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羲姮和谢青郁一并进来, 她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散了,一看就是跟人打架后的模样, 赵星列没多问 , 她这幅模样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沈宜宁让宫女领着她去后面洗漱。
有了上辈子记忆的赵星列,他看谢青郁是越看越不对劲儿。
原来赞赏的温文尔雅,现在变成了优柔寡断。
原来喜欢的温柔亲切, 现在变成了娘娘唧唧。
归根到底是因为他迁怒于上辈子的谢青郁, 觉他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凡有点儿胆子有点魄力的, 能让人把未婚妻另嫁了?
那高句丽的皇帝跟他爹一般大,他闺女嫁过去真是委屈死了。
赵星列越琢磨事儿心里就越绞痛, 越看见谢青郁就难免越琢磨件事儿,现在发展到一看见谢青郁就心绞痛。
偏偏沈宜宁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格外厚待个孩子, 他留下来一道吃饭。
赵星列撇撇嘴, 不怎么兴,不敢反驳妻子。
他把目光转向跟在俩人身后进来的卫澧,亲切热情地招呼,“大儿,今天学习怎么样?第一天夫子讲课有没有听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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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向他怀里抱着的一摞书, “夫子给你的?真不错。”
他就要偏爱卫澧, 冷落谢青郁那个小子,哼~
卫澧被问的有些尴尬, 脸和耳朵尖悄悄泛上红『色』,脚尖在地上捻了捻,他看了一眼谢青郁。
谢青郁也在看他,见他的目光飘过来, 连忙又收回自己的眼睛,正襟危坐。
别看我,我也不会传小话。
“咳咳,先生说我底子太浅,要好好努力。”卫澧言简意赅,硬着头皮道。
赵星列笑容僵硬了一下,还是拍拍卫澧的肩膀,“没事儿,楼也非平地而起,尚需要打好地基,等有空的时候,我你阿妉一起学习。”
谢青郁虽看着他们相处,面上虽然淡淡的,依旧挂着的微笑,心里难免落寞。
陛下好像不大喜欢他了,难道是他哪里做的不好,惹得陛下厌烦?
赵星列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卫澧的头。
卫澧脸更红了。
赵羲姮那个小骗子,一直说她阿耶脾气不好,不是很好么!人宽和又慈爱。
如果,如果他和赵羲姮在一起了,父亲应该不会反对吧?
卫澧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赵星列。
玉石砌成的池子宽三丈长三丈,三面龙头含着明珠,涓涓流出热水,温水白雾缭绕,水上漂浮着花瓣香包。
趁着宫女去取澡豆的时候,赵羲姮悄咪咪潜入水底,想着一会儿吓她一跳。
水底的世界和外面大不相同,她的头发柔软地飘『荡』在水中,像海藻一样。
细小的起泡咕嘟咕嘟冒出水里,像是精怪话本里的人鱼。
“殿下,殿下!”宫女果然找不到她开始着急了,焦急的喊起来,撸起袖子,马上招呼人要来捞她了。
赵羲姮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好吧,不吓唬人了。
她噗通一声钻出水面,大抵是没吃饭,又钻的猛了些,眼前竟有些发黑。
隐约间,只见一座山遥遥伫立着,分明四周已经柳绿花红了,那座山的山顶却还是浓郁的白,盖着一层皑皑的雪。
“那不咸城为什么不改名叫长白城?”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冒出来。
紧接着是个男人,他带着急躁和不耐烦,“你话再么多,就把你丢到林子里喂狼。”
她趴在池子边上喘着气,平复呼吸。
就不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看那么多的话本子,瞧瞧,现在都出错觉了。
不过什么不咸城?她好像没听过个名字,也没去过个地方。
侍女给她擦干身体,换好衣裳,带着她出去。
赵羲姮看见卫澧坐在圆桌的一边,垂着眸,见她过来,便将目光黏在她身上。
总觉有些熟悉,她却又说不出哪儿熟悉。
赵羲姮浑身打了个寒颤,竟觉有些冷,眼前好像又冒出来那座山顶白白的山峰了。
么热的天儿,她竟然觉冷,真是见了鬼了。
赵羲姮饭桌上和谢青郁互换了个眼神,好像有什么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卫澧握紧了筷子,种感觉非常不妙,像是灌了一大坛醋下去,又酸又苦。
“咳咳,阿耶,马上端午节啦!”
“哦。”赵星列撩了撩眼皮,非常冷淡,小丫头片子,他还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可是人家一直待在宫里好无聊啊。”她撒娇。
赵星列轻哼了一声,在宫里专门给她建的那条御街还不够她逛?真是姑娘大了心就野了。
“那你想去哪儿?”
“想端午节去外面玩,听说晚上还有放河灯的,白天有比赛浮水的。”
“和谁去?”
谢青郁连忙拱手,“陛下,臣会好好保护公主的。”
赵星列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他现在怎么就这么不意谢青郁呢?
上辈子没看好他闺女就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惩罚他,怎么辈子你还敢招惹我闺女?阿妉现在跟谢青郁黏糊劲头,他总感觉来有一天要捏着鼻子把闺女嫁给窝囊小子。
现在还要跟谢青郁出去玩儿?他不许!
万一三分的感玩出七分了呢!
他不说话,给赵羲姮夹了只糟鹅腿,又把另一只夹给了卫澧,一只鹅总共两条腿,两个孩子一个人一个,就是没有谢青郁的份儿。
虽然无言,谢青郁也觉出不对劲儿了,陛下是不中意他,不允许公主和他一起去玩。
从小到大,他一贯是长辈心中的好孩子,天之骄子一样的人,还没被人这样隐晦敲打过,不禁脸红,默默坐了回去。
赵羲姮才不管那些,她撇下筷子,扑过去,抱着赵星列晃,“阿耶啊阿耶,求求你了,求求你,你让我出去吧,阿耶最好了。”
赵星列让她晃的实在受不了了,几乎要松口,谁能拒绝个小祖宗的要求?
沈宜宁适时规劝,他鬼『迷』心窍就点了头。
卫澧看着融洽和乐的一幕,筷子几乎都要被捏断了。
赵羲姮要跟谢青郁出去玩儿……
多好啊,青梅竹马。
赵羲姮照着父母脸上各亲了一口,“阿耶阿娘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阿耶阿娘,阿妉辈子最爱你们了!”
赵星列被忽悠的飘飘欲仙,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怎么可能收回来。
他看看卫澧,把他拉上,“让卫澧和你们一块儿出去,三个人有个照应。”
赵星列又嘱咐卫澧,“你好好看着点儿你阿妉妹妹。”
卫澧视赵羲姮的白眼,谢青郁的不满,乖巧点头应下,心里的酸水已经泛滥开了。
他想跟着,才不想放任赵羲姮和谢青郁独处,人家那么排斥他,他又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死皮赖脸,明知人家不喜欢他还要硬凑上去,也不是他的作风。
赵羲姮事后把他推在墙角,煞有介事地圈住他,垫着脚,尽量和他持平,然后恶狠狠威胁,“你到时候就说自己病了不能去,听见没有?我们不想带你去玩!”
卫澧敛下眸,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好。”
他也不稀罕凑上去,赵羲姮这辈子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吧,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吧。
赵羲姮心满意足离去。
卫澧回了自己的寝殿。
寝殿空『荡』『荡』的,虽然沈宜宁很用心给他布置的温馨,因为人少,却依旧显得格外冷僻。
他洗漱后,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卷成一团。
赵羲姮厌恶的表情如有实质的在他心口上『插』了刀。
也是,辈子娇贵的小公主,怎么会看上他呢?
他越想,鼻头越酸,眼睛发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他现在才十一,年纪小,哭又不丢人。
卫澧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床帐子掖的严严实实的。
他不用顾忌了,心里的酸水顺着眼眶哗啦啦淌出来,眼泪滴答滴答把被子都打湿了。
他的眼泪越抹越多,干脆也就放任它流了。
赵羲姮这辈子不可能喜欢他了,么难过的事,还不兴他哭吗?
他想着想着,从软枕下『摸』出一只坏了的珠花,正是赵羲姮今天掉在地上的,被他捡起来了。
卫澧一边哭,一边把已经残破的珠花拆开,然后去抽屉里找出金线,把珍珠一个个按照原样穿回去,调整好形态。
他哭得太厉害了,泪眼朦胧的根本看不清珠花,只能看见珍珠折『射』出的温润光泽。
更让他难受了。
好不容易穿好珠子,夜已经深了,虽然不如原本宫里能工巧匠做的漂亮精致,大致模样是复原了。
他找了小盒子,把它装进去,然后塞在枕头下面。
到了端午节那天,官府会举办大型的龙舟比赛,皇帝也会携皇后公主一并前往观赏,万众瞩目下,做什么总是不便,要端着架子,赵羲姮才不喜欢。
她今年终于有机会能自己出去玩儿。
谢青郁老早就等在宫门前,一身青『色』直裰,应景又俊雅。
赵羲姮特意换了最鲜艳的水红『色』襦裙,蹦蹦跳跳往宫门去。
小桃跟在她身后,几乎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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