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我无法忍受没有哥哥存在的世界
或许是毕宿五有意为之的关系，这特别安排的病毒并没有快速篡改他的基因，也可能是永夜本身体质特殊，对病毒这种东西有着很高的抗性，侵蚀的进度并不快，至少相对普通人没有一会儿就变成了原肠动物慢了很多。
类似专注远程攻击，无法独立捕食和移动的昴宿一样，七鳃鳗也是专门制造出来用于特化感染的吗？不知道究竟给他安排了何种病毒，不过....目前的情况不容多想，还是暂时搁置吧。
没有再多想，永夜立刻进行冥想，试图像对付卡巴内病毒的时候，清除这些原肠病毒。
然而....相比只是类似丧尸病毒强化版的卡巴内病毒，原肠病毒这种病毒强了不少，不管动用气如何灭杀，都无法将其彻底灭杀。
甚至不需要永夜主动操控，气就会上前消灭这入侵体内的外来“生物”，但这病毒不同于卡巴内病毒，再生能力太强了，而他本身的气却无法达到足够的量，根本没有办法一次性铲除，这样一来就是个死循环了，不管如何消灭都会剩下一些顽强生存繁衍并迅速壮大。
“这些....真的糟糕了.....”
永夜大喘着气，脸上是失去了血色的一片苍白。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些不愿意死去，却被他所杀死的感染者的心情了。
“....这是因果的....报应吗？”
深吸一口气，体会着那些死在他手上人们的感受，永夜进行着沉重的呼吸作业，缓了好一阵子勉强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该回去吗？要回去吗？....暂时还支撑的住，至少他不会很快就变成原肠动物，那么先回去吧。
打定主意之后，全身浴血、模样壮烈的永夜粗鲁地擦去脸上的血，步履蹒跚向着后方的城市走去。
周围有火焰旺盛燃烧的声响，而剑戟交锋声与枪炮的协奏曲已经消失不见，生物燃烧发出的恶臭却依旧存在，每次呼吸永夜都感觉肺部受到烧灼的空气，喉咙干渴不堪。
进入城废区的外围时，他以双手撑着墙壁试图让早已筋疲力尽，呼吸急促非常的自己，能将这急促的呼吸稳定下来。
一阵阵大风刮过，在这城市经过大战后变得多是残垣断壁的建筑群，发出吵杂的声响，在这狂乱的风里，永夜的衣服也因风而激烈摆动。
与蚁群激战之后，我堂长正带着他的部属，也终于赶来了这城市外围的地方，并看到了扶着墙呼吸急促的永夜。
“永夜团长？没问题....看起来问题很大的样子.....”
本能性的就问出了个司空见惯的问题，而后我堂长正立刻扭头看向了身后的一男一女。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叫医务兵啊！”
“啊、是！”
知晓永夜的作战能力，因此对永夜的伤势忍不住愣神的学徒，立刻跑向后方寻找医务兵，而这期间自然没有人注意到永夜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病毒的携带体。
医务兵很快赶来，对永夜进行了紧急治疗，没有一会儿由于车辆在这废城已经不再能通行，被安排在城里穿行的救援直升机，也优先将永夜和我堂长正小队里的人带到了废城里的野战医院。
说实在的，永夜需要进行的治疗项目，因为拒绝了伤口缝合其实并不多，只是输血、为伤口消毒以及包扎上绷带罢了，而现在他的双手是真的缠满了绷带。
在夜里，在这漆黑之中进行了紧急治疗的永夜独自一人，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公园。
看着锈迹斑斑的荡秋千，他下意识的就坐了上去，独自一人像小孩子一样，在这废弃公园里的晃荡起了生锈的很严重，却没有真的坏掉的荡秋千。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有没有过一般小孩子的孩童时期，但他只感觉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虽然荡秋千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在这公园里回荡，听起来挺惊悚的。
永夜并不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参与剩下的战斗，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下一场战斗，虽然别人并不知情，但这却也只是为了稳定人心才没有告知的。
不一会儿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晃荡停了下来，永夜拿着圣天子那边得知他的刀都坏了之后，紧急派送过来的新制的超錵合金刀，将连鞘长刀插入土里，他低下头双手扶刀的在这黑暗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蛭子影胤已经回来并告知了昴宿的死，但他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因为他自己的情况很糟糕。
不需要冥想，气本能的就可以不断遏制原肠病毒的带来的改变，这是好事，但气却只能暂时的控制病毒的爆发，而无法做到完全驱除病毒的残留，这期间随意使用力量都会导致原肠病毒的近一步滋生，因此他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继续苟活一段不算长的时间。
但如果不动用气的力量，那他现在也就不比普通人强太多，最多是身体素质很强的那种民警，多种能力都将无法使用，战斗力直线下降。
当然依靠战斗经验和长久以来的剑道修行，他依旧抱有相对普通民警而言很强的战斗力，只是....现在他浑身都是伤，即使依旧有战斗力，那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或许他现在还是不去想战斗的事情会比较好，毕竟连自己都快不行了的人，还有什么精力去关心别人？以现在的伤势他完全可以退居二线，待在野战医院里面了。
可是....如果他这个团长退位了，那么这两次战斗后剩下大约三百左右的民警，恐怕会丧失抵抗的信心，回家抱着老婆孩子或恋人与家人一同等死，如此局面必须想办法避免才行。
现在的他又能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呢？
成为人们的精神支柱，在这绝境的黑暗之中，在此支离破碎渐渐崩溃徒剩绝望早已没有希望的世界，寻找并不存在的希望？
“团长？”
当永夜盯着荡秋千下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变化的黄沙，陷入长久的沉默之时，公园的入口处突然有了一名来客。像昨夜一样，布施翠以嗅觉找到了永夜的气味，并主动凑了上来。
“团长的身上，有一种迷茫的味道....还有一种持续增加的.....”
没有等永夜说什么，布施翠就将说出了一些永夜听的不是很懂的话来。
“迷茫的味道？....我记得你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你擅长气味占卜，当时没有时间问，但我现在想问问，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因为我是猫，而且受到的猫的影响很大，所以嗅觉比别人强一点，我闻过许多人的气味，可以从独特的味道中对此进行大致的判断。”
人类的嗅觉细胞有500万个，狗平均具有亿个嗅觉细胞，而猫平均具有亿个嗅觉细胞，所以猫的嗅觉是非常优秀的，虽然不知道布施翠嗅觉具体怎么样，单从她每次都能通过气味找到永夜这一点来看，应该也是非常厉害的，不过.....
“你这是在说，气味也存在迷茫？迷茫只是内心的情绪，这和气味没有关系吧？”
“实际上我也我不明白，这比较类似直觉，嗯....模糊的直觉。”
一步步凑近的少女，看着永夜身旁的另一个荡秋千，犹豫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坐下，十年没有使用的荡秋千什么样子自然是不需要多说便可知晓的。
“直觉吗？....剩下的另一种持续增加的气味是什么？”
轻轻地点点头，直觉非常优秀的永夜并没有对直觉的说法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问了一下先前她所没有说完的另一种气味。
“那个....团长听了能保证不生气吗？”
不知为何，布施翠犹豫不决的以脚尖摆弄沙坑里黄沙，磨蹭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望向永夜。
“都事到如今了....我还能有什么好生气的，不用顾忌随便说吧。”
人之将死之时或许有些人会疯狂、有些人会颓废消沉，永夜则因为太多次零距离接近死亡，在此刻距离死亡还有一些时日时，就外在表现而言是看不出任何预兆，淡然的可怕，甚至比起平时还要温和许多。
“就是....类似死者临死前的那种强烈的死亡的气味，还有....很淡却真实存在的绝望，团长好像是很容易就会被黑暗吸引的那类人。”
“....被黑暗吸引吗？那得有机会才行.....”
永夜自言自语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不想去否认自己接近死亡，也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的绝望。
于是，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
“....对、对不起！”
虽然没有听到永夜自言自语了什么，但永夜的叹息却被听了个真切，这让翠在紧张的不安后，大幅度弯腰道歉，急急忙忙的辩解起来。
“我不是在说团长要死了，也绝对不是在诅咒团长，我只是....那个，我只是想提醒团长要小心一点。”
“不用担心，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怎么样，安心吧。”
摇了摇头永夜在将手伸向了布施翠，在其惊讶和害臊的扭捏之时，将手伸入她的帽子里。
“团、团长！为....为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摸摸，你要是讨厌的话就直说吧，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不不不，虽然很害羞....羞的都要死了，但是....但是不讨厌....团长对我有两次的救命之恩，所、所以我会忍耐的！”
少女满脸通红的闭上眼睛，明明只是摸摸头而言，却是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
“那还真是为难你了呢。”
永夜不自觉地轻笑着，调侃起了这明显很害羞却还在强忍着的少女。
就这么持续了没有一会儿，将猫耳把玩差不多过瘾后，为了不让少女真的羞死，收回了满是绷带的大手，帮她把帽子摆正。
“这样就....可....可以吗？”
紧闭双眸的少女，微微睁开眼睛，不自觉为这一次短暂而困惑。
事实上，永夜的手都缠满了绷带，隔着绷带触感就变得奇怪了很多，而且这个时候他确实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去完成一般时期的爱好。
“可以了，你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可就是最后一天了。”
“....那，团长呢？”
“我？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那....我.....”
看着永夜，少女显得很是犹豫，不知道自己该留下还是该离开。
“现在的话....就让我想一个人静静。等这场战斗结束了，我请你吃海鲜大餐吧？”
“....我不是猫。”
“是是是，我知道的，但鱼和海鲜不讨厌吧？”
“喜欢！”
“那就决定了，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们吃海鲜大餐庆祝。”
“....既然这样....明天的战斗团长也一定要小心，不过胜利之后，还是我请团长吃海鲜大餐吧，毕竟团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随便吧，这种事情到时候再慢慢考虑好了。”
“嗯，那么现在....晚安。”
布施翠离开没有多久，永夜就转头看向了公园附近的一栋建筑。
外周区的废城里没有电力也不存在路灯，在巨石碑落尘形成的厚重云层挡住月亮，因此月光也被遮蔽了。
虽说远处新的前线临时指挥部安装了一个大功率的探照灯为四周照明，导致这里存在微微的光亮，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视野极端恶劣这点是不变的，多数人走起路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在这种环境里能自由活动的，也只有像布施翠那样少数具备高灵敏度的感光，在微光环境里拥有夜视能力的起始者，以及永夜这样六感都异于常人的存在了。
而这远处的昏暗之中，他所凝视的建筑后面，在先前和布施翠说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视线，时不时对这里频频侧目，每当他看过去的时候，视线却又会在此前一刻消失不见了。
“真的是....都快凌晨了，却连一个人静静都不行了吗？”
“———刚才的话，我....讨厌。”
“....你指的是什么？”
“就像是在说【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回老家结婚】之类的话一样，感觉很不吉利，很像是故事里那些即将不幸身亡之人的台词。”
双目赤红的金发少女，从建筑的缺口走出，她微微噘嘴似乎很不高兴。
“只是随便那么一说而已，又不是说的人就一定会死一样，而且那只是故事而已，故事那样描写才更有故事性啊。”
“....我知道，因为无论如何都想要活着回去，因为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的那种人死掉会比较有剧情性，比较能调动故事的剧情，渲染出悲伤的气氛，所以往往死掉的都是这种人，这道理我懂，想活下去的人死掉了，肯定很令人难过，就故事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处理。”
“现实不是故事，所以你的担心是不必要的，我又不准备在这场战结束回老家结婚，说到底我连自己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想回也回不去，只是吃个海鲜大餐而而已，你的担心是多虑的。”
“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讨厌，而且....刚刚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不在就会有人凑近哥哥了，这完全就是偷腥猫的行为啊！....哥哥要摸的话可以摸我呀！我的头发有好好打理过！摸起来手感也一定不差！”
“....你让我说你什么比较好呢？”
望着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已经凑到了他跟前还非常自然的就将脑袋伸过来的缇娜，永夜很是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叹道。
“先别管那确实是猫的孩子，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要是说不出什么令我信服的理由，我可是会生气哦。”
“....我只是想看看战局究竟进行到了何种程度，原本打算看看就打算回去了，不过，我从路上遇到的民警那边知道了，战况非常不容乐观，哥哥也.....”
“地下掩体不是应该已经关了吗？”
“外面是很难进去，可只是从里面想出来的话，那些警察是拦不住我的。对不起，哥哥，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待在掩体里，让哥哥一个人去战斗，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朝霞小姐、夏世小姐力量还是有些不够，所以就由我来看一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让我说你什么比较好？”
头疼的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永夜的心情相当的郁闷，明明在这种时候应该老老实实做好最后的准备，可这孩子却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了.....
“哥哥....我不用上前线，只需要在安全的地方进行远程狙击就可以消灭敌人了，这样子....也不行吗？”
“....十岁的孩子上战场，别人就算了，可是啊.....”
“这和年龄没有关系，我的命是哥哥的，为了哥哥我愿意做任何事，所以....哥哥，让我也加入战斗吧，还是说....哥哥担心我会拖后腿？不喜欢和我成为同伴？”
在永夜低头苦恼之时，少女将温暖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战斗失败的时候，不用管我，自己先撤退，如果能答应.....”
“不可能的。”
没有等永夜说完，缇娜就断然拒绝了。
“让我丢下哥哥，根本不可能。”
“....你，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撒谎，一般人都会撒一下吧？”
永夜相当无语的抬起头，恰好与这凛然凝视着他的少女四目相对，从少女的眼里他看到的只是坚定。
“我不想对哥哥撒谎，而且....即使只是嘴上说说，我也不会抛弃哥哥。”
“....你是笨蛋吧。”
“是，我是笨蛋。在地下掩体里哥哥不在，我一个人会很不安，跟哥哥在一起才能放心，所以即使是死也让我跟着吧，我无法忍受没有哥哥存在的世界，我不要没有哥哥存在的未来。”
“........”
最后的最后，即使永夜因为缇娜的话反而让更不愿意让缇娜上战场了，但永夜最终还是没能将缇娜赶回去，让缇娜暂时留了下来。
不知不觉时钟的指针重新归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又过去了一天。
这一天或许就是真正的决战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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