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夏凌晨三点多就醒了,先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坚持训练两小时,其后洗了个冷水澡,等天亮的时候就跟着曲锋雇的一个短工郑阳,牵上牛、扛上耕犁去了需要他们开垦的荒田处。
据郑阳自我介绍,他是隔壁泾村人,专门在农忙的时候替人干农活为生,因曲家那几亩薄田离泾村比较近,曲锋干脆就雇了他。他也是昨日才知道曲锋找了另一个人跟他一起开垦荒田。
郑阳倒是没有打听她的身份和来历,只是忍不住问她:“你的工钱有多少?”
这像极了两个实习生刚进公司实习就忍不住问对方在面试时谈好的工资条件,但又不完全一样,——赵长夏回答多了,可能他当场就吃柠檬(酸了),要是回答少了,可能又会给曲锋留下一个吝啬的名声。
赵长夏并不想回答,然而她还得靠对方指点她耕田,只能含糊其辞:“我农活干得少,不好意思领太多工钱,你呢?”
郑阳闻言,还以为赵长夏的工钱很少,道:“曲家的荒田一共八亩,一共一百文。我们干活卖力点,争取三日内干完,这样还能多出两日时间去找下一家。”
八亩田,平均每人完成四亩田的工作量,而按郑阳的工钱来计算,开垦一亩荒田是25文。——之所以按工作量而不按工作天数来计费,估计也是担心雇工会磨洋工。
曲家的“荒田”只荒置了数个月,其实也不是很荒,——赵长夏还以为这里的杂草有小腿高,实际上杂草确实多,但都不高,而且还能看出曾经田垄的形状。
郑阳将牛轭固定在牛身上,跟赵长夏分配工作:“我负责翻耕,你处理剩下的。”
赶牛犁地需要技术,而刨土、将翻出来的土块敲碎、平整土地则需要力气,赵长夏没有赶牛犁地的技术,就只能负责卖力了。
赵长夏问:“不用先除草?”
郑阳:“不用,将土翻过来,刨掉草根,这些草就会沤烂在泥里,最后变成肥料,能润养土地。”
赵长夏正想说什么,沉寂了一晚上的系统突然又活跃了起来:
【迈出种田的第一步,首先要了解基本的农具和使用方法,请学习三种农具的使用方法。
[任务]学习三种农具的使用方法
[时限]12小时
[奖励]超级农具*1(超轻便、安全,带给你极致的务农体验,选对农具,能让你的种田之路事半功倍。)
随机奖励*1】
赵长夏:“……”
系统突然来这一出,她觉得挺诡异的。
“赵六月,怎么了?”郑阳赶着牛犁了一会儿地,觉得身后没有动静,回过头就看见赵长夏在发呆,不禁开口询问。
赵长夏回过神,抓起锄头干活:“没什么。”
郑阳没有再问。赵长夏将系统的事撇到一旁,先专心干活,然而锄地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才半个小时她就已经汗如雨下,比她训练两小时还累。
又过了半小时,她的腰背已经开始感觉到酸痛,手臂就跟做了二十几个引体向上一样开始乏力,手掌也有些发麻,但还好没有起水泡。
她没有停下来歇息,只是想起了刚才系统发布的任务,提及的奖励中有能提升效率的“超级农具”,——在体验过务农的辛劳后,她觉得可以尝试做一下任务,看看那“超级农具”是不是真能提升效率。
“学习三种农具的使用方法,怎么样才算学习?口头的了解算吗?”赵长夏琢磨,先在心里回忆她所知道的那些农具,“锄头、耕犁、铲、耙……”
然而显示“已学习”的只有锄头。
赵长夏看了眼手中的锄头,再看看系统,隐约明白了系统的评判标准:既然是学习使用方法,想必不能纸上谈兵,必须要有一个深刻的认知。比如锄头可以除草、翻土、松土等,而她已经使用过锄头,因而算是已经学会了它的使用方法。
——
就在赵长夏努力挥洒汗水的时候,曲锋无奈地答应了曲清江,准许她跟着一起去荒田那儿看赵长夏的活干得如何。
曲清江道:“那我去备些水与烧饼,忙了那么久,她、他们该饿了。”
曲锋注视着她。
她言之凿凿:“就这一回,咱们不能小气,得展现主家的宽厚仁德。”
“那带上吧!”
曲清江不太清楚赵长夏的饭量,但是根据之前赵长夏吃完她所带的食物,不见一丝饱胀的情况来看,对方的食量必然比自己多很多。还有,对方现在是在干农活,体力消耗肯定很大,得多吃一些东西补充。
所以曲清江带了三人份的食物和水过去,当然,这里面两份是赵长夏的,剩下的一份是她不想让她爹怀疑,才顺便带给郑阳的。
一旁的荆溪看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为什么去种田的赵六月能有这等待遇?!他在曲家多年,也没见小娘子给他备食物呢!
临走时,曲锋又跟他说:“荆溪,你就不用过去了,留在家里干活吧!”
荆溪顿时有种失宠的心塞感,但他又不敢造次,只能恭顺地应下。
曲清江跟曲锋出了门,到了泾村附近,远远地就看见赵长夏了。虽然瞧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父女俩莫名觉得那就是她,因为那干农活的动作略显生涩,但是干得很认真。
沿着田埂一路走过去见赵长夏都不曾停歇,曲锋的目光中便流露出了一丝羡慕,他喟叹道:
“年轻人果然体力好。”
他仿佛在赵长夏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赵长夏阴柔的外表、高瘦的身量跟他极为相似,然而对方的瘦并非体弱多病的“枯瘦”,而是精干有力的“精瘦”。他自幼就希望能拥有这么健康又强劲有力的身体,所以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若是没有体弱多病,或许就跟赵长夏一样。
其实他认为自己若有赵长夏那样的体魄,子嗣便不会这么艰难,就算被人笑话他男生女相,他也不会在意,更不必担心他百年之后,剩下曲清江一个孤女,会被曲家那些人欺负。
曲清江却觉得赵长夏的动作已经放缓,显然需要休息。
父女俩到了田边,赵长夏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不过郑阳率先喊出了声:“曲郎君、曲小娘子,你们来啦?!”
赵长夏不紧不慢地道:“郎君、小娘子。”
“如何,这荒田难打理吗?”曲锋问。
郑阳搁下耕犁,走上前去应道:“不难打理。”
“嗯,辛苦你们了,我给你们带了些水与烧饼,渴了、饿了就吃一些吧!”曲锋道。
曲清江原本想把竹篮给赵长夏的,结果才走到一半,郑阳就跑过来接走了竹篮,还跑回曲锋面前道谢:“多谢曲郎君、曲小娘子!”
曲清江走近赵长夏,发现她的幞头和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便抽出自己的手帕给她,低声道:“擦擦汗,休息一下吧!你这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得马上将汗擦干,不然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谢谢。”赵长夏接过手帕,没有立刻擦汗,而是攥在手中。
曲清江露出浅浅的笑容,因不好在光天化日之下与赵长夏独处太久,便回头找她爹。结果刚转身,就发现他爹的视线刚从她们这边飘走,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脸上并无什么神情。
她咯噔了下,不知道她爹是不是看见她给手帕的小动作了,——她是背对着她爹给的,而且给之前压根就没往“男女之别”上面想。如今手帕都给出去了,总不能再要回来。
她若无其事地回到曲锋身旁,道:“爹,我们回去吧!”
他们不离开,赵长夏也不好坐下来歇息。
曲锋目光幽邃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跟郑阳、赵长夏道:“那就不耽误你们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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