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反常的原因是什么?
众人看着巷子里的诡异情状,不由手脚发寒,一时分不清是车内空调温度太低还是由心而生的恐惧。
人的恐惧点千奇百怪,越平常普通的日常出现不可理解的怪状,越是比直面灭世怪物或鬼魂更易激发人心里的恐惧,尤其发生在同类中的群体效应。
比如红皮青蛙互相厮杀,比起直观的血腥,群体之间高度一致的行为才是人们真正的恐惧点,因为不合逻辑、不可理解,超出认知,于是爆发强烈的恐惧。
而今巷子里的情状就有点像群体性的一种行为。
于文恐惧地吞咽口水:“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的站姿一样,头颅稍微向右偏的角度也几乎一样,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我现在拿一把尺子过去量,可能每个人偏向的角度是一样的。”
何星春搓着胳膊:“你别说得这么吓人。”
“不。”黄姜:“他说得对。这些人太不对劲了,他们好像专注地看着某个方向……在看什么?”
王灵仙:“我去看看。”说完他就爬上车顶,过了一会儿回来,表情有点古怪:“他们在看门口一个稻草人。”
何星春愣住:“门口哪来的稻草人?”
长巷尽头大门口是大寨入口,类似客家土楼,里面居住全世界的鬼蛊族人,叛逃者除外。
用稻草人做法是蛊术的一种,但是属于鬼道巫术里的旁门左道,学名叫厌胜之术。
他们鬼蛊族人都不屑于用,而且骨子里讨厌稻草人、布娃娃这些,原因在于汉武帝时期掀起的巫蛊之祸,连累在外行走的鬼蛊族人,以至于他们到现在都非常讨厌厌胜之术。
黄姜:“我也出去看看。”
何星春:“一起下车吧,顺便绕路走小门。我感觉不对劲,先别过去――”
话音未落,除了他跟丁y青,其他人都爬到巴士车顶满足好奇心去了。
何星春无奈:“丁先生,您也出去?”
不知为何,他对着丁y青就是喊不出‘丁同学’三个字,大概对方长得太成熟了吧。
丁y青笑了笑,也跟着上了巴士车顶。
何星春:“……”感觉不上去还挺格格不入。
六人一起站在车顶,岑今蹲下来,观察巷子里的人,发现没有拿横幅的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根筷子大小的竹码,不太显眼,而随着人群层层递进,中间一些人拿的不是竹码,而是较为醒目的禾秆。
这时王灵仙说道:“如果我现在发出动静,他们会不会转头看我们?”
黄姜:“试试?”
于文:“我可以。”
岑今不表态,他一向很少发言,而其他人已经习惯他的不积极。
丁y青笑容温和,浑身散发着‘随便,不用管我这个看戏的’的气息。
只有何星春大惊失色:“我劝你们打消这危险的念头!我们目前什么状况都不了解,万一他们就是被传染了‘红青蛙’怎么办?贸然吸引他们注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你们听话,这件事报警,让机构来处理。”
黄姜:“春哥,你别忘了由于机构和官方合作年限不长,人手不足,来不及设立太多分部所以巴蜀黔两个大省+一个直辖市只有一个分部门管辖。为了分担工作,我们鬼蛊族就管了巴蜀黔的边境,人手是严重的不足。
你报警就等于让鬼蛊族来处理,然而族老们和乌蓝大姐都去调查穆王墓。族里除了老弱病残,我想就只有我和我热情的同学们能够主持大局了。”
何星春抽着嘴角,用期待的目光祈求表小姐的同学们否认‘热情’的帽子。
王灵仙扒着头发,头也不回:“不用谢。”
于文拍了拍何星春的肩膀开朗地说:“春哥,虽然我们是客,但是维护社会和人民的安全财产是刻进dna里的责任。”
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如果这里三四百人真的染上‘红青蛙’这种奇诡的病,很快他们就会进入互相残杀的阶段,而我们很可能是唯一能救他们的人,却视而不见,转身离开,事后怎么对得起枉死的四百条人命?”
何星春:“你们很可能会被传染。”
王灵仙轻描淡写:“如果我被传染,给我一支录音笔,我会记录下染病的全过程,你们拿去研究。”
于文和黄姜都表示他们也要求这么做。
何星春动容。
深深地看了眼密大学子们,为他们崇高的觉悟和为人民奋斗、牺牲的伟大精神而表示敬佩。十几二十的青年们,已然扛起如此重担,哪怕即将面临多恐怖绝望的未来,想到有这群人站在第一线,忽然感到安心。
目光扫到蹲在车顶的黄毛,何星春愣了愣,没想到精神气丧至此的青年也有伟大的觉悟,人不可貌相。
黄毛丧批此时也感慨不已,未来世界舞台的主人公们,在成长初期果然就开始崭露超人一等的魄力。
将自己跟天才们划出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的岑今,根本没有意识到在其他人眼里,他已经被自动推到前线英雄们的阵营里。
于文:“我开始了――”
梆!
猛地巨响,于文一脚用尽全力能踢出将近六百公斤的力,但他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已然将巴士车顶踢出一个洞。
何星春欲哭无泪,他的车,公司里唯一的值钱家伙,艰难时期就靠平时出门拉客撑过去的。
忽然一张卡出现在眼前,何星春抬头看,听到王灵仙‘限额五十万,够赔吗’这句话便瞬间对‘如听仙乐耳暂明’这诗感同身受,连王灵仙的背影他都觉得开满莲花。
岑今吞咽口水,盯着那张银行.卡发愣,忽然替换成丁y青的脸,吓了他一跳。
定睛看,却是丁y青俯身盯着他。
岑今后仰,发现其他人注意力都在巷子人群里,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问:“你干嘛?”
丁y青:“你刚才的表情和目光充满渴望,我没见过。”他凑得更近了,声音像黏在岑今耳郭处一样,说:“你喜欢他们之中的谁?王灵仙还是黄姜?”
五十万的卡已经被何星春藏进口袋里,岑今仿佛失去生机,毫无灵魂地回应:“难道我喜欢谁,你还能帮我追?”
丁y青:“我能帮你,我说过,我能满足你所有愿望,包括爱情、家庭……你喜欢王灵仙?如果没有干预,他永远不会对你产生爱情,但是我可以让他掏心掏肺地爱你。”
岑今露出嫌弃的表情。
丁y青愣了下,“或者你喜欢黄姜?跟她在一起的话,确实符合你们人类对于家庭幸福的定义,那么你需要她的爱吗?我保证这是一场循序渐进,完美无缺的心动之旅。”
岑今:“你不知道人类是很复杂的吗?我们要的是真实爱情。”
丁y青:“她不会知道。”
岑今:“可我知道。”
“体验真实的意思是连你也发现不了,沉迷其中,到头来还会否认我的干预,痛斥我的不择手段,恨不得咬断我的喉管、啃噬我的血肉,凭此杀死我的谎言。”
丁y青垂下眼皮,眼里银白色的光流泻而出,充满真实的冷漠和傲慢。
岑今好奇:“你干过同样的事?”
丁y青定定地看他,半晌后笑说:“没有。但是人类是最擅长自欺欺人的生物,而且你们的心思很好懂,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底……你明白民俗里为什么会传出神明掌控人类的命运吗?
不是掌控,而是易懂,相似,大数据下的推测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
“那我不喜欢王灵仙和黄姜,也对于文和何星春没有兴趣。”岑今顿了顿,补充道:“敬爱的神明大人,您的存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我对爱人的标准。”
“你可以喜欢。”丁y青:“你喜欢什么爱情套餐?我可以为你独家定制。”
岑今:“你提高了我的标准,不是我的标准。”
丁y青沉默片刻:“我认识几个神明,关系虽然有点不太好,但是可以重新联谊,你喜欢――”
“我不喜欢。”岑今快速打断。
丁y青不耻下问:“那你喜欢什么?”
“钱。”在丁y青开口前,岑今补充:“没有任何奇怪诡异的外力作用下的经过自己勤劳的双手挣的钱。”
“懂了。”
丁y青伸出食指,将岑今的脸拨到前面:“他们被你们的动静吸引,都转过头来看。小心他们的脖子,空气和肢体接触不会传染。”
“这是心情好的赠送还是套餐前的优惠?”
“不要总是把我想太坏。”丁y青温和地说:“我只是讨厌他们,让我想起水库里那群尸体。你把他们从我眼里弄出去,我心情就好了。”
岑今警觉:“水库里那群尸体也是‘红青蛙’患者?”
丁y青:“红青蛙是你们的叫法,在我们这儿,它叫‘盲随’,简单点来说就是一种群体癔症。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只会玩这招,废物。”
没搞错的话,水库里那群尸体如果不是丁y青强迫陪葬,那应该就是封锁他的方法之一。
而封锁他的神明很明显就是西王母。
再根据他话里的意思,红青蛙也跟西王母有关。
那么,一个被废物封锁两千多年的神明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丁y青眯眼:“你在想什么?”
黄毛丧批假惺惺:“您提高我的择偶标准,以后老婆不好找,估计得孤寡一辈子。”
敷衍得语气都不带抑扬顿挫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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