹雨打,夏风冬霜的变化都会让她伤春悲秋。
可这样的女子,应该比她母亲幸福吧?
总是有更多的人怜惜她,爱护她……
也许有可能是因为萧桓的父亲生前对吴氏很好的缘故?!
恩爱的夫妻,她只见过卢渊和范氏。
可讽刺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她的对头。
她不愿意去观察两人的生活。
她不知道恩爱的夫妻应该是怎么一个样子。
夏侯虞喃喃地道着“您好些了吗”,心里却为母亲泛起一片悲凉。
吴氏捂着帕子又抽泣了两下,这才慢慢地开始调整心情。
她旁边的嬷嬷叫阿余,据说是吴氏的陪嫁,后来嫁给了萧劲的弟弟,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有七、八岁之后,她就又回到了吴氏身边服侍吴氏。
前世,阿余也一直在吴氏的身边,是吴氏最信任的仆妇。就是萧桓见了,也要高看几分。
她轻声劝着吴氏:“长公主这还没有坐定,等会府里有头有脸的仆妇还要来给长公主问安。我们先去偏厅坐下,我让侍女们打了热水给您梳洗,再喝口热茶,缓口气。”
夏侯虞第一次踏进萧家,萧家礼遇非常。虽然没有安排家中的长辈迎接,却开了正门。
上一次萧家开正门,还是萧家接到夏侯虞下嫁的圣旨。再上一次,就是吴氏嫁进来的时候。
等会就更是要郑重地把夏侯虞介绍给家中有头有脸的仆妇了。
吴氏点了头,随着阿余去了旁边的偏厅。
夏侯虞则被迎进了正厅。
正厅五间,疏阔宽广,铺在地上的柚木被磨得光滑莹润,窗外的几株古树更是合抱都抱不过来,新鲜的青苔东一块西一块地随意滋长在树下,古朴中带着岁月的厚重。
夏侯虞非常的喜欢。
不管是显阳宫还是郑家,都不及百年,她只在家中长辈留下的书稿中臆想过洛阳的皇城和位于得意坊的郑家。
梳洗过后,喝了热茶,小憇片刻,夏侯虞带着杜慧去了偏厅。
吴氏已经收敛了情绪,笑颜如花地跪坐在案几前等着她的到来。
夏侯虞笑着上前行了礼,坐在了吴氏的下首。
吴氏拍了拍身边的藤编蒲团,道:“你坐到我身边来。”
这就是要让夏侯虞和她并肩而立的意思了。
夏侯虞难掩惊讶。
吴氏看着就笑了起来,温声道:“我知道你很能干,以后家里的事交给你了。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很希望你能挑负主持中馈的担子。”
前世,吴氏也是尽量地让她参与到萧家的庶务中去的。
夏侯虞想到她刚才的失声痛哭,猜想吴氏是不是不太喜欢主持中馈,所以早早的就把这些事都推给了她?
这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她不由赧然。
也许她在宫里呆久了,喜欢把事情先往坏里想……
不过,她还没有决定是走是留,这件事还是缓一缓的好。
夏侯虞伏首道谢,婉言拒绝:“我还在孝期,一时也管不了许多,还请阿家多多担待些日子。”
等到她的孝期满了,她和萧桓也应该有了结果了。
吴氏非常的宽容,笑道:“我知道你是新妇,我也是从新妇走过来的。我这样说,你不要紧张。我并不是让你此刻就接的家中的事务,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你先看看,心里准备着。”
夏侯虞应下,按着吴氏的要求坐在了她的身边,但夏侯虞还是留了心,她跪坐吴氏身后差一步距离,形成了以吴氏为尊的模样。
吴氏看着笑着摇头,却没有勉强她,让阿余去把家里的仆妇叫进来。
和外院的管事一样,有些人夏侯虞认识,有些不认识。认识的,夏侯虞都仔细多看了几眼,前世她毕竟到萧府的次数不多,就算面熟,也有可能名字和人对不上。至于不认识的,她就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
吴氏就告诉她:“这只是在内院服侍的一部分仆妇,还有些在外院服侍的,以后慢慢再认识好了,我刚嫁进来的时候,花了快半年的时间才把人认完。”
夏侯虞恭顺地应是。
吴氏非常的喜欢。
让人去看萧桓和萧醒都在干什么?
“今天大家都好好歇息,明天请了他二叔父和七叔父来商量主公的祭祀。”
这两个人夏侯虞前世也打过交道。
吴夫人所说的二叔父萧浠,他是萧桓父亲萧炎继母所出的弟弟,一个房头的。萧桓还有个三叔父,与他的二叔父萧浠是一母同胞,叫萧淙,和萧桓的父亲是前后脚病逝的。至于七叔父,则是萧桓的堂叔父,在萧家四房排行第七,叫萧韩。和萧桓还没有出五服。萧桓的父亲萧炎去世后,萧韩就成了萧家最大的商贾。
在萧炎这一辈,除了萧炎,就是萧浠和萧韩最有本事了。
萧桓不在家,萧炎的祭祀,理应商量这两个人。
阿余去叫了萧桓和萧醒过来。
可能是路上已听阿余说过吴氏的用意了,萧桓和萧醒坐下来之后就道:“母亲不用费心这些,只管去歇息就是。明天的事,我已经都让萧劲安排好了。等会晚一点会去跟您说的。”
吴氏满意地点头,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支撑着说了几句话,就回慈恩堂歇息去了。
萧醒则红着脸看了夏侯虞和萧桓一眼,一溜烟地跑了。
夏侯虞语凝。
觉得萧醒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些。
事实证明,萧醒的确想的太多了。
身边没有了旁人,萧桓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笺纸放在了夏侯虞面前的长案前,道:“这是我让萧劲拟的一个名册,包括萧家的人和府里仆妇、姻亲,你先看看,明天再见到那些人就不会慌张了。”
夏侯虞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多谢”。
萧桓以为她是谁?
她从出生起就开始认人,谁是谁家的什么人,谁和谁家是姻亲,谁家的妾室被送人了又生了谁,这同母异父的两兄弟或是两姐妹关系如何,全是她日常要知道的。
萧府有几个人,她还能弄错!
那可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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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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