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朝堂最不如意的人恐怕便是当朝首辅徐阶。
高拱在兼任吏部尚书后,先是通过京察清洗了一批徐党中人,而后又将徐阶利器之一的科道言官进行了大清洗,更是阻止徐阶想要起复一些朝廷大佬。
现在的徐阶在六部既没有强援,在科道言官亦不再是一呼百应,哪怕是在内阁里亦是被越来越强势的高拱所压制。
至于在廷推和廷议上,徐阶的话题权显得越来越弱,很多地方督抚的升迁和重大决策几乎都是由他们来拍板。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徐阶已经被他跟高拱彻底给架空了,现在这位大明首辅更像是一个摆设。
虽然现在全面占优,但林晧然一直没有放松对徐阶的提防。毕竟徐阶并不是一般的政客,一个能够忍耐严嵩十年的次辅,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失败呢?
哪怕现在京城传出徐阶想要致仕的消息,甚至在文渊阁见到的徐阶亦是无精打采,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徐阶突然心生退意,而是准备要进行一场大反击了。
吴秋雨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官家小姐,却是认真地思索道:“相公,他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呢?”
林晧然不由得审视一眼自己的妻子,终究是地地道道的官家千金出身,政治嗅觉确实要远强于普通人,便是将湿毛巾递回去道:“虽然现在朝中没有任何异样,但他应该是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吧!”
“什么时机?”吴秋雨接过湿毛巾,显得迷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却是抛出一个问题道:“你前些天进宫参加李宫妃的生辰宴,应该是见到皇上了吧?”
吴秋雨将毛巾放回盆里,便是轻轻地点头道:“皇上对李贵妃很是宠爱,当日确实是出席了宴会,还给李贵妃送了很多珠宝首饰!”
“那你觉得当今皇上跟昔日在裕王府之时有何不同呢?”林晧然用茶水漱口,便是认真地继续询问道。
吴秋雨作了一个思索状,而后认真地说道:“当今皇上比之前更加精神了,亦显得更有派头,说话也是大声了很多。只是他现在已经是皇上,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确实没有不妥,但你亦已经说了,他现在是大明皇帝隆庆,而不是昔日的裕王朱载垕!”林晧然将茶杯递给侍女并让她离开,显得意有所指地道。
吴秋雨心里微微一动,显得有所领悟地询问道:“相公,你说这个时机其实是在皇上身上,现在的皇上不再是以前的裕王?”
“不错,你的悟性很好!这文武百官实质都是墙头草,谁强他们便依附于谁,所以徐阶已经不能像嘉靖朝那般统率百官了。现在他想要破局的话,那么就必须赢得皇上的支持和信任,这其实亦是他最擅长的手段!”林晧然先是赞许一句,而后很是肯定地说道。
吴秋雨跟着林晧然一起来到里间,却是仍旧满脸疑惑地道:“相公,如果要论到宠信的话,徐阶远远比不上高拱吧?”
在目前的隆庆朝,高拱是第一宠臣,这似乎已经是一个共识了。不说徐阶,哪怕是隆庆的几个老师都无法跟高拱相比。
“原本确是如此,这亦是为何徐阶一直忍让,到现在却试图反击的原因!”林晧然来到烛台前,轻轻地吹熄灯火道。
吴秋雨将蚊帐放下,显得乖巧地上床,仍然纠缠着这个问题地询问道:“相公,高拱怎么了?”
“这么说吧!现在外人来到文渊阁,却不会认为高拱是排名第五的阁老,而是当朝的首辅了!至于他跟皇上的关系,皇上现在对他已经是有意疏远了!”林晧然摸黑上床,显得苦涩地说道。
高拱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真爽的性格,偏偏还是一个极为自大的人。现在他可谓是事事顺风顺水,不仅看不起满朝的百官,甚至都没怎么将隆庆放在眼里。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会想象会有臣子当众训斥皇上,但高拱真的这么干了。虽然当时隆庆虚心接受了,但林晧然明显注意到隆庆的隐怒,以及后来的有意无意的疏远。
既然他都能够看出高拱和隆庆的渐行渐远,作为几十年的政客徐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正是如此,所谓的请辞不过是烟灰弹,徐阶已然是打算出手了。
“相公竟然看得出这些事情,为何不提醒高阁老呢?”吴秋雨在黑暗中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同少女般地好奇道。
林晧然上了床,显得****地毛手毛脚道:“我跟高拱在礼部便已经一起共事,对他的性格一清二楚。现在适度的提醒,便已经惹人不快了,若是我真直白地指出他的种种不是,恐怕就得反目成仇了!”
这个话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高拱已然是存在着性格上的缺憾,根本不是几句忠言逆耳就让他对隆庆俯首帖耳。
“相公,那你现在能不能想办法顺势逼走徐阶呢?”吴秋雨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衣服正一件件被扒下,显得认真地询问道。
“如果真有办法将徐阶逼走,你相公怎么可能会等到今天!”林晧然解开最后一颗纽扣,却是苦涩地说道。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除掉徐阶,一个能够对自己亲孙女下杀手政客,一个对自己弟子生死置之不顾的人,无疑是一个需要尽快除掉的对手。
只是徐阶本身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把柄,而徐阶跟隆庆的关系亦算是不错,特别徐阶的门生和朋党仍旧遍布朝野,甚至还有着一个“贤相”的美名加持。
他们现在已经对徐党进行了一系列清洗,不说他们能不能逼走徐阶,若是现在真逼走了徐阶,那么他们三人亦会遭到朝堂很大的舆论压力。
正是如此,他跟高拱、郭朴联手能够架空了徐阶,但却还做不到除掉徐阶的地步,无法逼走这个朋党遍布朝野的“贤相”。
“相公,那怎么办才好呢?”吴秋雨知道新一轮的斗争即将来临,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担忧地询问道。
林晧然将手上的红色肚兜丢向外面的蚊帐,却是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美人儿道:“春宵一刻千金值,花有清香月有阴,管那些事情做甚!”
这一夜,他没有过多地纠结于朝堂之事,而是全心地享受着鱼水之欢,品尝着这一个更有味道的一品夫人。
次日上午,阳光明媚。
林晧然乘坐马车前往城北,显得低调地来到位于北海子的食为天,在那个临海的阁楼中见到了在这里等候了陈智孝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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