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厌站在二楼窗边,指尖握着电话,似乎一时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楼下。
夏枝野则隔着一个花园,抬头看着二楼落地窗里呆呆的某人,轻笑一声:“男朋友,你们北方冬天晚上零下十几度,真的有点冷。”
说话间,宋厌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昏黄微颤的路灯下一团团白雾从夏枝野唇齿间轻轻呼出,氤氲在北方冬日寒冷的夜里。
然后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夏枝野是活的夏枝野,不是自己幻想中的夏枝野。
于是什么都来不及再想,趿着拖鞋,转身噔噔噔地就朝楼下跑去,打开房门,穿过花园,再打开院门,径直跑入夏枝野早就准备好的怀抱中。
也不知道是跑得有多快,反就从别墅二楼卧室到别墅大门外的这么短短一段距离,就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空气中蒸腾着大口大口的白雾。
夏枝野收拢双臂,把他圈进怀里,感受着他只穿了一件丝绸睡衣的单薄身体,又圈紧了些,试图挡住风雪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怎么外套都不披一件就出来了?”
一时激动什么都忘记了的宋厌:“……”
夏枝野看着他从暖气房内突然跑到室外骤然冻红的鼻尖,低声笑道:“难道我们厌哥这是想我想到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了?”
宋厌被戳穿思,恼羞成怒,直接一脚踩了下去。
结果他穿着拖鞋,夏枝野穿着马丁靴,这一脚下去夏枝野毫无感觉,宋厌的脚趾却不小碰到了鞋上的铆钉,疼得他立马倒吸了口冷气,瘸着腿,捏着夏枝野的衣领就往他怀里钻,边钻还边气得锤了夏枝野一下。
夏枝野只能笑着把他又抱紧了些:“我千里迢迢跑来找男朋友,结果又被踩又被锤,我冤不冤啊。”
“我要你来了吗。”宋厌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又往夏枝野温暖的怀里拱了拱,“你怎么大半夜的就过来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发夏家在南雾团年的照片,怎么会说来北京就来北京了,这三更半夜的,也航班啊。
夏枝野低头看着他,神秘地眨了下眼:“我不是说了嘛,宋小喜是神树,只要你对它许愿,我保证出现。”
“……”
宋厌转身就走。
夏枝野连忙把他捉回来,笑道:“你这人怎么一点童都有?我是坐我姐夫的私人飞机过来的。他昨天陪我姐在南雾过年,今天一大早要赶回本家,半个月前就定好航线了。”
“所以你半个月前就计划好来找我了?”
“嗯。因为我半个月前就想我男朋友想到也不能寐了,所以为了能在新年第一天看到我男朋友,我这半个月白天刷题,晚上帮我姐上分,辛苦得腹肌都瘦了,不信你摸摸。”夏枝野说着就握着宋厌的手往自己腰上带。
了个屁。
宋厌一摸,夏枝野的腹肌还是梆硬梆硬。
反应过来夏枝野只是想占自己便宜,冷淡道:“嗯,行,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怎么也想到宋厌会是这个反应的夏枝野:“?”
觉得自己的反应什么问题的宋厌:“??”
夏枝野有些难以置信:“我这就走?”
宋厌觉得理所当然:“不然呢?”
夏枝野:“……”
宋厌十分体贴地扒开了夏枝野僵硬的双臂,替他理了理围巾,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宋乐乐和他姥姥姥爷都在,家里有老人,有小孩,你突然来这里过夜,影响不好。
宋厌难得的好脾气的认真解释,听上去不像是在赌气傲娇。
替他理好围巾后,又轻轻踮脚亲了他一口:“他们马上醒了,看见不好,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开学再见。”
说完就裹着自己单薄的睡衣,飞快地跑进了别墅大门,穿过花园,一路跑到了房门前。
而夏枝野感受到怀里骤然失去的温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想宋厌了,以为宋厌也会很开很感动,他们可以抱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一起好好吃顿饭,再陪宋厌好好睡一觉,他甚至还给宋厌准备了压岁钱,但是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有生宋厌的气,只是有点失落。
站在大门外,像只在大雪天里走丢了的大狗勾,看上去茫然又可怜。
等宋厌跑上房门前的台阶后,一回头就看见夏枝野这副模样,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很快恢复冷淡:“所以你进不进来?你再不进来,他们可就真的醒了。”
“……?”
夏枝野先是微怔,然后反应过来宋厌这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假装忘了说过会来看他的欲扬先抑行为,忍不住低头气笑了。
小东西现在还学会玩弄人了。
慢悠悠晃进花园,带上大门,再慢悠悠晃到宋厌跟前,低头看了过去:“某人现在演技愈发精湛了啊。”
宋厌倚着门,漠然一挑眉:“跟某人学的,这叫礼尚往来。”
“哦,看来我们厌哥学会礼尚往来了啊。”夏枝野微弯起眼睛,笑容里露出几分熟悉的危险神色。
本来还觉得自己稳占上风的宋厌听到这四个字,中骤然一个警铃,立马抬腿就往自己的卧室跑去。
看来某人挺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嘛。
夏枝野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换上了门口的一次性拖鞋,再慢条斯理地跟着宋厌晃进了卧室,关上门,反锁。
然后一把抓住准备躲进浴室的宋厌,抵到墙上,问道:“跑什么?”
宋厌一惯理不直气也壮,扬着下颌,冷声道:“跑,就是去浴室给你放热水,不然你想明天感冒?”
室外风雪交加,冷得厉害,室内的暖气却开得很足,夏枝野穿着毛衣外套,就觉得有些发热。
而宋厌被抵在墙上,头发因为刚才的跑动微乱,鼻子和脸颊也被风吹得微红,睡衣有些大,人却瘦,就露出脖颈处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瘦削精致的锁骨。
夏枝野本来就很久见到宋厌了,一见到宋厌又是这副又惹人生气又惹人喜欢的模样,头不禁一动,低声道:“有有想我?”
宋厌本来想说有,但看见夏枝野还落着雪花的发梢肩头,和眉眼肩舟车劳顿的疲惫,还是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末了,又觉得不能让夏枝野太骄傲,冷淡补了句:“不过就一点点。”
夏枝野轻笑一声,把他的腰搂紧了些:“只有一点点的话,那就亲一下下好不好?”
宋厌指尖垂在身侧,微蜷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在夏枝野唇角飞快啄了一口,准备离开,就被夏枝野兜住了后脑勺,深深地用力地吻了下去。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和那一刻,宋厌闭上了眼,抓住了夏枝野的腰,抬起头,微踮着脚,用另外一种热切的方式表达出这短暂分离中他对夏枝野的想念绝对不只有一点点。
热恋中的年轻情侣是一碰就分不开的年纪。
室内过于炙热的暖气,让身上的大衣毛衣都显得多余至极,最终掉落一地。
而本来是打算放满热水给夏枝野驱驱寒的浴缸,最终也成为两个人的战场。
宋厌靠着浴缸壁,微仰着头,喉头止不住的上下滚动,额发和眼眸沾满水汽,肌肤在水面下几乎呈现出和浴缸一个颜色的冷白细腻,只是多了一道道不常的红印。
等到终于到了某个时刻,忍不住溢出一声闷哼,十指本能地骤然收紧无比用力地抓住浴缸边缘的时候,却被另一双更加修长有力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并伴着低低的蛊惑般的一句:“这次学会礼尚往来了吧。”
于是这一个澡,就洗到了天将放亮。
宋厌的手臂这辈子都有这么酸过。
感觉跟做了半个小时的引体向上差不多。
被夏枝野伺候着洗干净,擦干净,吹干净,换上干净睡衣,抱回床上躺着的时候,好气道:“你是不是故意憋着的?”
夏枝野听到宋厌这话好气又好笑:“我要故意憋着,我怕你明天连笔都拿不起来,更别说宠幸你那一书桌的后宫了。”
“果然,这才是你来看我的真目的。”宋厌一脸看透一切的漠然,“你就是想来影响我学习。”
夏枝野坐到床边的地毯上,看着他这样,忍住,凑近脑袋,亲了刚洗完澡香喷喷的宋厌一口:“错,我就是故意来争宠的,我们妖妃就是要垄断后宫。”
“哼。”
宋厌累得骂人的力气都有了,只能冷冷地从鼻腔里压出一声不屑。
夏枝野忍住,又亲了他一口:“办法,臣妾太想陛下了,想到夜不能寐,日不能食,偏偏陛下又不召见臣妾侍寝,臣妾就只能来自荐枕席了。”
宋厌才不听他废话,看着他还只罩了一件自己浴袍,懒恹恹道:“你带衣服?”
“带了,但是在我姐那儿。”
“?”
“我总不能带着行李箱来跟你偷/情吧?”
宋厌虚踹了他一脚:“谁跟你偷情了?”
夏枝野笑着把他的脚塞回被子:“你不是不想让我被他们发现吗?”
想到自己刚才趁着家里人还醒的时候偷偷把夏枝野带回房间的行为,宋厌觉得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像是打算把夏枝野藏起来不见人的意思。
宋厌连忙哑着嗓子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你见不得人,主要是普通朋友谁会大年初一凌晨就跑到家里来呀,宋乐乐的姥姥姥爷又在,他们年纪大了,到时候解释起来麻烦。”
“想什么呢。”夏枝野笑着拨了一下宋厌的头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又不是来逼婚的。放,我就来看看你,等你家里人出去了,就回酒店,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
怎么越说越像偷/情了。
而且自己还是拿了那种睡了别人又不想负责任的渣男剧本,夏枝野就是一一意只要爱情,不在乎名分,一味隐忍牺牲的痴情怨女。
搞得宋厌行了怪不是滋味的:“那我晚上陪你去住酒店。”
趁着宋厌愧疚,夏枝野循循善诱:“陪多久?”
宋厌依旧十分好骗:“你在北-京待多久就陪多久。”
“行。”夏枝野满意地笑着揉了一把宋厌的脑袋,翻身上-床,抱住宋厌,“那我们现在先睡觉好不好,有点累了。”
“嗯,好,他们一般不会来我房间,也不管我赖床。”宋厌也闭上眼,靠着夏枝野,闻着他身上让人安的味道,准备睡个很久睡过的好觉。
他说:“晚安。”
夏枝野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晚安。”
屋外天光将霁,大雪放晴,寒冷入骨,屋内灯光暗下,床帘拉严,温暖如春,两人相拥而眠。
一切岁月安好。
“但是宋厌。”夏枝野突然开口,“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宋厌闭着眼:“我也觉得。”
“所以忘记了什么事呢?”
“我想想。”
“……”
“……”
“!”
“草!夏枝野你鞋子是不是还在门口!”
宋厌惊坐而起,脑子里飞速地构思着怎么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早饭饭点把夏枝野的鞋子偷回来的时候,房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
响起宋乐乐如同人工大喇叭般脆生生的声音:“哥哥!!!妈妈姥姥姥爷叫你和你的朋友起床吃早饭啦!!!让你们吃了早饭再继续一起睡!!!脏衣服也记得拿给妈妈去洗!!!”
“……”
那一刻,宋厌想,宋乐乐的寒假作业实在太少了,最少还可以再加69张数学卷子。
作者有话要说:宋乐乐:???
你这个想法礼貌吗?
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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