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争夺全国销量第五的头衔,孙明哲直接将铺盖卷搬到了办公室里。
他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四名小组长,前往各家医院、行政单位乃至于工矿企业拜访,现在的医疗系统复杂的很,小到街道办,大到省委之类的大机关,都有自己的诊所以及医院。
诺氟沙星是一种常用药,铺的越开就卖的越多,想要争夺销量,就不能执着于某个医院卖的有多少,还要将范围扩展起来。
为此,孙明哲还从以往的经验中,开发出一个新的营销方向——干休所、疗养院等养老机构。
老人的用药量向来是一个大的方向,偏偏军队和政府的养老机构是独立单位,像是省里的疗养院就有老干部局之类的机构来管理,想要影响到他们,对于规模都很小的制药厂来说,基本难以做到,药站更不会去卖这份心。
但是,当华锐的专业医药销售机构建立以后,大单位的门槛就不是那么高了。
再大的单位,照样是由人来管理的,只要是人,就不会拒绝礼物。
要说再过个二三十年的,经常会出现提着猪头拜不到庙门的情况,但在86年就不用担心这种情况了。
如果要给这个时代做个热词表,“走后门”三个字是一定会排名靠前的。
走后门,走后门,就是因为领导干部都将后门洗干净,装饰一新,等着人们来踏足呢。在86年,哪怕是大领导的家,本单位的人都是知道在哪里的,而且,同单位的人都是住在一起的,等到晚上吃饭时间过了,大家礼物一提就跑过去了,你要是挡着不让进,反而被实名举报一个“自绝于群众”的罪名。
不过,这个年代走后门,多数都是为了私事,为了公家的事动用私人关系的也有,许多时候还能必要,但是,那毕竟不是常态,私人关系有时而竭,公事源源不断,以有限求无限,总有终了之时。
华锐!销售模式,或者说,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大中型制药厂的销售模式,却是由公司支付成本,通过私人关系追求公事上的便利。
做公事却能得到私利,这种诱惑,即使有死刑悬在头上,也让人难以割舍,更别说大多数白领犯罪还有法不责众的幌子挂着。
孙明哲亲自打电话申请,要了一批派克钢笔,作为敲门砖,闯进了状似森严的养老系统。
事实证明,派克钢笔的威力无穷!
孙明哲一口气就撞开了多家养老系统当中去。
在孙明哲诚恳的说明情况以后,几家单位的负责人,都同意在4月之前,一口气结算已经买入的诺氟沙星。
有了孙明哲的示范效应,他手底下的医药代表们跑的也异常勤奋。
小挂坠、钥匙链和月历这样的小东西,对华锐制药厂来说,花费不了几毛钱,是真的花不了几毛钱,但对接受礼品的人来说,却是很令人开心。
事实上,随着熟悉程度的增加,很多时候,医药代表们就是不带礼物,医生们也很高兴。
孙明哲则是抓紧了余下的时间,拼命的说服华锐总部,修改计算方法。
他如此拼命的原因在于,北河省的医药代表处能够获得前五名的机会,也许就是这一次了。
北河并不是一个经济大省,也不是一个人口大省,所以,当诺氟沙星的销售全面铺开以后,北河省的先发优势就会越来越小,到最后,销售技巧终究要让位给经济体量和人口规模。
这是制药企业避不开的瓶颈。
另一方面,许多省的医药代表,现在还不是很注重销售排名的事,而在国企呆了多年的孙明哲却很在意此事。
尤其是全国范围内的排名,孙明哲见过无数由此飞黄腾达起来的例子。
以前的时候,他没有机会参与高调的排名,那都是高层们的自留地,到了华锐制药厂之后,孙明哲却是涌起了再拼三十年的勇气。
30号。
截止日前的最后一天,孙明哲彻夜未眠,拉着几名医药代表和总务周柳,将北河的账盘了又盘,不停的修正双方的数据差距。
总部和地方销售部一样,都是组建不久的草台班子,出错是很常见的问题。
好在最终全都解决了。
第二天,孙明哲就在办公室里,一觉睡到了中午,才被敲门声惊醒过来。
“孙经理,您醒了。”周柳一点都没有吵醒了经理的觉悟,反而像是孙明哲自己睡醒了似的,笑道:“银行的人等了很久了,您看是不是让他们进来?”
“银行的人来做什么?”孙明哲有些迷迷糊糊的走到门后面,倒了些水,糊了糊脸。
周柳笑道:“昨天不是说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提前发给大家,以激励士气吗?”
“哦,昨天的电话里说的?”孙明哲拍拍脑袋。
“对呀。所以银行的人才来了。”
孙明哲皱皱眉,问:“他们想干什么?揽储?”
“差不多吧,不过,人家主要是送钱过来的,说是第一个月,要您签个字。”
“哦,哦,我的错。”孙明哲连忙出去,并接受银行网点主任的马屁。
银行的网店主任,其实就是来见孙明哲的,全省的药品销售收入合并一起,是很大一笔钱了,不管是存款还是贷款,都足以令银行重视。
用了半个小时,送走银行主任,孙明哲再回过头来,就看到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医药代表们。
“干什么?都不用干活啊。”孙明哲的眼睛瞪了起来。
张卫半开玩笑的道:“经理,大秤分金了,都等着您呢。”
“分什么金,都回去休息去,等周柳算好了,再给你们发钱。”孙明哲摆摆手,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总务室内放着的麻袋。
他们还没买保险柜,麻袋有点透,隐隐约约的露出里面现钞。
周柳看着欢快的医药代表们,不禁笑道:“真羡慕你们,还有奖金发。”
总务自然是固定工资,虽然也有名义上的奖金,但总数并不多。
相比之下,医药代表们中间,奖金额高的,已经到了四位数。
对于前些天还拿两位数混世界的年轻人们来说,这是一个做梦般的数字。
孙明哲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可以说这个月是收入最高的一个月,等到下个月,已经有了囤货的医院和干休所等等,就不会进这么多药了。
但是,这样的话是有可能摧毁医药代表们的士气的,孙明哲不能为了安慰周柳一个人,就让其他人不高兴。
所以,孙明哲一言不发。
好在周柳也就是说一说,她的资格并不足以应聘医药代表,在86年之初,做销售的资格要求,比坐办公室的人的要求要高得多。
“来两个人帮我分钱啊。”周柳喊了一声,将大家又拉回了欢快的气氛中来。
“我来我来。”两个年轻人冲过来,望着一麻袋的钱,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孙明哲关上门,道:“先整理一个大致的数出来,我们先发一部分,零头之后再发,把人都赶出去干活。”
周柳点点头,拿出工资表来,开始一个一个的塞信封。
当然,许多人的奖金,用邮寄平信的信封是塞不下的,那就换成包裹专用的信封,一叠叠的丢进去。
总务室内的三男一女,一边往信封里丢钱,一边兴奋的浑身燥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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