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偶说出要取回衣服的话语后,不再开口,沈星也没有搭话。
这猫偶在自己没有收复她以前本来就较为邪性,可以杀掉同类,并且将对方的“皮”时刻带在身边利用,还非常遵守自己的交易原则,且对于复制木偶这一方面的能力,极为强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制作木偶的本事与沈星制作木雕较为相似,只是沈星是纯手工,而猫偶则是凭借她的特性。
一路无话。
回到平安市特调组大院后,沈星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猫偶已从车顶跳下来,不过头发依旧蓬松完好,没有一丝紊乱的痕迹。
沈星这才意识到,她的暗域时刻笼罩着她本身,如果不是自己愿意,猫偶根本不会被风吹所影响。
跳下车后,猫偶一言不发的跟在沈星身后,惨白的脸颊两侧,腮帮子微微鼓起,给人一种她一时之间仍是愤恨难平的感觉。
沈星忍不住想笑,不再看她。
此时谢宗宇没有下车,而是将沈星送达后,他自己前往医院查看杨添和那另一名岗亭中的治安官情况如何。
毕竟杨添现在身体虚弱,他很担心自己的队员在遭受大剂量麻醉之后有没有生命危险。
沈星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猫偶跟着走进去,熟练的跳到椅子上,蹲坐在那儿。
等沈星洗干净手,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准备泡茶后,手机响起,是刚刚离开的谢宗宇打来的,说是他选好的木料很快就会送来,让他接收一下。
沈星道了一声谢,把背包里存放雕刻刀的专用牛皮卷拿出来,放在桌上铺开,露出各种型号不一的雕刻刀。
他微微叹了声气,自言自语道:“没有电动牙机、吊磨等省力的设备,看来这一次要多花费一些时间了。”
顿了顿,抬起了自认为已经很灵巧的双手,感叹道:“幸好我还有指骨十倍柔软加持,问题不是太大。”
“你准备怎么收拾那口枯井?”猫偶见他这番准备,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沈星没有打算瞒她,反正现在都是自己人,不存在“反水”一说。
“雕刻一口一模一样的枯井,然后收容它!”
“收容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啃它两口?”猫偶磨着尖牙道。
“被你啃过之后,它有没有变化?”
“最多掉一半特性,它的实力比那黑衣女人稍微强那么一丁点,死不了。”猫偶继续磨着尖牙。
“那不行,特性都掉一半了,我还收容他干什么?”沈星当即摇头。
“那我只啃一口。”
“不行。”
“半口。”
“半口怎么啃?”
“就这么碰一下。”猫偶的上下尖牙轻轻碰了碰,随即咧嘴笑了起来,看起来很真诚。
沈星略一沉吟,还是摇头:“这样吧,我从枯井内壁抠一块砖头下来给你啃。”
“你这人没意思!”
猫偶委屈的侧转身,一条白绒绒的尾巴从左边短裤裤腿下钻出来,快速往上卷,被她伸出双手抱着这条大尾巴,气嘟嘟的不再说话。
沈星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有尾巴的,平时都藏起来,此刻不经意才露了出来。
盯着她的尾巴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这尾巴怎么那么像狐狸的尾巴?”
猫偶没有回答,连看都没看他。
沈星哑然失笑,不再说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木料被一辆三轮车送货上门,三轮车旁边写着这家木料店的名字,应该是从哪家木料市场运出来的。
沈星没有多问,签收之后也没有付钱,因为谢宗宇已经提前付了。
将这取自树根一截的柏木拿进屋里,关上门,虽然还是白天,但沈星仍是把屋里的灯光开到最大。
他凑到柏木树根前,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木料的情况,这柏木的出处并不完全靠近树根位置,上下横截面几乎一致,下方的面积略大一点。
而且整块木料显然被事先修整过,看上去比原木光滑了很多,靠近之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柏木香气,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通常情况下,柏木木质光滑,犹如人体肌肤,且纹理细腻,质地坚硬。
柏木的特点是疖子较多,但这恰恰能够证明柏木的木料上乘,反而以疖子多为贵,满身是疖子的柏木更是难得一寻。
这块柏木也有疖子,但不算很多,所以并不属于稀有的那种,但对于沈星来说,用它雕刻一个枯井,已经非常理想了。
只是目前自己要全手工完成,耗时耗力较大,不能着急。
他拿着一把的宽刃平口刀,盯着这块柏木看了半天,走过来走过去,从不同角度展开观察,半个小时过去了,却一直没有动刀。
“你是准备活生生把这木头耗成一口枯井吗?”猫偶在一旁忽然发话了,“还是一直都只是用目光来搞雕刻的?”
沈星没去理会她,而是左手摩挲着下巴,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捻着几根胡渣子,沉默思考着。
其实他现在忽然有些吃不准了,枯井是那异常的表象,这个外观很普通,可以说像这种模样的枯井在京州就有很多很多。
将枯井雕刻出来,只是模仿了外形,却达不到有灵蕴的效果。而自己在以往雕刻这些异常时,往往都因为经历过或者直观感受过,在雕刻时能将这种特性模仿入木雕之中。
现在如果单单只是雕刻一口枯井的话,他在怀疑到底能不能吸收那异常也是未知数。
“到底还差了什么?”沈星喃喃自语。
“什么差了什么?”猫偶好奇问。
沈星也没回头,轻声回道:“要雕刻那家伙的话,我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就差被我咬那一口。”猫偶小心翼翼提醒。
沈星一愣,回头看向她,重复道:“被你咬一口?”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如果让你咬它一口的话,你咬什么?真的是咬砖头吗?还是咬井里的臭气、黑暗或者别的什么?”
猫偶想都没想的回道:“当然是咬他的实体在井里所凝聚的虚幻体,那是它的核心,一旦咬爆掉一个,对它来说就是重创。”
沈星快速点头,恍然大悟:“差的就是这个!”
旋即一愣,盯着猫偶道:“原来你那轻轻的咬半口,还是以爆掉那家伙的虚幻体并重创它为目的!”
猫偶忽然将尾巴翘起来,挡住了整个脸,但其实她的脸白得可怕,也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红晕。
一番话交谈下来,沈星确定了雕刻的重心在哪儿。
他去了一趟住所前面的特调组办公楼,在行政办公室让一名办公室人员给刚才手机里拍的关于枯井的照片全部高清彩色打印了出来。
一共打了四十多张,不同角度都做到了完美覆盖。
拿着一叠照片,沈星再次返回了住所,进屋后发现猫偶已经不再这里,不知跑哪儿去了。
不过静静一感应,发现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转悠,遂不再去管她。
将照片平铺在一旁,沈星开始着手一点一点雕刻枯井的外形。
像这种外形的异常,沈星之前自己的定义会将其归为“奇物”类,就如那衣柜,同样也属于奇物。
不过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纯粹凭外形感官的归纳,与异常的实际特性可能相差甚远。
而现在这口枯井,实际上是处于某个序列链中的异常,虽然该序列链已经并不完整。
在没有任何电动工具的帮助下,此时的雕刻工作难度较大,因为实际上枯井外观的砖石和缝隙是有一定规律的,基本上较为整齐,如果用电动工具的话,要省时省力很多。
但现在一时也买不到用得顺手的电动工具,反而依靠纯手工,沈星还要有把握完美还原那枯井的外形。
他做的很细致,一点一点的削减木料外皮,手上的轻重程度拿捏非常到位,这其中指骨十倍柔软起到极大作用,不管是圆弧刀还是平口刀,也不管刀口多大,在他手指间就如穿插的蝴蝶一般,灵动异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期间有特调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叫他吃饭,沈星也没有听见。
那人在窗外见他做得很投入,也没有敲门打扰,而是返回去让食堂留下一些饭菜,等晚些时候再帮沈星热一热。
在此期间房间门也被打开,猫偶踮着脚尖生怕吵到了沈星一般,慢慢走了进去,关上房门后没有再出去。
她其实可以直接穿墙而过,但是为了避免让沈星吓一跳,影响手中的操作,所以才如常人那样进入。
沈星察觉到猫偶进屋,也没时间理会,继续工作。
过了一会儿猫偶兴致勃勃的走到一旁观看,一言不发,目光随着沈星的雕刻刀游走,双手抱在胸前,看得津津有味。
沈星在雕刻的过程中,只是感到不管是平口刀还是圆弧刀,竟然越用越顺手,比起当初将那黑色匕首作为利器,使用起来还要顺手百倍。
他不禁有了一丝将匕首这种武器改为雕刻刀的念头。
毕竟这东西才是自己吃饭的家伙,用着比其他刀具更顺手这也很正常,且自己如果要出门,吃饭的家伙肯定是必带的,正好也方便取用对付异常。
有了这个想法后,沈星确定今后自己的近身武器就使用雕刻刀了,而不再是其他。
如果将雕刻刀内注入模因值,使用起来的感觉或许还要更棒,甚至在雕刻的时候也有可能速度还会更快。
只是现在就把模因值注入1点在手中雕刻刀的话,沈星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自己获得的模因值也不多,要雕刻枯井出来也并不麻烦,只是略微耗时而已。
消耗1点模因值就为了不赶时间的制作枯井木雕,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到了晚上十一点过时,谢宗宇从医院回来,见沈星的房间灯还是亮着的,遂过来看了看。
此时沈星正好中场休息,烧了点热水在慢慢喝。
谢宗宇看了一眼那半成品的木雕,知道沈星在这方面极为痴迷,也见怪不怪。
只是当前作品才完成一半,凭他的眼光也看不出什么好坏,一问后发现沈星还没吃饭,不过此刻食堂厨师已经休息。
谢宗宇打电话叫了两个外卖,加了有些烤肉,很快就有外卖小哥送了过来。
两人边吃边聊,谢宗宇顺便说了杨添在医院的情况,那家伙身体已经稳定,没有什么危险,并且趁杨添进医院这个机会,谢宗宇已经说服其家人让医院给他移植一个左肺。
据说京州的晟京大市人体器脏储备库里应该有匹配的左肺,速度快的话,移植手术明天晚上就可以进行。
也就是说杨添连麻醉药都省了,趁他还处于强烈麻醉的昏迷期间,直接把移植手术做了,醒来后还他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一顿宵夜吃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凌晨一点时,谢宗宇喝了点酒,准备回去睡觉,对沈星问道:“你还要继续做这个?”
说着,他指了指那半成品木雕。
沈星没有喝酒,就是为了待会儿继续工作,点头道:“再做一会儿,不过今天是怎么也雕刻不完的,这枯井岩壁结构复杂,纹路较多,必须细磨。”
“这才是工匠精神!”谢宗宇对他伸出大拇指,随即打了个酒嗝。
他带着吃剩下的垃圾起身离去。
沈星很快有继续开工,从凌晨一点开始,一直做到凌晨三点半,此刻他也有些熬不住了。
睡意来袭,只得放下雕刻刀。
刚才谢宗宇到来后,虽然对方看不见自己,但猫偶还是跑外面有意避开。而在沈星继续提刀雕刻后,猫偶再次返回,她既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一直在旁边观看。
这会儿见到桌上这已经有了八成形状的枯井木雕,猫偶兴奋的眼眉直跳:“像,太像了!看得我牙痒痒!”
沈星警告道:“你要是敢在这上面留下牙印,我就考虑让你一直呆在卡片中,不用再出来了。”
猫偶眨了眨眼睛,脑袋转动,很快将床上的一张宽大的枕巾拿过来,反手将枕巾覆盖在这让她恨不得咬一口的枯井木雕上。
“这样子应该就不会了,哧溜——”
一口哈喇子同时被她吸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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