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蒋世襄来说,他对许乐天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给许乐天洗碗——是蒋世昭给许乐天洗碗,那场面很温情,当时蒋世襄有一瞬想跑出来,他也想给许乐天洗碗。
然后,蒋世襄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好像一直在做梦,又好像什么都没梦见,稀里糊涂地就睡了,又稀里糊涂地就醒了。
一看到许乐天和他纠缠的这个状况,他就彻底地醒了。
他和许先生上床了,具体的过程仿佛是不记得了,就是回味缠绵,从骨头里传来一阵战栗,他仰着头,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好看,但还是大着胆子重复道:“许先生,我会对你负责的。”
许乐天像是被吓住了,许多人向他求过婚,但别人都是单膝跪地,像蒋世襄这样双腿结结实实地跟跪祖宗一样的真是头一回见。
他还是个病人呢。
许乐天忙对他道:“你先起来。”
蒋世襄像个真正的愣头青似的,他外表虽然已经是个成熟的青年,但因为常年隔绝了一切社会的外来力量,所以内里还像个少年一样。
因为高惠和在葬礼上安慰了他一句,他就认定自己爱上了高惠和。
而现在,他和许乐天发生了关系,蒋世襄想:那他要和许乐天结婚才对。
“许先生,我们这样发生关系,你是单身吗?”蒋世襄忐忑道,他倒还记得高惠和与许乐天是订了婚的,几个人格里也就他拿这个当回事。
许乐天不回答他,见他跪着不起,就下床想去拉他,哪知他被蒋世襄压着硬干了一下午,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一样,一脚踩下去‘啊’了一声,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半个人下坠似的半坐在床上。
“许先生,你怎么了?”蒋世襄爬了起来,忙过去扶他。
许乐天小声道:“没事,脚扭了一下。”
蒋世襄却不说话了,他的手掌一摸上许乐天温热的肌肤,有些记忆仿佛回溯了似的,若隐若现,虽然不很真切,但其中的意动缠绵还是搅上了他的心智,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许乐天圆润的肩头亲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紧张了,这一口亲的又结实又响亮,‘啵’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极其的突兀。
“世襄……”许乐天错愕地望向他。
蒋世襄加倍错愕地也望向了他,然后他的眼睛又被许乐天的嘴唇给吸引住了,微肿的留着细碎咬痕的粉色唇畔。
“唔——”许乐天被蒋世襄用力吻住了,乐天立即感受到截然不同的风格,刚刚的蒋世襄是很有章法很有条理,引诱一般的吻,现在这个蒋世襄却是野孩子一样,全凭了一股冲动的本能,一股脑就把许乐天给推倒了。
“世襄……”许乐天在密不通风的热情亲吻中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啊——”了一声,剩下的声音就全从鼻腔里哼出来了。
蒋世襄昏头昏脑地压倒了许乐天,随即在难以言喻的快感中信马由缰地按照自己的本能毫不客气地‘欺负’了许乐天。
许乐天腰酸腿软的,手臂搭在蒋世襄的肩上,低低地轻哼了几声,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了。
事毕后,蒋世襄又是闹了个大红脸,他做的时候满脑子礼义廉耻全都出走了,脑子里就剩一个白净漂亮的许乐天,做完之后小声地搂着许乐天道:“许先生,对不起。”
许乐天是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了,无力道:“世襄……抱我去洗澡……”
蒋世襄乖乖地抱着许乐天去浴室里洗澡。
浴缸里放慢了温水,蒋世襄轻手轻脚地把人放进去,许乐天也是个高大的男人,但蒋世襄的动作却小心地好像许乐天是个小孩一样,蹲在浴缸旁,拿了毛巾给许乐天擦来擦去,他是从小的大少爷,不懂怎么伺候人。
“世襄,”许乐天转过脸,咬着下唇,很难以启齿的模样,慢慢道:“我里面……得弄干净,我、我没力气了。”
蒋世襄的脸腾一下烧起来了,他几乎是克制不住自己地搂着水淋淋的许乐天又亲了好一会儿,才弱声道:“我会小心点的。”
一场‘小心’的清理差点又演变成蒋世襄对许乐天的压迫,许乐天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对他最疏远也最单纯的主人格却是个这样的脾性,就像是刚开了荤的懵懂少年,抱着湿漉漉的许乐天,深沉又浅薄道:“许先生,你真棒……”
然后,蒋世襄痴迷的脸色一变,神情转向了苦大仇深,很安静沉稳地将半昏迷的许乐天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拿了干毛巾仔仔细细地给许乐天擦干,抱着人去了客房,把人塞进了客房干爽的被窝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蒋世昭以为自己要死了。
相比蒋世襄的过分天真,蒋世昭要思考的更多,他能支撑起蒋氏一个商业帝国,头脑自然很好。
从莫名其妙跑出来的蒋世凝开始,蒋世昭就深深感到了不妙,新人格这样强大,能够切断他和蒋世襄对身体的感知,他不像蒋世昭,很讲道理地和蒋世襄一起合作使用这具身体,野蛮得像是本能的化身。
直到后来那个‘蒋世襄’出现。
蒋世昭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格怎么样,他在黑暗世界里能看见那个‘蒋世襄’,手上提着把雪一样亮的刀。
许乐天睡着了,他太舒服也太累,蜷缩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嘴巴微微嘟着,面上粉粉的一片。
蒋世昭也上了床,轻搂着许乐天,摩挲着许乐天的背脊,许乐天往他怀里靠了靠,发出了猫一样舒服的声音,蒋世昭面上露出一个温情脉脉的笑容,是他最先喜欢上许乐天的,“睡吧。”
乐天在蒋世襄的怀里醒来,他一动,蒋世襄也睁了眼,眼里射出柔和又宽容的光芒,“醒了?有没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你……”乐天仰着头有点发愣的模样。
蒋世昭沉着道:“我是蒋世昭。”
一绝醒来,老攻变脸,乐天神色变幻莫定,像是羞怯又像是惶恐。
蒋世昭有力地搂住了他,“别怕,我们都爱你。”
许乐天怔住了。
蒋世昭垂下脸在许乐天的额头用力亲了一下,“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是你……”许乐天喃喃道。
蒋世昭微笑了笑,“是我。”
‘蒋世襄’在得到许乐天这件事上有无穷的阴谋诡计,对于商业上的事却不擅长,蒋世昭接了个电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吩咐了几句之后,回过脸面色如常地对许乐天道:“起床吗?”
许乐天点头,“你公司有事?”
“没什么。”蒋世昭赤条条地下了床,“我去给你拿衣服。”
蒋世昭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不管谁在黑暗里绝望地等死又重见天日之后,心态都会发生变化,对于蒋世昭来说,能重新看到许乐天已经很幸运。
蒋世昭穿上了自己脱下的衣服,同时对‘蒋世襄’的审美嗤之以鼻,因为衬衣左上角有一片红枫,在他眼里太过花俏。
蒋世昭拿了一套睡衣过去。
许乐天躺在床上,一双丹凤眼清凌凌地望着天花板,纯粹的发呆。
蒋世昭把衣服放在床头,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乐天长出了一口气,“这就是三倍的快乐吗?谢谢。”除了一个蒋世凝,三个人格轮流都跑出来了,还挺能安排,把最成熟稳重的蒋世昭给叫出来善后。
系统:……挺好的,就那样吧。
系统:“高惠和不会这么坐视不理的。”
乐天:“她有一天会知道她对许乐天不过是争强好胜,想得到一件人人都喜欢的东西一样,等她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自然就会放手。”
系统:“……你故意的。”
乐天把高惠和的心思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拿捏的很好,完美地卡在一个正好能完成任务的状态,系统心如死灰,不得不承认它根本就不是乐天的对手。
乐天又躺了一会儿才爬了起来,穿睡衣的时候发现自己昨天晚上腰腿酸的快要酥了,今天又感觉还行了,许乐天不愧是天生尤物。
脚步不怎么扎实地走出了客房,厨房里已经飘来淡淡的米香味,乐天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蒋世昭正在‘咚咚咚’地打鸡蛋,“炒鸡蛋?”
许乐天最近太忙了,家里没什么余粮。
“蛋花汤,”蒋世昭回过头,“冰箱里还有一点葱,你吃葱吗?”
乐天靠在门上,面上安心的疲惫,“我不忌口。”
蒋世昭点了头,“洗漱了吗?去坐一会儿吧。”
乐天默默地转身去浴室刷牙洗脸,镜子里的许乐天经过一夜狂欢,面若桃花双眼水洗一般的更清亮了,乐天真怀疑自己是狐狸精了。
公司那一头十万火急地打蒋世襄的电话,蒋世昭干脆把手机关了,不急不慌地和许乐天喝清淡的蛋花汤,“我没放多少盐,吃的干净一点,你今天休息吗?在家休息一天吧。”
乐天喝了口淡淡的蛋花汤,齿颊生津,闻着葱香味轻声道:“今天是休息。”
“嗯,想吃什么,我中午回来给你做。”蒋世昭道。
乐天瞥了一眼他盖在背面的手机,“公司好像有事找你。”
“公司里没有一天没事的,”蒋世昭不在意道,“秋葵,吃一点吗?”
“都行,我不挑。”
“不挑食怎么也这么瘦?”
“我算瘦吗?”
“算,”蒋世昭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也就勉强不膈手。”
许乐天的脸略微红了,比在床上红的还厉害。
蒋世昭吃过早饭就要走了,其实已经不算是早饭,马上都快10点了。
蒋世昭在门口穿了西服外套,整理领子,很自然道:“我12点30左右到家。”
许乐天愣愣地看着他,因为蒋世昭的语气过于平淡,好像两人已经相处很久一样,蒋世昭整理好了衣服,确认自己一丝不苟之后,回过脸按住许乐天的后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公司的事的确是乱,不过蒋世昭很从容,他好像天生就为商场上那点尔虞我诈而生,三言两语地交待好了各部门该做的事,混乱的一切瞬间走上了轨道。
副总松了口气,前段时间的蒋世襄就像是喝醉了一样,头脑完全不清楚,还有点阴沉沉的,整天也不在公司露面,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
“蒋先生,有几家媒体报道不太好听。”副总委婉道。
蒋世昭真不知道那个‘蒋世襄’到底捅了多少篓子,看了一下媒体的报道,轻挑了下眉,倒也不是‘蒋世襄’一个人的问题。
上回几家媒体报道葛启星和庄牵玉为许乐天大打出手,蒋世昭发了火,狠狠整倒了一家,其余几家媒体也一样受了重创。
媒体人是忍不了蒋世昭这种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为所欲为的那股劲的,死盯着蒋世襄不放,终于拍到了蒋世襄出入私人诊所的照片,开始怀疑揣测蒋世襄身患重病了。
蒋世昭无所谓道:“让他们写,不管他们。”
副总点头应了,由衷道:“蒋先生,我现在看到你,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蒋世昭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雷厉风行地下班买菜,赶在12点半前回到了许乐天的公寓,手上提着满满两个袋子,心里挺幸福,像偷来的一样。
这种幸福在电梯打开那一瞬戛然而止。
一对漂亮的情侣在门口拥抱着,高惠和靠在许乐天的肩头,带着哭腔道:“乐天,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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