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怒气冲冲的走在街上,决定給那个麻雀馆一个好看,虽然她还是平民之身,但练气修士的身份让她们这样的修士在城市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基本上官府管不了,要管也是道宫出面,所以,是可以做一些在凡人看来很出格的事情的。
比如,小小的砸个场子!
走到小四说的街巷,还离着数十步,就能听到一片嘈杂的竹石摩擦声,都不用问,立刻便知道那处据说是朝天城,甚至重华界麻雀始祖的小馆子在哪里。
随着越走越近,不仅是竹石摩擦声,还有各色人等,男女老幼的杂乱嗓音,怒斥声,大笑声,阿娇作为练气修士,敏锐的感观能清晰的从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中老年妇女的声音
“哈哈,我和了,我和了,对对碰,都拿钱来!啊不对,一人一个鸡子!王家的点-炮,要拿二个!”
多少年了,阿娇再没有听到过母亲如此快乐的声音,她们家生意渐渐起势还是近几年的事,在此之前,家中里里外外的都是母亲一个人操持,舍不得请下人,洗衣做饭打扫,四个孩子的所有一切都是她一人承担,还要抽出时间替人缝补来补贴家用。
这么爽朗,发自内心的笑声,自她记事起,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随着她们慢慢长大,各有各的前程,大哥已成婚生子搬出去另住,自己整日修行数月不着家门也是寻常,三弟游学在外,老四调皮捣蛋也入了私塾,又有谁再关注老母亲是否快乐?
临到门边,她的脚下却越来越慢,满腔的怒火在母亲的笑声中被一扫而空,如果母亲能一直这么快乐,脸上的皱纹也会少些的吧?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她有朝一日修行有成,对母亲的映像会不会就永远停留在那个一脸愁苦的中年妇女的模样?会不会在追求未来的道路上,却留下自己一生中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再隆重的葬礼,再华贵的墓葬,又哪里比的上她现在那一声笑语,别人可以对此视若无睹,作为家里最受关爱的孩子,唯一的女儿,她也没留意到这些,实在是不应该!
眼睛有些湿润的阿娇越走越慢,停在小馆门口却不敢进去,去打断母亲的快乐,只为了她一顿午饭?
馆内又传来一阵欢笑声,这次是那个王家的和了,母亲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来,
“糟糕!糟糕!今天二姐儿回来吃饭,前几日便托人说起,我却是忘的死死的!不玩啦,你们另外找人凑手,我却是要回去的!”
一阵拖拉桌椅的声音,还间杂着其他妇人不满的声音,“丁家的,你这可做的不地道,今日赢了大伙这许多鸡子,这就说走就走?输家不开口,赢家不好走呢!”
母亲的声音风风火火,“就些鸡子而已!瞧你们那点子见识,老娘一个不拿,你们分了便是,我家二姐吃不吃的上我做的饮食,可比麻雀重要!”
一道身影风一样的往外卷,阿娇再也控制不住,涕泪皆下,一把抱住中年妇女,泣道:
“娘亲,你继续耍牌就好,家里我已安排好吃食,小四也有人照顾,不担心的!”
中年妇女看着哭泣的女儿,大怒,“二姐儿这是怎地了?谁欺负你了?真好大的狗胆!说与娘亲,我去找他算账!”
阿娇急忙板住这就要挣脱的妇人,哭笑道:“娘,什么也没有,真的!我就是许久不见你,故此才……”
妇人怀疑的看着她,“你这修的什么真?怎么和我们凡人似的哭哭啼啼的?真没事?小四那个饿死鬼投胎的吃饱了?”
母女俩一番絮叨后,母亲开心道:“如此老娘就回去与她们再战几回,今个儿手气好,再来个半天,咱家下半月就不用买鸡子了!”
母亲又重返战场,阿娇溜门边蹩了进去,这是个不大的宅院,天井里五张八仙桌,厅堂里六张,张张座无虚席,不仅有打牌的,也有一旁支招看戏的,很是热闹。
这里虽有些憋囚,但也有它不一样的好处,收费极低,不虞有人作弊,听说麻雀馆新开张后也曾有无数地痞混混前来惹事生非,结果通通被老板扔出馆子,这才让人知道原来也是个后台极硬的。
有个小堂倌负责端茶送水,饭点还供应吃食,当然要比外面稍贵些,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这里禁赌!当然,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筹算纯粹也是为了娱乐,比如,妇女们通常用鸡子,男人们的方式就比较多些,有贴符条的,有座高凳的,还有输了灌酒的,就是没耍钱的,因为这里的老板要求很严。
顺着天井看过去,有一口老井座落于厢房檐下,老井旁有一架藤椅,藤椅上挺着一人,闭目似睡非睡,手里还抓着个酒壶……
阿娇心中一震,悄悄变换角度,是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偏偏记不起此人到底是谁?
她有些怀疑,只因为现在眼前的这个麻雀馆老板和她之前印象中的邋遢大叔有些不同,现在的这人脸上干干净净,身上虽谈不上奢华,但一尘不染,整洁如新,和那个不修边幅,邋里遢塌,浑若野人的修真前辈完全不同,
那老板在藤椅上随意翻了个身,手指在地上一弹,一颗小石子准确的击中了厅堂内一名老汉的手,口里有气无力的警告道:“挟带私藏,三次后逐出,不许再来!”
那老汉面红耳赤,他倒也不是为了图什么,实在是今日运气太背,被罚酒罚的喝的晕头转向,想偷懒赖酒而已。
但老板这一出声,阿娇已确定无误,这个开重华麻雀先行的先驱者,正是那位在鸡鸣关一马当先,境界不明的修真前辈。
至于为什么堂堂修真前辈会跑来这里当小老板,这就不是阿娇这样层次的练气小修能理解的,
轻轻走到藤椅前一丈,她总算是还知道修士之间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鼓足勇气道:
“前辈,是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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