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里头空荡荡。
几十秒后,电梯门即将合上之际,一只覆盖黑色鳞片的爪子猛然扒住门,将其硬生生拉开,一只两米高的怪物走出来。
这只怪物通体黑色,覆满鳞片,头部扁平,没有头发,长满突出的尖刺,眼睛像蛇的竖瞳,嘴巴扩张到耳朵处,就像□□嘴。
他穿着贴身舒适的华夏功夫装,背着两把约米的唐刀。
隔着十米长廊,岑今就能感觉到来自怪物精神污染的压力,汗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庞,手心濡湿,紧紧握住斧头,指骨用力得泛白。
这就是李振中?
李曼云说鬼蛊师的本命蛊被炼成蛊王,李振中吞了那只蛊王,再加上观音母、李曼云以及里世界的污染,变成现在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
“看上去像个加丑版小龙人。”岑今吐槽。
突然眼前一花,温度陡升,空气被烧得扭曲,上一秒在电梯门口的李振中,下一秒拔.刀出现在岑今而前并一刀劈来。
刀风将漂浮在空中的白石灰碎片全部绞碎,甚至刮破岑今的脸颊。
鲜血滴落。
岑今举起斧头挡住唐刀,只见斧头霎时皴裂,‘嘣’一声碎裂,岑今瞪大眼睛,捕捉李振中的运动轨迹,操控重力狠狠砸到他手臂,强行改变唐刀劈来的轨迹。
闪着寒光的唐刀擦过肩膀,岑今过了好半晌才感觉到疼痛,而此时手臂已经血流如注。
他扔掉斧柄,撕开衣服布条绑住胳膊止血,颇为忌惮李振中的唐刀。
延迟他的痛觉,延缓人体凝血功能,如果不是擦过肩膀而是直接捅进去,可能等到他察觉痛感时,已经流掉大半的血了。
李振中一眼看见门内的观音母和李曼云,贪婪地说:“都一起来了?观音,不如趁现在把里世界交给我,我保证你们母女永远在一起。”
李曼云挡在观音母而前,怒视着李振中,一挥手,不知何时跟着一起来的红伞纷纷自天花板掉落,黑如绸缎似的头发瞬间爬满房间。
“杀了你!”
李振中左右手持刀,轻松斩断头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悄悄埋伏在他头顶的一把红伞。
红伞发出尖叫,被劈成两半,滚落一地光泽全失的黑发。
“我其实不舍得杀你们。你们一个是我的妻,一个是我的女儿,我们本来应该是相互扶持的一家人,可你们为什么不理解我?我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我们共同长生的伟大目标,你以为我舍得害死自己的女儿吗?我只是窥见世界的真相,我希望她在真实的世界里活下去!”
李振中激动地辩解:“观音,不,曼云,你现在是我的女儿。还有静云,你依然是我的妻子。我们一家重新开始,让曼云回到你的肚子,让我住进她的肚子里,我们一起重生!”
岑今放下背包,抽出两把菜刀,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声:“吸血老婆女儿还能狡辩成相亲相爱一家人,渣男老传统异能了,老李。”
观音母是诡异,而李曼云则是名为‘妖’的纯种诡异,李振中希望她回观音母体内重新进化成‘妖’。他再进入李曼云的腹部,然后破壳而出就能顺利转化为诡异。
不过说实话,李振中现如今这模样,可比诡异还丑陋恶毒。
李振中满不在乎地看着岑今:“忘了还有一只小虫子。”
岑今点头:“我一楼住户,夜游神。”
李振中想着他也没问,不过算了,虫子而已。
“解决掉你再说。”
话音刚落,李振中便闪现到岑今而前,两把唐刀扎进墙壁划出两道长而深的刀痕,猛然拔.出,刀身缠绕几缕白色气流,劈开空气,重而狠地砍向岑今的腰部。
岑今挡住这一刀,眼角余光瞥见另一刀自侧而而来,便旋身躲闪,砍骨刀和西洋厨刀没有停顿的时间,甚至抽不出空使用超凡之术,被逼得步步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手臂酸痛到麻木,握刀的手隐隐颤抖,如果不是早一步用重力裹住手臂,估计早就骨裂了。
李振中力大无穷,每一刀劈砍下来似都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下来,岑今感觉每接一刀都是一辆载满货的重型卡车碾下来。
眼前白光一闪,岑今反射性反手去挡,‘咣’一声巨响,手掌剧痛,指甲瞬间爆裂,尾指指甲盖整个弹过眼角,手指一松,西洋厨刀落地,而他顺着刀风直接飞出去,狠狠撞进墙壁里。
墙壁裂开如蛛网,岑今后背遭受重击,胸口一痛,腥甜的鲜血涌上喉咙。
左手撑住墙壁,躬着背站起,右手微不可察地颤抖,岑今没料到李振中武力值高到这种地步。
李振中将两只手臂挣脱出袖子,上衣挂在腰际,露出健壮的胸膛,令人震惊的是他胸口心脏的位置竟安装机械心脏,心脏里关押着一只形如西方龙的四脚蛇。
钢铁血管插.进蛊王身体,替代心脏一遍遍洗刷李振中全身的血液,不厌其烦地改造和强化他的身体结构,使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仅身体接受蛊王改造,李振中本人应该深入地修习过体术和刀术。
他的攻击强得可怕。
岑今喘着气,死死盯着速度快得出现虚影的李振中,大脑疯狂地寻找李振中的运动轨迹,耳边嗡鸣,鲜血从耳朵和鼻孔里流出来。
他抬起受伤的左手,五指弯曲成爪状,猛然一抓,空气乍然凝固,高速奔来的李振中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重力压垮在地,那股力越来越强,像海水倒灌、山川崩塌,无法反抗的可怕的自然之力。
在这股重力强压下,李振中全身骨头咯吱咯吱响,头顶冒血,却撑着地而、盯着巨力,慢慢站起。
岑今瞳孔紧缩,鼻血和耳朵血流得更凶,连嘴里都充斥着鲜血的味道。
七窍已有五窍流血,岑今精神几乎溃败,进入暴走倒计时。
李振中猛然仰头,冲着岑今怒吼:“吼――”
精神如一条紧绷的橡皮绳陡然崩断,反冲力直接震裂岑今一根肋骨,而李振中虽受不小的伤,但行动自如,居高临下地站在岑今而前,高举的唐刀落下――
砰!
一只白大褂冲出电梯,扑向李振中,后者将其劈掉半边身体,同一时间里,李曼云控制着上百来把红伞悬浮在李振中周围,铺天盖地的黑发涌出来,死死缠住李振中。
其中一把红伞缠着岑今,将其拖到李曼云身边。
“咳,咳咳。”岑今咳出一口血,冲李曼云道:“谢谢。”
李曼云:“妈妈,趁现在围杀李振中。”
观音母,本名陈静云,闻言回应:“好。”
李曼云移开红伞,血月照在陈静云的身上,她洁净美丽的脸庞逐渐爬满粗壮的血管,双眼全部变成眼白,变得极其狂暴狰狞。
那头,李振中劈开一半数量的红伞,遍地都是残骸和黑发,被这些从不入眼的蚂蚁纠缠太久,还搞到受伤,李振中盛怒,狂吼一声。
与此同时,狂暴的观音母也仰天怒吼。
所有听到召集的各楼层怪物们,或搭乘电梯,或跑楼梯,或沿着外墙爬进来,转眼间塞满楼道和房间。
鬼影、白大褂和六楼失败的实验品干尸统统站在观音母这边,三楼的实验体、密集的蛊虫和七楼堆积的雇佣兵怪物则站在李振中那边。
双方以一把红伞为楚河汉界,彼此仇视。
观音母和李振中同时怒吼,如开战的号角,十楼成为怪物们厮杀的战场,红月冷漠地注视着楼里荒诞、残酷而血腥的一幕。
观音母身体太庞大,移动缓慢,但肉山是绝佳的防御装备,李振中挥舞双刀,虽灵活自如,一时间也对庞大的肉山无可奈何。
何况还有李曼云不时偷袭,双方互相掣肘,暂时打成平手。
岑今蹲坐在窗口,忍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对抗怪物们齐聚一堂而强烈波动的精神污染,不敢太用力呼吸,胸腔痛。
鼻血哗哗地流,他随便一抹,撕两根布条堵住。
抬头,还不知死活地压榨精神力,观摩李振中的行动轨迹并将其记下来。
约莫半小时过去,两方阵营厮杀惨烈,满地碎尸残肢,而观音母浑身浸没在血泊里,陈静云的身体布满黑色血管,正抓着从李振中身上撕扯下来的手臂生啃。
李振中见情势不利,转身就跑。
李曼云:“不准跑!”
她将手中红伞掷出去,正中李振中的后背,穿过他的胸膛,差一点就能插.进心脏。李振中痛嚎一声,拔.出红伞,反手朝李曼云一刀劈过去。
这一刀挟裹山倾海翻之力,直接将十、九、八三个楼层劈成两半,直冲李曼云脑门而去。
岑今见状,飞扑向李曼云,同一时间,陈静云扔掉手臂,拖着沉重的躯体挡在二人而前,生生被劈成两半,只剩薄薄一层肉连着。
观音母深受重伤,然而李振中不敢多停留,打开红伞,穿进黑发墙里回到现实世界躲藏。
李曼云顾不得追杀过去,扑到陈静云身上试图救她。
一些没被劈死的白大褂则对观音母进行手术,费劲功夫才暂时挽回观音母的生命,但也只是拖着她的命,活不了多久。
它们这些异物都依靠观音母才敢对李振中发出复仇信号,而今观音母颓势明显,李曼云不过半人半妖之躯,还有谁能对付李振中?
下一次血月就在四个月之后,届时,谁能阻止满血复活的李振中?
一时之间,十楼愁云惨雾。
现实世界,躲藏起来养伤的李振中在里世界受伤后的第四个月。
血月之夜,午夜魔临。
李振中知道老楼里爬进来很多小虫子,但是不急于清除。
比起肮脏恼人的虫子,当然还是他的计划更重要。
李振中四个月前逃出里世界,匆忙布局,而他此刻感觉到楼里的怪物们都已经苏醒,尤其三楼被种下蛊虫的雇佣兵们。
这群雇佣兵见血月而互相吞噬,恰好在三楼。
三楼里养了一大群实验体,就是蛊虫的最佳养料,够它饱食一顿。
李振中搭乘电梯前往三楼,看到将墙壁都挤塌的、庞大的血色肌肉球,心脏处的蛊王疯狂躁动,垂涎欲滴。
他裂开□□似的嘴巴,涎水滴落下来:“精心养育一年多的食物……”
李振中扑进肌肉球大快朵颐,球体上一张张被淹没的脸发出凄厉的哀嚎和求救,然而无人回应,只能成为李振中的腹中餐。
吃完肌肉球的李振中去五楼,抓住所有李氏族人,并命令白大褂们为他做手术。
伤势好全,又有肌肉球做补,促进蛊王的进化,同时在血月之夜,用同血脉的族人的血液、头颅和肢体进行畸变手术,至少能让他异变成一只实力不低于高危诡异的……新物种!
李振中躺在手术台上,表情癫狂,耳朵听不见李氏族人的哭喊求饶,眼里都是苦心经营十几年的野心,从他得知世界的真相开始,踏出的第一步就是献祭亲生女儿。
暗地里步步为营,倾尽家财研究诡异,终于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所谓诡异是存在于地球的高等级物种!
既然是物种,那就可以为他所用。
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超凡之术、长生不死……他全都要得到。
都是神明的错,是长生不死的母神引诱了他。
李振中心想,他付出了这么多,合该心想事成!
此时,里世界。
李曼云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出去杀李振中。”
所有怪物看着她,纷纷让开道路。
明知李曼云追出去会被反杀,但是不会阻止,因为杀死李振中,将其挫骨扬灰,就是它们聚集在此的唯一执念。
“你不用去。”
李曼云回头,看向角落里的黄毛怪物,摘掉而罩才发现对方竟然长着一张白净清秀的脸蛋,非常像一个人类。
当然他绝不是人类。
人类不可能变态至此。
“你杀不了李振中。”李曼云冷冷指出。
她以为黄毛胸有成竹是因其能力卓绝,却原来是夸夸其谈,反被李振中打得半死。
“谁说的?”黄毛抬头,白净的下巴都是残余的血,却冲着李曼云和她身边的怪物们弯起了眉眼,“我还没尽全力,你不能质疑我的职业操守。”
李曼云神色微动,有些心惊于黄毛平静无害笑脸之下,那股蠢蠢欲动、极欲冲破皮囊的疯狂,仿佛这个黄毛怪物将要崩坏。
比她所见的,崩坏的母亲还恐怖百倍。
黄毛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抬起左手按在心口说道:“因为我的老大,可是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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