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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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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四人一同出关,言家的司机早早在等,要接他们回老宅吃饭。

“老头还没吃?”言喻睡了三个小时,脸色缓和很多,问司机道:“六点多了吧?”

老爷子雷打不动六点用餐,是家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习惯,司机答道:“老爷还没吃,说等白少爷呢。”

“……”言喻的好脸色瞬间又消失了,目光挪向后头的白幸容,皱眉道:“你要去我家吃饭?”

“是啊。”白幸容点点头:“言叔叔昨晚给我打电话了,你在睡觉,没有听到。”

他这“叔叔”叫得亲密,仿佛和老爷子是正儿八经的亲叔侄。言喻的脸色变得古怪,江楠本和岑明止站在车的另一侧,在白幸容看不到的角落撇了撇嘴,对岑明止低声道:“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岑明止收回视线对他道:“路上小心。”

“嗯。”江楠粲然一笑,突然伸手往他腰上一抱,说:“再见啦,岑助理。”

岑明止也牵了一下嘴角,说:“再见。”

江楠在言喻看过来前放开他,倒退着朝岑明止挥了挥手。两三步后他牵起自己的行李箱,小跑走了。

这个过程不到十秒,动静微乎其微,甚至没有让言喻察觉。他决定与言喻断绝联系,因而走得十分潇洒。等言喻察觉到时,他已经淹没于机场往来的人潮,言喻看了岑明止一眼,什么都没问,岑明止便也什么都没说。

抵达老宅,老爷子果然在等。他穿一身唐装,拄着拐杖站在玄关处旁,岑明止和司机从前排下来,一人一边替后座的人开门,老爷子朝下车的白幸容露出慈祥的笑容,说:“小容来了。”

白幸容也笑:“言叔叔,好久不见。”

他亲昵地过去,弯腰和老爷子拥抱,自然又热切地久别重逢。岑明止目光穿过单薄镜片落在别墅门口的复古砖地上,因为疲惫,有一点难以集中注意力。问候和招呼并不会因为表现出来的亲昵就变得特殊,它们一如既往地单调古板,刻意而形式。

“晚上我回公寓。”言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岑明止侧目看过去,他正对司机说:“行李不用拿下去。”

司机犹豫有一点犹豫,但言喻强硬惯了,就算是老爷子开口也不会低头,于是应了,把车开进车库里。

晚餐桌上,老爷子要同白幸容聊天,问他家里人身体,也问他公司近年如何。白幸容礼仪周正,很讨长辈欢心,放慢了语速回答他的问题,又主动关心老爷子的身体。

他们好像已经有什么旁人不知的默契,聊到即将来临的春节,聊到白幸容回国的理由,却又不言明那默契到底是什么。岑明止在缓慢动筷的过程中觉得自己和言喻在这张桌上好像多余,但这种多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到这顿晚饭结束,他们才终于停下寒暄。老爷子拄着拐杖率先起身:“言喻陪小容去客厅坐一会,明止跟我上楼。”

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岑明止过来吃饭,他都会在饭后询问公司近况。于是岑明止站起来,扶住他的左臂。老爷子左腿的风湿比较严重,冬日里走楼梯容易疼痛,有人扶着会轻松很多。

白幸容和言喻也都站了起来,目送他们上楼。言喻其实本已打算离开,吃这么一顿漫长无聊的饭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但岑明止被老爷子叫走,他只能坐下再等。没提要走的事,也没管白幸容,他坐到客厅沙发上叫佣人去切水果,打算等岑明止下来,一起回他的公寓。

管家沏了茶来,言喻无事可做,按着电视遥控器随意换台。花花绿绿的电视剧他从来不看,连最无聊的新闻联播也接近尾声,接连按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停下的频道。

白幸容端着佣人切好的果盘从餐厅走来,在他身旁坐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已经剥好皮的砂糖橘,自己尝了一瓣,才递过一半给他,弯着眼睛笑道:“挺甜的,吃一点?”

言喻没有接。

他就把那半橘子放在言喻面前的茶几上,又问:“晚上你不住这里吗?”

这人好像一直擅长这样的惺惺作态,言喻不耐烦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问一问而已。”白幸容说:“我听你跟司机说要回公寓,是你自己的房子?”

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言喻不轻不重地冷笑了一声,白幸容也不在意他的冷淡,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刚回来,自己家也没收拾,收留我住几天吧?”

他凑过来,手放在言喻腿上,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言喻简直要给他气笑,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贱,倒贴起来骨头都是软的。又或者他以为言喻还是十五岁,还喜欢白幸容,以为他们之间仍有暧昧,仍可以避重就轻。

书房内,岑明止坐在沙发上汇报这趟日本之行。老爷子不需要听过程,而结果他早已经知晓,岑明止没有多少可以说的事,言语精简地做了一个总结。

老爷子叹道:“他不成器,我早该有数。”

岑明止没有办法为言喻分辨,更何况这件事他也有错,那天早晨出发前如果同老爷子确认一遍,也不至于让老爷子的一趟安排都打了水漂。

“算了,也是我太心急。”老爷子话题一转,问他:“怎么样?辞呈写完了吗?”

“……”岑明止放在身侧的手收紧:“还没有。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公司的工作都需要交接。”

老爷子体谅他:“辛苦你,正好小容也回来了,下周之内,你和他交接好。”

岑明止霍然抬头,惊讶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道:“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跟他父亲商量好,让他来言氏工作几年,替我教一教言喻。”

岑明止愣在原地,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在一起却无法解读。原来他们言谈笑意间的默契是这个,他早该想到的。

老爷子站起来,走到书柜旁:“董事会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下个星期我会安排他进公司,执行副总的位置还空着,他顶上也正好,你手里的几个项目年底前都交接给他。”

“……”岑明止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书房的顶灯本是温柔的黄色,此刻在却晃眼地有些可怕。

但老爷子好像没察觉到他的失态,从书柜上翻出一本厚重的相册,又道:“言喻同你说了吗?小容跟言喻是同学,言喻十六岁的时候闹着跟我出柜,就是为了他。”

岑明止恍然,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他从言喻见到白幸容时露出的表情里,就该知道白幸容对于言喻的特殊了。

人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其实也不一定真有这么多。生活固然充斥艰辛疲惫,总也还有些许好事能与人慰藉,只不过坏的事情总是太过深刻,那些使人格外痛苦的日子,以绝对优势占领了大脑皮层,将本该势均力敌的好事全部排挤了而已。

譬如今夜,好好坏坏将会对开,但日后岑明止再回忆起来,也只能想起一地心酸与不甘。

老爷子将那本相册放在他面前,说:“你自己看,都在这里了。”

岑明止伸手,翻开封页,前面都是言喻小时候的照片,也有言喻的母亲,一身旗袍,抱着穿小学校服的言喻坐在椅子上。那是一位大家闺秀,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漂亮,美丽,所有好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但红颜薄命,言喻十岁时她急病逝世,那时候老爷子已经非常富有,于是余生的爱和慷慨只能留给孩子,最后孩子长成这样,无论怎么说,也有他自己的错。

“言喻长得像她。”老爷子目露怀念:“但性子其实像我。”

岑明止翻页的手停下,停在那一张上。

“我跟她结婚的时候还穷得很,她这么好一个人嫁给我,早早地走了,我没让她享什么福,所以也不愿意别的女人嫁进来,替她享她的福。”老爷子笑了笑:“老张说我专一,我自己也觉得是。”

岑明止有些动容,老爷子向来严肃,从不这样表露情感。他一定很想念言喻的母亲,才会多年不娶,才会一个人活过近二十年,在看到她的照片时露出这样的神色。

老爷子说:“再往后翻。”

岑明止收敛心绪,又向后翻了几页。言喻的母亲消失,照片上的人变成了年纪还小的言喻,有他在踢足球,也有他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口。老爷子说:“他妈妈走得太急,我没留住,后来才知道人活着的时候应该多拍些照,照片是不会走的。”

所以才拍了这么多吗?那照片整齐地贴在相册上,像一本时光轨迹,小小的言喻渐渐长大,到十岁,十二岁,十五岁。

岑明止的手停下,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背景是学校,应当是言喻的高中。道路两侧法国梧桐枝繁叶茂,十六岁的言喻穿着贵族学校的校服走在树荫下,包甩过肩膀挂在身后,他正跟在另一名少年的身后,没能聚焦在镜头上的目光里露出岑明止熟知的,势在必得的雏形。

而他身前的少年,隔着十年时光,岑明止也能一眼认出,是白幸容。

岑明止缓慢抬头,望向老爷子,老爷子却指了指相册:“再翻一页。”

岑明止蜷起僵硬的手指照做,下一页是两张证件照,一左一右,岑明止在右边看到了自己。

那本该是毫无相关的两个人,哪怕真人面对面站着,也很难发觉其中的关系。但两张不该出现在这本相册中的证件照,静止并列地放在一起,再小的细节也变得一目了然起来。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老爷子说,“你们有一点像。”

岑明止猛地闭上了眼。

老爷子道:“所以我说,言喻和我是很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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