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并没有换下自己那一身宫装,而是就那样出去了。
邵家的所在她是很熟悉的,不熟悉的,是从齐王府后街到邵家的路径。
一路跟人问路,别人看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倒是不敢推诿,却还是寻了小半天,才走到邵府正门前。
低着头站在邵府门前,宁澜踟蹰了许久,终究还是咬着牙上前托人寻邵舅母身边管事的丁嬷嬷。
因见她是宫中来人,邵家的下人倒是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迎她到花厅稍事歇息等待,那边早有人前去通报了。
宁澜如坐针毡,觉得自己不该自作主张直接寻了丁嬷嬷,丁嬷嬷是邵家的老人了,当年她可没少见过自己,现在宁澜唯一能期盼的,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样貌变了许多,丁嬷嬷年岁也越发的长了,应该不会认出自己来。
正胡思乱想剪,丁嬷嬷却已经过来了。虽然宁澜与她一样,都只是为人奴婢,但是丁嬷嬷倒是对她很客气,不断地和她寒暄着,宁澜愿意是把邵心的信交给她让她转交给邵舅母便走了的,奈何丁嬷嬷却是始终不肯接话。
宁澜突然感觉十分不妙——
顾不得那么多,宁澜连忙起身,把邵心的信件拍到桌子上,低着头告辞道:“丁嬷嬷奴婢家中还有事,不可以再耽搁了,先行告退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
“姑娘且莫着急着走,”丁嬷嬷连忙唤道:“奴婢已经着人去告诉我家太太,太太嘱咐奴婢一定要留下姑娘,她有许多话要问姑娘呢。”
听闻邵舅母要见她,宁澜更是知道自己留不得,因此少不得十分为难:“丁嬷嬷就别再为难奴婢了,奴婢真的有急事。”
丁嬷嬷却也同样为难:“姑娘唤奴婢不要为难姑娘,姑娘这样做,却是为难奴婢呢。”
宁澜倒是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便走:“奴婢是真的有急事,丁嬷嬷难道是要强留奴婢吗?”
不管怎么样,宁澜毕竟是从宫中出来的,丁嬷嬷也不敢放肆,又不敢真的就那样放她走,只好快步追到她身前:“姑娘便多等一会吧。”
宁澜此刻想起的,却是当年亲眼见到母亲跪在邵府门前,邵家却始终不肯为其开门的场面,心越发的冷:“这便是邵家的待客之道吗?”
“果真是‘热情周到’!”宁澜气得全身发抖,想起邵心的处境,越发的觉得邵心此人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怪不得邵心是那个脾气呢,原来都是耳濡目染呢。
宁澜真是后悔自己听了邵心的话帮她送信,更是后悔亲自送了过来,早知道直接扔在邵府门口,回去复命说自己把信送到便是了,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
丁嬷嬷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宁澜在生气,她倒也全然不是不察,但自己有命在身,也不敢违逆,少不得小心安抚她,见她依旧没有气消,忍不住转移了话题:“对了,姑娘怎知奴婢名姓?”
宁澜怒气之中总算还没有丢了理智,见她怀疑,连忙拿邵心当挡箭牌道:“是邵美人特意提起的。”
“哦,是这样啊,”丁嬷嬷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是盯着宁澜的脸看得仔细:“姑娘看起来好生面善,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宁澜心下更是慌张,也顾不得那么多,越过丁嬷嬷的身子便走,她就不信邵家真的就敢派出人来拦下她不成。
她一路小跑着,丁嬷嬷倒真的不敢喊人拦下她,只是一路追着宁澜:“姑娘!姑娘!你等等!”她年岁虽长,跑起来,却依旧十分有劲。
宁澜自是不停,却是迎面遇上了邵家的管事勤伯,也即丁嬷嬷的丈夫,宁澜前后的去路都被阻住,不免生气,因而冷笑道:“好一个邵家!好一个盛气凌人的邵家,现在是想怎样,把我绑着去见你家主人吗?好心来帮忙送个信,邵家便是这样的对待信使?真是好家风!”
丁嬷嬷自觉理亏,勤伯盯了宁澜好半晌,却是突然有些激动:“你是——你是——”
他好不容易按捺下自己的激动,小声道:“你是……表小姐是吧?”
宁澜心下大骇,却是冷笑道:“勤伯认错人了呢,‘奴婢’只不过是邵美人跟前服侍的宫女罢了!”
“怎么会……”勤伯又打量了她一番,有些半信半疑:“媳妇儿,你看看,是不是表小姐?”
丁嬷嬷方才醒悟过来:“我说呢,我看着怎么那般面熟!原来——”
“丁嬷嬷,你们认错人了!”丁嬷嬷声音太大,宁澜生怕她乱喊,因此忍不住发火道:“我不认识你们,没空与你们认亲,家中还有急事,先走了。”
勤伯却是突然两眼汪汪的:“真是表小姐呢……这模样……可不就是当年小姐的模样么……”又看了看宁澜身上的宫女服侍,心中越发的伤感:“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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