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敢细看赵羲姮的神情, 怕从她脸上看到诸如喜悦之类的表情。
卫澧自然不能让人发现他哭了,这会显得自己十分脆弱。
他连喜欢都不敢同赵羲姮说,更不要说让她知道自己哭了, 他一直按着人的头亲, 亲到他眼角的泪痕干掉,两个人俱是呼吸急促。
赵羲姮大脑晕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谁。
她委屈一下子涌上来, 拦也拦不住, 抓着卫澧的衣襟,放声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捶他胸口,“卫澧你个王八蛋,你就知道欺负我, 说好了要对我好, 还天天凶我,凶完了也不道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嫁给你了,去和亲也不嫁给你了。”
就是很委屈,每次她做错事情的时候,都有很真诚很诚恳的给他道歉, 卫澧不分青红皂白骂了自己, 凭什么他不道歉?
卫澧垂着眸,眼尾有一点红, 掐着赵羲姮的下巴又要亲上去,没关系,反正原本就不想嫁给他,不过是被抢来的, 人在也就好了。
赵羲姮见他这样不说话,更生气了,她都能放得下面子道歉,卫澧他面子到底多少石?半点儿都放不下?
卫澧吻的动情,心如撕裂了一样,手贴在她的腰上摩挲,将她的腰封扯开。
他现在迫切想要与她肌肤相贴,想要与她紧密相融,只有这样,才有确定感和安全感,确信她还是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的。
“你别亲我。”赵羲姮气的眼里含着泪,一把将他推开,“你现在除了想和我做那种事情,你还想着什么?你不要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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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就是堂堂正正拜过天地的,凭什么他想做就做,想对她凶就凶?
赵羲姮自己也没发觉,卫澧虽然总是嘴上欺她,但也将她惯得胆子大了,敢同他叫板,要平等了。
原本两个人初见的时候,卫澧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赵羲姮险些都要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或是得凄风苦雨了,对卫澧百般试探,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甚至还怕连累旁人,于是将小桃送走了。
但后来相处着,认定了他是个纸老虎,一点一点试探底线,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有时候都敢跟他闹脾气。
反正就是仗着卫澧不能对她如何。
就像现在,她即便还是压着脾气没骂人,但可以使小『性』子。
赵羲姮气的狠了,卫澧的手掌从她腰上离开,去捧住她的手,她要挣开,却挣不开。
他从背后将赵羲姮圈住,抓了一把桌上的炒瓜子儿,是『奶』香味儿的,一个一个剥开,放在她的掌心,声音带着疲惫,还有若有若无的颤音,“吃吧,趁我还活着,没掐死你。”
赵羲姮想顺手将这把带着『奶』香的瓜子仁儿扔出去,但到底还是没有,反倒将手掌攥紧了,红着眼眶微微低头,她其实就想要他一句对不起,别的都不想要。
卫澧就是狗,就是有病!他不喜欢自己,自己还不喜欢他呢!
卫澧尖削的下巴垫在赵羲姮的下巴上,勒住她的手臂逐渐收紧,恨不得将她勒死,融进自己的血『液』里去,他贴在赵羲姮耳廓吹气,“赵羲姮,我上次已经给过你走的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走的,现在说后悔嫁给我,已经晚了。”
“咱们两个,生同衾死同『穴』。”
赵羲姮气得低头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她说的是要他道歉!道歉!不是什么后不后悔嫁给他!
怪得不他越来越疯,简直鸡同鸭讲,两个人重点都不在一处!
重点都不在一处,那就没法交流,交流不下去也就和解不了。
卫澧任由她咬出了血也没皱眉没吭声,赵羲姮看他这样,却愈发生气了,她心里憋着实在难受,掐着他的胳膊摇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说的重点在道歉,你要跟我道歉,你上次凶我了!你都一个月了还没给我道歉!”
卫澧眼眶红红的,“你不是说后悔同我成婚,就算嫁给那个年迈的老高句丽王也比嫁给我好吗?”
赵羲姮再次感叹鸡同鸭讲,转过头去不跟他说话了。
她兴许跟卫澧真的不合适,才成婚不到半年呢,搁人家家里都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哪儿舍得大声说话。她同卫澧就天天吵架,两个人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去,这日子过得早晚得掰。
卫澧见赵羲姮的反应,有点儿慌,若是方才赵羲姮并非那个意思,她就想要个道歉,那他……
他勾了勾赵羲姮的小手指,别扭的问道,“糖葫芦吃了吗?”他试图提醒赵羲姮,自己有给她买糖葫芦。
他觉得自己没有理解错,赵羲姮不就是说她宁愿嫁给那个老头子都不愿意嫁给他吗?
“我见着的时候都化了,谁稀罕吃化了的糖葫芦?我是差那一个糖葫芦吗?”赵羲姮甩开他的手,钻进内室去了,顺带将门关上,阻绝卫澧近来的可能『性』。
她但凡这个月里再搭理卫澧,她就是小狗,死活讲不通道理,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牛心左『性』。
夫妻两个之间相处,要么旗鼓相当的恰到好处,要么就得强弱互补。
你强我弱,我强你弱,循环往复才能维持平衡。
赵羲姮与卫澧之间,看似卫澧是强势的一方,但实际上他却是最弱势的。
赵明瑾在卫澧身上丢了个大脸,又因卫澧得罪了姜溯,日子过的好不艰难,他早就想寻个机会找补回来了。接二连三的国土沦丧,已经将原本一个意气风发的太子『逼』成了沉闷阴郁的“中年人。”
恨不得破罐子破摔,把剩下的所有资本豁出去造了,反正一日不如一日,回天乏术,还不如成为亡国之君前放肆一把。
恰逢王之遥也在卫澧身上栽了跟头,他一时间计上心来。
又派遣的两位使臣,一位到青州见王之遥,一位到幽州见刘涣。
他愿意以天子的名号,将讨伐逆贼的任务交给两个人,并且出资粮草,帮助他们攻打卫澧师出有名,并且占取平州后,他对平州的所有分文不取。
王之遥没有丝毫不乐意,但唯一担心的是刘涣在他背后捅刀子。
刘涣老早就对平州垂涎不已。
平州原本是高句丽的领土,土地肥厚,自然资源得天独厚,最重要的是地广人稀,这些资源还未被开发利用。但赵星列当年设立平州之时,因为平州地处位置特殊,濒临三国交界,因此设重兵,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自然啃不下这块肥肉。
但若是加上王之遥和赵明瑾的支撑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平常看不对眼儿,现在倒是好伙伴了。
王之遥与刘涣在边境签订合约,约定攻入平州后,谁先在哪儿立了旗,哪儿便归谁所有。
两人歃血为盟,列出卫澧的五条罪状,每一条拎出来似乎都骇人听闻。
一、不孝不义,弑杀养父。
二、残暴不仁,致使平州民怨沸腾。
三、蔑视皇室,霸占公主,杀害平威将军。
四、不听召令,随意斩杀朝廷使臣。
五、通敌叛国,勾结高句丽。
赵明瑾刘涣与王之遥三人将这些罪状传的天下人皆知,所有人也都知道,朝廷要讨伐平州的『乱』臣了。
历朝历代的百姓都是最好打发的一群人,他们因为贫穷,所以被限制读书,智慧并不明达,往往旁人说什么他们便跟着是什么。所有人都说卫澧通敌叛国是『乱』臣贼子,那他肯定就是这样的人。
“郎君,平州是可图之地,况且敬城公主也在那贼子手中,我们难道就放任这样的好处落在他们手里?”李青龙听说王之遥与刘涣下浑水了,他免不得也激动起来。
比起夺取平州的肥沃土地和资源,他其实更在意的是能浑水『摸』鱼将敬城公主迎接回来好好安顿。
谢青郁微微蹙眉,“再看吧。”
平州虽旁的不行,但军事无可置喙,卫澧能夺下平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贸然掺和进去,少不得惹一身腥臊。王之遥与刘涣不见兔子不撒鹰,骨头里都能敲出二两油,怎么会让他白白『插』一脚占便宜。
平州相去甚远,他贸贸然动兵前往,说不定会损失惨重。
阿妉对卫澧有几分情谊,他动了卫澧,阿妉说不定也要怨他。
他最好是静观其变,若卫澧守得住,那阿妉无事;若卫澧守不住,阿妉有事,他再前去接应阿妉。
十一月末,平州因城外两方兵马的集结而变得人心惶惶,但见卫澧依旧行事如常半分不慌,他们也跟着稍稍安心。
卫澧提着酒,推开赵羲姮的房门,看向她,“赵羲姮,你死之前都不打算同我说话了?现在已经兵临城下存亡之际了。”
他纯粹没话找话,他实在不知道同赵羲姮说什么好,所以借着兵临城下的引子来找她。
赵羲姮意外的从卫澧身上看出一种悲壮凝重的气氛,她心里咯噔一跳,两军压境的事儿她有所耳闻。
卫澧现在这副模样,是平州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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