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怀疑(1 / 1)

许是赵长夏发现自己忙活了半天结果发现是无用功的表情与她平日里的疏离谨慎反差太大,曲清江忽然觉得她也不是很难亲近,便凑过去问:“六月,你来鹄山多久了?”

“两个多月。”

“那你这两个月都是住树上?下雨了怎么办,平日又是如何解决温饱的?”

赵长夏瞥了眼曲清江:“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她瞬间警惕起来的模样让曲清江仿佛看到了一遇到危险就竖起身上棘刺的刺猬。

曲清江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这儿很多寺观都能让受灾的百姓落脚。你们要是实在撑不住,可以去寺观求助。”

赵长夏道:“我已经告知他们官府招抚流民之事了。”

“他们如何说?”

“他们派了人去查探消息的真假,若是真的,届时就会离开这里,响应官府的号召返乡。”

“那你呢?”

“好奇心不要太重。”

曲清江闻言,便知她没打算离开这里。不过想想也对,她没有户贴,身份和来历又十分敏感,留在这里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而被官府抓到,可能生不如死。

其实曲清江要报答赵长夏,除了天天来给她送吃的之外,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将人悄悄带回家安置。只要不让别人知道赵长夏是个逃户,那她就有了安身之所,不必再风餐露宿。

可是这件事很难办到,因为她们瞒不过家里那么多双眼睛,尤其是曲清江她爹,他绝不会让她带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家。被官府发现他们藏匿来路不明的逃户,他们家也会受到牵连,届时她爹主动送赵长夏去官府,她反倒会害了赵长夏。

所以曲清江万分纠结,也迟迟无法开口邀请赵长夏到曲家去。

“那我不问了。”曲清江指了指萝卜饼,“这莱菔饼你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莱菔饼?”赵长夏掰开手中还有些温热的饼,“这是……萝卜?”

“你们那边是叫萝卜饼?”曲清江问。

“……,嗯。”赵长夏语焉不详地应了声,又咬了口萝卜饼。

说实话,她嘴上说着不要曲清江的食物,实际上她口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总结来说,就是她烹饪时没有盐,食物没滋味,曲清江带来的食物却有滋有味。——所以从不接受陌生人的食物的她被现实毒打了这么久后,选择了屈服。

曲清江的问题有点多,赵长夏知道她这是在确认自己是安全无攻击性的,但自己的来历说不清,被这么问下去迟早会露出破绽。

于是赵长夏决定先发制人,不给对方发问的机会。她问,“这饼是你煎的?”

曲清江:“……”

她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答道:“不是,我家里做的。”

赵长夏见她神色有异,也不知道自己哪儿触碰到了她的禁忌,就没有再问下去。

这一次不等赵长夏敦促,曲清江就主动提出了离开。回到村口,她遇到了出来寻她的曲锋,顿时心里发虚,但面上仍故作镇静:“爹,这么巧?”

“回来了?又采了多少草?”曲锋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竹篓上。

曲清江道:“今日运气不错,找到了不少蓼蓝。”

曲锋也没起疑,只是有些纳闷:“不就是染一点丝线吗,你这次怎么需要这么多蓼蓝?”

“我想趁着寒冬来临、百草枯萎之前先做一些靛青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曲锋颔首,伸手去提竹篓:“爹帮你提着。”

“谢谢爹!”

曲锋不动声色地观察曲清江,忽然道:“采草这活很辛苦吧?瞧你最近胃口大开,吃那么多很容易撑着胃,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的手不能碰刀,伤着怎么办?所以爹考虑过了,采草这种事交给荆溪去做就行了。”

曲清江一个激灵,刚要劝她爹改变主意,又怕自己的表现太明显让她爹看出破绽来。她稍稍捋了捋思绪,道:“爹说得有道理,那我少吃一些吧!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亲自去采草了,爹突然让我别再采草,是有什么原因吗?”

曲清江反客为主,试探她爹是否在怀疑什么。

曲锋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怀疑女儿借采草之名行幽会之事。这要是说出来,引起女儿反感不说,还会导致女儿的清誉被毁。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怀疑,除了曲清江的食量突然大增之外,还有她频繁进山采草。今日又发现她撒谎的新证据,——这蓼蓝的切口并不整齐,不像是镰刀割的,且若是今日采摘的,必然不会这么快就蔫了。

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只能干巴巴地道:“你是我曲锋的女儿,虽说家里人口简单,但那些粗活杂活也总有人干,无需你亲自动手。你独自进山采草实在过于危险,我不放心。”

提及家里人口,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补充道,“你也知道你那些叔伯们对咱们家的资产虎视眈眈,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若我不肯立嗣,那将来的一切也将会交到你的手中,他们岂能甘心?届时你若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不得从你的那些从兄弟里中挑选一个为嗣子了吗?”

曲清江忽的一阵恶寒,她不愿意相信族里会有人动这样的歹念,但她爹说得也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她爹明摆着对她总是往山上跑的动机产生了怀疑,若她坚持进山,只怕她爹会带人去搜山。

清江暂时不能往山里去了,只可惜未曾预料到她爹会阻拦她,没来得及跟赵六月说一声,让她不必等她。

——

赵长夏若知道曲清江的想法,必然要说她想多了,自己还得抓紧时间侦察这里的一切,哪有空天天去等她投喂?

不过到了曲清江往常进山的时间,赵长夏想:“万一我不在,她来找我时又遇到坏人怎么办?就算没有坏人,万一有野兽呢?还是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赵长夏在百年樟树下等了好会儿也没看见人影,想了想,又往山路那边去。待确认这儿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也没有陷阱触发之后,她知道曲清江今日大概不会出现了。

没有在此久留,她果断地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之后的两天里,她依旧会到百年樟树那儿一趟。没有绑在树上的食物,没有掉落在地上的镰刀,草丛中的蓼蓝也没有被割过的痕迹,这一切都说明曲清江不会再过来了。

“这样也好。”既不用操心她的安危,又不必担心她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只是,赵长夏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虽跟曲清江相识不过几日,连彼此的身份都还没弄清楚,交情浅薄,但曲清江毕竟是她穿越过来后,跟她接触时间最长的人,突然不告而别,这心底还是会生出一丝寂寞的。

这种情绪只出现了一两日,便随着赵长夏的释然而消失了。她还在部队的时候已经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这次穿越,跟家人又是一次生离死别。所以,不过是一个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而已,还远没有她的家人、战友们来得重要。

赵长夏回到她落脚的木屋里,用木炭在布上继续写写画画,没多久,一幅地图就出现在了眼前。

若曲清江在这儿,必然会认出这是鹄山的地形图,上面不仅画出了鹄山的位置轮廓,还有每座山峰的高度、山中大小道路、泉水溪流的走向、山中陷阱的位置、人类和野兽活动的范围等。

掌握了这些信息,她在山中当人猿泰山,啊不,躲避官兵的追捕是没有问题的了。

脑海中忽然浮现曲清江的身影,她重新拿起木炭,在鹄山的西北一隅点了个小圆点,又在上方空白处写上“鹄山乡”三字。

山中那些流民决定明天就离开这儿响应官府的号召回乡,届时必然会经过鹄山乡,她可以混在其中,将被她烟熏的肉干去卖了换些盐和生活用品回来。

有了盐,她在山中还能再撑上几个月,之后会怎么样,她暂时不去想那么多。

与此同时,被曲锋盯了好些日子都无法进山的曲清江,得知她爹明天一早就要到里正家处理秋税的事后,心思又开始活泛:她爹不在家,那她是不是可以以挖笋为名,趁机进山?

这次她决定不带食物,改带油和盐。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赵长夏显然不会因为食物发愁,可她久居山中,必定很需要油和盐来烹煮食物。

她原本还想给赵长夏准备被褥过冬,但带着被褥目标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再另外想办法了。

夜里,曲清江悄悄地摸到厨房装了一包盐,还有一竹筒的油藏在竹篓里,用枯草等遮掩起来。等第二天一早,她爹出门后,她便也溜出了家门。

她却是不知,李氏准备早饭时发现家中的盐与油少了,生怕家中是遭了贼,就跟还未出门的曲锋提了一嘴。

曲锋让李氏别声张。他假装出门,实则躲在外头,看到曲清江出门后,便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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