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成见两人要说话,极有眼色地忙招呼上侯府的仆婢一起退下了,乐天也没反对,仍漫不经心地喂鱼,看也不看赵辛一眼。
赵辛罚站了一会儿,放下拐杖,瘸着腿扶着栏杆慢慢坐到乐天对面,温和地望向乐天,神情温柔地凝望着他浓艳的侧脸,柔声道:“可是生气了?”
微风拂过,吹起乐天的长发,赵辛见他沉默不语,内心不由焦躁起来。
半晌过后,乐天喂完了鱼,拍了拍手,随意地瞟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疏离微笑,幽幽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日骤然之间是我没想明白,太突然了,”赵辛恳切道,“你也知道,我脑子受了点伤,说错了话你多担待。”
听他这么说自己,乐天没忍住唇角轻弯了弯,轻嘲道:“没受伤前也不见得脑子有多好用。”
被云乐天骂了,赵辛一点也没生气,也跟着笑了笑,反而放松了许多,陈恳道:“对不住,是我的错,我不该忘了你。”那样深的情愫他怎么会忘了?他着实该骂。
乐天不笑了,低垂下眼,冷淡道:“忘了就忘了,这也不是能勉强的事,你若现在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哭着喊着非你不可,顶多大家一拍两散,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辛下意识地回道:“当然不是!”
乐天仰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暗带挑衅,“不是什么,你说清楚。”
胸口那枚红线铜钱沾过他的血,带着他走出了腥风血雨的战场,此时正滚烫发热,赵辛心底里蕴含着无限柔情与爱意,低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他的心不会骗他,眼前的少年正强烈地牵动着他的心神,方才他瞧见云乐天与女子谈笑,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甚至生出了点戾气。
老实人真可爱,乐天想笑,憋了一下,没憋住笑,眨眨眼道:“那你亲我一下。”
赵辛脸色微红,望了一眼乐天的笑颜,依言微微向前凑了凑,在乐天翘起的嘴角浅浅一吻,蜻蜓点水,两人一齐笑了笑,面对面瞧着,互相眼睛都会发光,乐天羞涩地邀请道:“你……要不要去我房里坐坐?”
赵辛抖了抖,想起在将军府里的那个吻,面上一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
乐天道:“我扶你。”
来时拄着拐杖走得毫无障碍的赵将军立即勾上了乐天的肩膀,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云乐天的屋子与赵辛的将军府大不相同,处处精致又弥漫着一股好闻的熏香,入眼一瞧便是满屋子的富贵温香,一看便是娇宠长大的公子。
赵辛暗暗将摆设记在心里,赵元成说他出征前云乐天一直住在他将军府上,可他所见房内装饰仍是简单朴素,可见他之前不够细心,没照顾好,这次回去,府上必须得添置起来,不能委屈了这个玉雕一样金贵的小侯爷。
乐天慢慢扶着赵辛坐到他的软榻上,赵辛缓缓坐下,两人又是相对坐着互相凝望。
赵辛这确实回伤得不轻,额上的棉布已经除去了,能清晰可见地看到几乎入骨的伤疤,乐天抬手摸了摸,心疼道:“一定很疼吧。”就这种外伤到底跟记忆有多少钱的关系,联盟非要安排一波狗血失忆梗,他真是服了。
赵辛不想云乐天为他担心,淡淡道:“没什么大碍。”
“腿呢?”乐天目光又移到他的伤腿上,满面担忧道,“会不会像我一样,一直瘸下去?”
赵辛听着却是心疼起了云乐天的瘸腿,摸了摸乐天的脸,低声安慰道:“你放心,不会的,若是真瘸了,我们当一对瘸子夫妻也是好的。”
“别胡说,你是将军,”乐天啐了他一句,伸手抱住他的肩,低声道,“你都不知道,你失踪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多着急,我想去找你,可祖母不让。”那么大,那么长……说失踪就失踪,老子都快气死了。
赵辛两手搂住他,轻抚他柔顺的长发,爱怜道:“都是我不好,叫你担心了。”
幸好侯老夫人拉住了云乐天,要不然像云乐天这样娇贵的人出来寻他,别说是伤了,就是累了渴了,赵辛都会觉得是他的罪过。
乐天咬唇道:“那个救你的姑娘,你跟她……”
赵辛立即哭笑不得道:“我心里装了人,怎么可能,我可以发誓,除了对你,我从未有旁的一丝一毫的心思。”
乐天轻声道:“我就随便问问,发什么誓,你说了我当然就信。”
“你信我,我就高兴了。”赵辛忍不住垂首亲了亲云乐天的额角。
两人正温情脉脉时,乐天忽然道:“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赵辛道:“没事,都是皮外伤。”他怕吓坏了云乐天。
“我说了要看就看,哪那么多废话。”乐天瞪了他一眼,赵辛立即就不吭声了,乖乖地坐到了榻上。
乐天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赵辛,心中美得不行,长又大我来啦,三下五除二将赵辛的上衣扒开了。
赵辛健硕的麦色胸膛上的确添了不少新疤,新伤旧伤交错纵横,这是属于男人的荣誉与性感,乐天看着,流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姐夫,你咋疤都长得那么好看有男人味。
赵辛见他哭了,慌忙道:“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伸手要去拢衣衫,被乐天按住了手,“你不许动。”
乐天伸手一点点抚摸赵辛身上的疤痕,柔嫩的掌心滑过胸膛,赵辛身上许多新伤才刚长出新肉,最是敏感,立即闷哼了一声,想出言阻止,又怕乐天会哭,只好咬着牙忍住。
“真的不疼?”乐天微蹙着眉道。
赵辛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真的不疼,不信你打两下。”
乐天轻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赵辛微笑了笑,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云乐天的掌心微凉,玉石一般,赵辛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梦里的就是这双手。
乐天对赵辛微微笑了笑,起身放下了幔帐,青色纱幔一放下,床榻里的光影立即变得暗淡暧昧起来。
赵辛愣住了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乐天慢条斯理地解下玉冠,玉指穿过耳际,披散了一头乌发,冲他妩媚一笑,乌发红唇,眼波盈盈,当真如妖精一般,赵辛看得眼都直了。
“姐夫,我好想你……”乐天娇声慢慢趴到赵辛身上,赵辛扶住他的肩膀,干涩道:“姐、姐夫也想你。”
他没有撒谎,虽然他想不起心里的那人是谁,但他确实是日夜思念,梦里模模糊糊地抱着他,醒来总是眼眶都湿润了,凭借着连对谁都不知道的执念才撑过了重伤,瘸着腿爬回了京师。
抚摸着云乐天白瓷一样的面容,赵辛眼神深邃而怀念。
乐天微一颤抖,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了扇,吐气如兰,柔声道:“姐夫,我喜欢你,你……要了我吧……”
赵辛呼吸一滞,鼻息粗重道:“乐、乐天,你是认真的吗?”
“自然,我们早已互订了终生不是吗?若你这次不上战场,说不定我们早就成了夫妻,”乐天抓着他的衣领,如泣如诉道,“你若这次回不来,我也不活了。”
“姐夫,当我求你。”乐天仰头献上了红唇。
这样予取予求的献身姿态,赵辛若还推拒,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低头与乐天吻在一处。
日光透过青色纱幔投到少年身上,宛若给他披上了一件淡青色的薄纱,妖冶迷人,尊贵的小侯爷,他曾经的妻弟现在正热情地邀请着他。
赵辛再也不犹豫,沙哑道:“我忍不住了。”他的鼻息喷在乐天面上,浓浓的雄性荷尔蒙令乐天也激动不已。
“没关系,姐夫,我都肯的。”乐天咬唇道。
赵辛道:“我会温柔些。”
话说得温柔,只是真陷进去了,便控制不住了,即使是该乐天占据主导的姿势,乐天依旧是丢盔弃甲。
两人初次便一直厮混到了快近午膳还不停,丫鬟在外头叫,“小侯爷,赵将军,老夫人请你们去用午膳。”
屋内有细微的声响,丫鬟靠近门口,仔细听了听,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声音,又喊了一遍。
“我、我们不饿……”乐天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丫鬟道:“是。”心道小侯爷是不是与将军又打起来了,将军刚受的伤可别把将军打坏了,小侯爷着实任性,不过她一个小丫鬟也说不了什么,只慢慢退下了。
终于,两人一齐结束,乐天靠在赵辛身上,娇声道:“姐夫,我好不好?”
“好,”赵辛低头撩开乐天的长发,亲了亲他的眉心,面上全是爱怜,“好得不能再好了。”他此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此地安心满足,仿佛生命中曾经缺失的那一块在此圆满。
乐天揪了赵辛披散的一缕长发在手上把玩,抬首笑盈盈道:“你在定远侯府干他们的小侯爷,感觉如何?”
赵辛被他一句话说的又起了反应,乐天嗔怪道:“老色鬼。”
赵辛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从前并非如此。”
“饿不饿?”乐天卷着赵辛的黑发,低声道,“若是不饿,咱们……”
赵辛立即眼睛发亮,“不饿!”
这一做就做了一整天,晚膳也没用,丫鬟在外头叫人,乐天趴在赵辛身旁直接对对外头的丫鬟喊,赵辛今晚留宿。
丫鬟去回报了侯老夫人,老夫人笑道:“这两人倒是投缘,也好,有赵辛帮衬,我就不愁乐天以后再会闯祸闹事,可惜了,千霜若是还活着那该多好,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姐夫。”说着,她又深沉地叹了口气,赵辛终究还是外人。
夜里,赵辛与乐天亲密地相拥而眠,两人面上都是笑意,乐天摸着他胸前的铜钱道:“怎么办,如今你日也日了,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说要娶我,还娶不娶?”
“当然。”赵辛斩钉截铁道,在他心里,如今云乐天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乐天瞥了一眼他受伤的瘸腿,道:“万一祖母要打断你另一条腿呢?”
“我不是说了,做对瘸子夫妻也挺好。”赵辛低头亲了亲乐天的鼻尖,“别多想,一切有我。”
“姐夫。”乐天轻声唤道。
赵辛:“嗯?”
乐天:“若是我姐姐没死,咱们是不是就不会在一块了?”
赵辛沉思了一会儿,道:“是的。”
乐天立即瞪了他一眼,“你果然还是喜欢我姐姐。”
赵辛无奈道:“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我对云小姐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侯爷对我有恩,他将女儿托付给我,我自然好好待她,若她没死,我娶了她,也不会再生旁的心思了。”
乐天仰首道:“那我呢?你娶了我姐姐,又遇上了我,你怎么办?”
赵辛皱了眉,他思考了许久,久得乐天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淡淡道:“待她以妻之礼,待你以弟之礼。”
乐天撅了嘴,“你这老色鬼见到我还能不动心?”
“应当还是会动心的,”赵辛苦笑了笑,“只是动了心,也必得将心剜了,我不能害了你们姐弟。”
没想到一个假设的问题,赵辛也会那般认真思考,当真是老实人,乐天心中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眉头,“别皱眉了,我逗你玩的。”
赵辛却是眉头皱得更紧,抱住乐天紧紧缠住了他,低声道:“乐天,我不想瞒你,方才我在思虑时,起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乐天道:“什么?”
赵辛缓缓道:“我竟很庆幸云小姐已不在人世了,是否有些狠毒?”
乐天微微一怔,抬手抚了抚赵辛的侧脸,“姐夫,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好了,是我多想了,以后不要再这样贬低自己了,”他亲了亲赵辛的唇,低声道,“我们好好的。”
“……好。”赵辛亲了一下他的眉心,“我们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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