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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圆圆的床板(1 / 1)

少年翻开了话本的里页,模仿着姜小圆的字迹,在里面写上了祝福。

姜小圆凑过去一看,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来是仿的,只是比她自己发挥得要稳定得多,她眉开眼笑,连忙跑去找静太妃那边送礼物了。

从静太妃的宫里回来的时候,姜小圆还有点惆怅。

“秋秋……你说,我以后还能再见到静太妃吗?”

汴京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仿佛一到了夏天的时节,汴京就成了蝉鸣与大雨的城。

穿着青衣的少年拿着匕首雕刻着一枚印章,闻言,停下了匕首。

陈秋的视线透过雨幕看下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轻声,像是承诺一般道,“我会带你回来的。”

那时候,不再漂泊不定、不知道下一秒就要奔向何处,他会让她坐享世间繁华,也会给她无上荣光。

而那些没法诉之于口、绵绵密密的情绪,等到他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全会告诉她。

只是前路漂泊无依,他总怕风吹雨打,淋湿了她。

所以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就像是雕刻在猫爪印章里,密密麻麻的印记。

他低头看着趴着看雨的小小一只。

是小猫的爪印,在一下下地挠抓着他的心脏。

三天时间里,外面局势变幻、人心惶惶,甚至有谣言说太子要醒不过来了。现在皇帝的儿子们,一个疯了,一个废了,还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四皇子。

若是国之储君真的出事了,那确实是要搅乱朝局、引发动荡的。

但是幸好在第三天,太子陈端终于醒了。

面色苍白的太子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皇帝潸然泪下,让他顾念三皇子年纪尚小,饶他一命。

太子的护卫们当即齐齐下跪,容妃更是梨花带雨,哭诉自己未曾好好教导三皇子,才让他酿成如此大错。

永嘉帝此时还被容安宫瞒着,并不知道五皇子已经确诊疯病之事,待容妃还有着几分的信任。

猎场之事,永嘉帝早就派人去查了,自然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闻言当即勃然大怒,下令查处建章宫,将三皇子陈秋关进皇城司大牢,严加审问。

刺杀储君之罪,仅仅次于谋杀皇帝。

这日早晨,皇帝前脚离开了东宫,后脚禁军便如同潮水一般朝建章宫涌去,将建章宫包围得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谁又能想到,如此阵仗,对付的只是一个断了腿的皇子呢?

宫里人心惶惶,建章宫的太监们都缩在了太监处,早就失去了此前的气势。

禁军首领李长相已经是第二次来建章宫了,禁军涌入了建章宫,到处翻找,甚至连一块地皮都没有放过。

按理说,作为一位皇子,除非犯了造反的罪,是决计不可能被人如此搜查的,还是被当着满宫的面,将建章宫翻了一个底朝天。

只是大概没有想到一个皇子的居所能够穷酸成这样,禁军查得非常快,最后还是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把弩/弓。

这把弩/弓就成了刺杀的“罪证”,建章宫太监处剩下的二十几个小太监,全部被当做陈秋联系乱党刺杀太子的证据,一起被抓进了大牢里。

大牢里一片哀嚎哭叫,鲜血把石板染得看不出颜色。

皇城司,其实和后世锦衣卫的诏狱差不多。这里并不是主持公正的大理寺,也没有什么青天老爷,这是皇帝的私狱。

官家让你生,你就生;官家让你死,你就活不过三更。

进去之后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李长相推着陈秋,走过了一溜哭喊的太监们,把他送进了最里边的牢房。

建章宫的二十几个太监,就在不远处被审问,惨叫声灌入耳中。奈何一个、两个……全都审不出什么。

皇帝下令一定要在三天内审出来,在这样的气氛下,整个大里仿佛笼罩着一片阴云。

这些恐怖的场景和哭声,陈秋连眉梢都不动一下,只是微凉的手指将小姑娘的耳朵堵住,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

提审陈秋之时,皇城司自然也用了刑,鞭伤遍布了结实的肌理,其实比起以前的伤,实在是也不算重。

宋提典是皇城司本次负责审问的官员,他早在接到提审的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受到过指示了。

甚至连上刑都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太子的指示是尽快、务必要快,最好今天下午就解决。

宋提典早早就准备好了口供,摆在了陈秋面前,

“殿下,请画押吧。”

见少年迟迟不动,他刚刚想要叫人过来押着他画押,就听到他说话了。

“宋提典。”

他的声音十分好听,

“我有一句话要转告太子殿下。”

宋提典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就见到了那个长发的少年,抬起了那张俊秀得有几分过分的面容,星星点点的血迹,让那张面容平添一份妖异。

“请转告他,我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为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份回礼。”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宋提典心中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匆匆忙忙收拾供词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只是心里暗骂自己,就算是废太子表现得再煞有其事又如何?这不就是个“伪龙”,还能真的对真太子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定然是虚张声势!

果然,陈端听到了宋提典的回禀之后,摆了摆手,让他将供词赶快交给皇帝过目。

至于陈秋说的“厚礼”?

陈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的不屑。

容妃娘娘之前埋怨儿子此次做得不够精细,陈端不置可否,他就不认为陈秋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连布局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出手按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此时此刻的陈端,还浑然不知道所谓“回礼”的含义。

他送走了宋提典,就听到了外面的太监恭敬道,“殿下,崔世子已经在书房里等候您多时了。”

陈端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抬了抬手,道,“孤现在过去。”

崔文鸣是昨天夜里才被找到的,想到这个发小重伤昏迷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他,陈端本来心中对他的不满也冲淡了一些。

只不过,这点满意,也不可能改变陈端不打算重用崔文鸣的结局。

崔文鸣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搜山的禁军回禀,崔文鸣是不慎掉进了东山某个捕兽洞里。

此前东山下过大雨,洞口被封了,崔文鸣断了腿昏迷不醒,所以就算是搜查东山的人,找许久都没有找到,一直等到崔文鸣醒了,开始对外面呼救,这才终于被找到了。

崔文鸣此时坐着轮椅,腿部被包得严严实实,他面色惨白,脸上还有没有愈合的伤,样子实在是凄惨得不行。

陈端简单地和他说了几句话,又问了问那日在东山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崔文鸣也一一回了。

两个人说完这些,陈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派人将他送回崔府上去。

陈端叹息,对自己幕僚道,“文鸣当真对孤忠心耿耿。”

只是太子陈端并没有注意到,书房的那堆无人在意的废稿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一封无关紧要的废信。

许多大事的发生,往往只需要一点点细节的堆积,就像是抽积木,一块两块……终于有一天,会因为一块小积木轰然崩塌。

崔文鸣擦了擦背上的冷汗。

陈端以为他是病痛缠身而带来的苍白,却万万没有料到,崔文鸣是吓的。就在刚刚的书房里,崔文鸣不仅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幸好太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在踏入崔府的大门的时候,崔文鸣都没有敢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背都挺得笔直。

因为就在角落里,雪亮的箭矢就对着他的背心。

而这个堂堂的永昌伯府、将门之家,号称有着精锐府兵的府邸,早在崔文鸣“被找到”之前,就被在角落里放满了火油。

只要他表现出来一丝半点的异常,那些箭矢就会一箭穿心。然后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大火,就能够让整个崔家消失在大庆的土地上。

一直到把那封信放在了指定的位置上,黑暗中的箭矢才渐渐地隐去了。

几乎是前脚放信,后脚崔念念就来看崔文鸣了。

崔念念看着面色苍白的哥哥叹了一口气,

“哥哥,我说了,让你不要为难三皇子。”

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崔文鸣竟然没有反驳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哥哥现如今就算是想为难他,也有心无力了。”

他现在就连“陈秋”两个字都不敢提。

崔文鸣越想越觉得脑门上冷汗直冒。

陈家皇朝的这两代储君,都不是什么善茬。但是比起翻脸无情、随时就能将一家一姓搭进去的陈端,他更加害怕陈秋。

陈端是可以预测的波澜,陈秋是一片看不底的大海。

恐怕太子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对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对手。

更加重重要的是,崔文鸣已经十分深刻的认识到了,太子这一次的策划,根本就不可能杀死陈秋。

陈秋一定会成功的,太子非但杀不死陈秋,还会将此生最大的对手放走。

想到自己偷去的那份信封到底会被用作什么用途,崔文鸣就觉得背后发寒。

杀人先诛心,若是信封发挥了作用……

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的余地了。他虽然对太子有几分情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叹息一声,低声问崔念念,“三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崔念念叹了一口气,“建章宫里面搜出来了弩/弓,和太子遇刺的箭矢可以比对上,现在应该提审完,送进天牢里了。”

“等过几天,我想去见一趟三殿下。”

崔念念抬头看向自己哥哥,眼神里面带着不赞同。

崔文鸣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都已经成了人家的傀儡,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办呢?

崔念念没有察觉到崔文鸣对陈秋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起来,微微有些出神问道,

“哥哥,你觉得太子和三殿下,比起来哪一个更好呢?”

崔文鸣一愣,打量起来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崔念念确实是个杏眼桃腮的美人,要不然,太子也不会至今对她念念不忘。

她微微一笑,“哥哥,念念不想太早嫁人,想在家里多留些时日。”

这话在太子选侧妃的档口,崔文鸣如何不知道什么意思?

崔文鸣一时间竟然有一些失语,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永嘉帝今年已经病倒过两次了,身体越大,圣体越不健朗,以前迟迟不愿意立太子,今年也终于立了——他的身体可能确实过不了几年了。

到时候要么是陈端、要么就是那个人……但是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

他是永昌伯府的世子,他选择站队哪边,永昌伯府就站在哪一边——崔念念也确实不能再嫁给陈端了。

或许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崔念念似乎选择了陈秋的话,也不错。

“那日我去见殿下,你便跟着吧。”

另一边的天牢里,很快就陷入了安静中。

三皇子的监狱是天牢里规格最高的单间,光是进来就有五道锁,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最让人窒息的,还有这间牢房里面能够把人逼疯的寂静和黑暗,就连看守的人都不乐意在里面久待。

牢房显得有些潮湿阴暗,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只有老鼠和虫子在地上爬,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霉菌味。

这样的环境可以说是差到了极致,毕竟是重刑犯所居住的牢狱,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之徒,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过的舒心呢?

在狱卒们走后不久,寂静的牢房里面,突然间响起来了一阵抽噎声,声音细细的,小小的。

稍微有了些意识的少年,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昏迷中也蹙起了眉。他面色因为失血而惨白,明明很是高大,却因为一身的血污和过于俊秀的样貌,显得有些弱不胜衣。

他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哭肿了眼睛的小姑娘。

其实没有受多重的伤,比起那次被杖责轻了不少,只是在被送来天牢的路上多少吃了一点苦。

陈秋的旧伤偏偏此时发作,他只来得及将小姑娘妥善放好,就晕了过去。

此时见她又哭了,他的意识也渐渐地清醒了过来,靠着墙壁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他抬手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手上红色的纹路。

他一顿,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好一会儿才继续帮她擦着眼泪,只是另外一只手藏在了背后,渐渐地捏紧了手心,捏得微微有些发白。

他不能骗她没有旧伤,也没有办法骗她他现在很好,更加不能骗她,红鸠彻底好了,他只能静静地听着她的抽泣。

他已经骗了她一次了,她是真的以为喝了药红鸠就能好的。

这一次兴许是旧伤复发,也许是因为昏迷,在他的预料之外,红鸠发作了。他知道她迟早会知道,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尽管此时此刻,红鸠已经不能影响他的神志了,只有若有若无的头疼还在发作着,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他应该庆幸这座天牢是那么黑,所以她大概是不会再次看见他过于丑陋的样子。

姜小圆擦了擦眼睛,她只是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梦境,慌了生而已,她吸吸鼻子,恢复了冷静,小声问道,

“所以,其实没有好,对么?”

少年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反驳她。

明明在之前,他那么运筹帷幄,能算计尽了所有人,只等几天后验收成果了。他没有一丝犹豫、仿佛是一个已经演算了无数次的棋手,胸有成竹;

但是此刻,他不说话来,心中却空空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长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只是少年渐渐地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他知道或许她不会嫌弃,或许会和那一次一样,他不会吓到她。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能过得去自己那一关。

以前他把她当小神明,于是这就成了他最在她面前自惭形秽的地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自己心底的想法越来越卑劣了,他甚至渐渐地不愿她的目光注视着别人。

他连这些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如何能愿意用那丑陋的一面面对她呢?

姜小圆听到他肯定的答复,闷闷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的,毕竟陈秋健康值最高才20,就算是有旧伤,也不可能这么低……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但是姜小圆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她自己自顾自地生闷气,一抬头,就看见了一片漆黑里的少年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重新变成了那只孤魂野鬼,毫无生气地坐在原地。

姜小圆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看见他这样,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有个叫蔡恒公的人么?”

少年动了动。

“他讳疾忌医,然后有一天,他活着活着就死了。”

少年:……

姜小圆面无表情地讲完了今日美德小故事,抓着他的袍子蹭蹭蹭就爬到了少年身上,揪住了他的头发。

其实红纹还在身上的时候,少年现在仍然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气,就像是一只凶兽……只是因为刚刚一下子情绪太低落,心底的躁意被压了下去。

但是现在这只凶兽被一只还没巴掌大的小姑娘揪住了头发,偏偏一动都不动,还小心翼翼地不说话,生怕自己现在控制不好语气,只好沉默地听着她数落。

“没治好就继续喝药,喝药治不好咱们就找别的办法,躲着躲着不告诉我,你的病就会好么?”

本来暴君秋就够她操心了,她还没想到办法让暴君秋相信她,乖乖喝她的药;这里的少年秋又进入了青少年叛逆期,开始躲着不肯喝药了。

就算是那个药方子不能根治,却也是有用的——看看,现在他都能控制住自己乖乖不动听她说话了。

都说早发现早治疗,要是七年后又成了暴君秋那样……

想想她就要气得爆炸,果然这不管是七年后还是七年前,都是一个德行。

她甚至觉得暴君秋脑袋上的发圈编少了,少年秋的脑袋上也要来一套。

大概是被搞怕了,姜小圆威胁完他,也不信他了,掏出了面板开始狂戳那个火柴人的健康值。

她浑然没有发现,从刚刚到现在,那个格外安静的少年视线就没有离开她过,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样。

姜小圆本来想要好好想想要怎么规划着给他一天三顿灌药的,但是今天他受了伤,本来就应该好好休息了的。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当初的远见,果然一旦到了牢里之后,别说一口吃的了,连口水都不给喝,住的地方更是十分脏乱差。

整个天牢里都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四周乌漆嘛黑的,地上也是潮潮的,还有各种蚊虫。因为是天牢深处的最里间,狱卒很少会进来方便了他们,却也就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偏偏陈秋还受了伤,姜小圆怎么可能让他住这样的地方?就算姜小圆不是医生,也知道这种环境对于裸露的伤口来说非常知名。

她打开了系统空间,把在建章宫买的led台灯给拿了出来,台灯的效果开到最亮,整个天牢都明亮了起来。

姜小圆之前在建章宫时候就买了那个很好用的地图,只要有人接近这里系统就会在她的脑海里滴滴滴地提醒,能够让她及时把灯给灭掉,所以她有恃无恐。

她把地上的脏东西给收拾干净了,又掏出来了一点在建章宫里储存下来的驱虫的草药,往地上一撒,那些原来还十分嚣张的虫子们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边上的伤患想要帮忙,被和他冷战中的姜小圆哼了一声,就很安静地收手了。

天知道未来那个心狠手辣的重光帝,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天牢里的床铺自然就是普普通通的干稻草了,而且都发霉了,还有股潮味,姜小圆就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堆在了边上。

收拾好了这些之后,姜小圆就从系统空间里刷拉一下——

把建章宫的床板给抬出来了。

是的,一整个床板。

床板一出现,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身影,活像是一块板子长脚在地上跑似的。

饶是经历过的许多大风大浪,陈秋也被她突然间掏出一个床板给愣住了。

一边帮着她把床板给铺好,一边忍不住闷闷地笑。

长发的少年笑得忍不住轻咳了起来,红鸠的纹路偏偏还停留在他的脸上,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心想,怎么办,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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