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脱去盔甲,毫无防御的齐传武,城墙之上的宋应怔了一下,“还有这么蠢的人?”
身为童文山的副将,齐传武的实力最少也得是洗髓境,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齐传武不管他麾下的大军,独自逃离的话,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之前宋应在决定将齐传武他们拒之门外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要联络京城中的人,将齐传武打为叛贼,让他彻底不得翻身,甚至他连派什么人去追杀齐传武,都做好了谋划,结果现在齐传武居然主动求死,这让宋应觉得十分惊喜。
“好,只要你不反抗,等你死后,本官会放你那些士卒入城的。”
宋应一口就答应下了齐传武的条件,然后立刻转身下令,“放箭,用破城弩,给我射死他!”
此时城墙上的士卒,也觉出来一些不对了,因此听到宋应的命令之后,都有些犹豫,一名士卒迟疑的开口说道:“大人,既然他已经放弃抵抗了,要不我们下去一些人将他捆了好了。”
“他毕竟是广威将军,您若是对他动手,若是朝廷追……”
“噗~”
这名士卒话还没说完,宋应抽出刀一刀就捅死了他,脸上溅满鲜血的宋应,神色阴冷的看着其余人,“此人是齐传武的内应,意图勾结齐传武一起叛国投敌,夺了京平关。”
“现在,你们还有谁想叛国的,都站出来!”
看着满身鲜血,好像疯魔一般的宋应,其余士卒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宋应满意的看着沉默的士卒,然后开口说道:“既然都不想叛国,那就给本官放箭。”
“我不妨告诉你们,他若是不死,你们都得死!”
听着宋应赤裸裸的威胁,其余士卒全都避开了他的目光,然后默默的射出了手中的弓箭。
满天的弓箭,夹杂着破城弩和弧矢的攻击,在齐传武不做抵抗的情况下,瞬间就将他射的好像刺猬一般。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不停的向下流淌,但他的笔直的身体却始终不曾倒下,双目死死的盯着城墙之上,似乎要看到宋应实现他的承诺。
看着齐传武的尸体,城墙上的士卒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方才有士卒咬着牙问向宋应,“宋大人,齐将军已经死了,是不是应该放那些士卒入城了?”
“入城?入什么城?”
宋应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士卒,开口训斥道:“齐传武叛国投敌,他麾下的士卒自然也都是叛徒。”
“若是放他们入城,京平关丢了你负责?”
那名士卒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他怒声说道:“可是你不是答应齐将军,只要他死,就放那些士卒入城吗?”
“本官若是不答应,他有这么容易死?”
宋应冷哼一声,然后开口道:“跟这些叛国之人,讲什么信用。”
“我告诉你们,守好城池,但凡有一个人敢靠近,立刻射杀。”
宋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那些士卒入城,刚才答应齐传武的话,也只不过是在骗他,毕竟这么多士卒,谁知道里面哪个是齐传武的心腹,哪个是童文山的心腹。
万一到时候放他们入城,他们煽动兵变,那不就麻烦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他们全都定为叛逆,让他们全都死在城外。
听到宋应这话,城墙上这些士卒忍不住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可是看着宋应身边的那些护卫,他们又只得将快要攥出血的拳头给慢慢松开。
擅自对长官动手,视为谋反,就算他们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考虑一下。
宋应虽然猜不到这些士卒的心思,但也能看出他们对自己的恶意,因此他冷哼了一声,也不打算在城墙上多待,不过临走之前,他警告了众人一句,“记住,有人靠近,便立刻射杀,不然的话,本官将你们全部定为他们的同党。”
说完之后,宋应也不再多留,直接转身离去。
……
“卫国这些官员,可真他娘的王八蛋啊。”
负责追杀齐传武的乌图根实力强,将发生在京平关之下的事情看个正着,虽然因为距离远,他猜不到双方交流了什么,但是看着齐传武引颈受戮的模样,也能猜出来,齐传武应该是用自己的命跟京平关的官员做了个交易,其交易的目的,也无外乎是放这些士卒进去。
本来乌图根都准备尾随这些士卒一起掩杀一波,想看有没有机会杀进京平关看看,结果那城墙之上的守将居然说了不算,那些士卒靠近之后,他们居然又开始放箭。
“呸,什么玩意。”
乌图根狠狠的啐了口吐沫,虽然他平时比较残暴,但像这种没品的事,他却从来都没干过。
坑杀自己人,许下承诺又不算,这要是在草原上,那个守将非被狼主给点天灯不可。
难怪狼主要带他们跨越黑漠来打卫国,原来卫国都是些这个玩意,那这确实要比打大周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乌图根直接召集了麾下的狼卫,虽然他对那名引颈受戮的将军有些怜悯,但这并不妨碍他剿灭他麾下的军队。
在草原上,对敌手最大的尊敬,就是彻底击败他,所以乌图根没有丝毫留手,趁那支大军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带狼卫杀了出去。
而这支军队本来就士气低迷,现在齐传武也死了,大军群龙无首,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此刻被乌图根这么一冲,大军立刻就散了。
有些人慌不择路跑到城墙之下,迎来的却是城头上士卒无情的箭雨,如此双面夹击之下,这支大军很快就溃败了。
一万人的大军,足足有六千人选择想蛮族投降,而剩下的那些,要么是被射杀,要么就是漫无目的的逃向了其他方向。
大获全胜的乌图根心中十分欣喜,出发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能轻易歼灭这支大军,只是现在打赢了之后,他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苦恼。
俘虏太多了,他手下总共才三千人不到,但这些却有六千多,真要出什么意外的话,他这三千人根本就镇压不下来。
除了人手问题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粮草,这些降军手中已经没有粮草了,而他们这些追兵手中同样没带什么粮草,若是带他们回去的话,恐怕走不了一半,这些降卒就得因为吃不上造反。
“这叫什么事。”
乌图根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之前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所以他也没问兀良合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解决,现在让他自己来解决这些事情,他根本就没个头绪。
“要不……”
乌图根看着不远处的京平关,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既然这些人带不回去,那不如让他们去打京平关,反正他们之前的首领就死在京平关的那些人手里,让他们去报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能不能打下京平关,这个乌图根并不在乎,在他看来,只要能将这六千人战死在京平关就可以了,若是能趁机再消耗一下京平关的实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乌图根直接将那些降卒给聚集了起来。
乌图根骑在马上,看着那些降卒,没有丝毫遮掩,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人数太多了,我们粮草不够用,若是就这么将你们带回去,你们最少得有一半人得饿死在路上。”
听到乌图根这话,这些降卒顿时开始骚乱,虽然之前就有不少人猜到这个事实了,但此刻乌图根就这么说出来,还是让他们有些惶恐,他们甚至以为乌图根为了解决粮草危机,要让他们自相残杀,直到死掉一半人。
因此一些心思活络的人,现在都已经开始警惕的盯着自己身边的战友了。
“安静!”
乌图根大吼了一声,镇住了骚乱的场面,然后继续开口说道:“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种是挥刀向你们身边的袍泽,只要杀的剩下一半人,那你们就有一定几率可以活下来了。”
乌图根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时间,直接继续说道:“而第二种选择,就是你们跟我一起,打下这座城池。”
“在城里,有足够的粮食让你们吃,还是数不尽的金银等你们拿。”
“最重要的是,他们曾将你们拒之门外,还杀了你们的将军。”
“难道你们就不想复仇吗?难道你们就不想回家吗?难道你们就甘心做一条被拒之门外的野狗吗?”
乌图根说到这里,声音愈发的大了,已经接近于咆哮了,而他这些话,也不出所料的激起了这些士卒的斗志。
威逼,利诱,仇恨,再加上这么士卒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除非他们愿意将兵器对准自己身旁的战友,不然话的攻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将武器发给他们。”
看着这些被激起斗志的士卒,乌图根直接将收缴的兵器重新发还给了他们,对于他们是否会反叛,乌图根也没有太过担心,既然自己能击溃他们一次,也就能击溃他们两次。
在没有将领的情况下,这些士卒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思考可担心的地方。
而这些士卒,也没有太多反抗的打算,在求生的本能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打造出了一些简陋的攻城梯,然后在狼卫的策应下,向着京平关发起了死亡冲锋。
之前的他们,在狼卫的攻势下,显得脆弱不堪,可此刻,在求生意志以及复仇的怒火下,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就靠着手中这些简陋的攻城器械,他们跟狼卫几度冲上了城头,险些直接夺下了京平关。
“这些蛮族,他们居然敢攻城。”
收到消息的宋应,看着城墙上的厮杀的士卒,以及城下督战的狼卫,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惊慌,蛮族这才几千人,只是一小股军队而已,他们就敢攻城,而且还差点攻下来,若是等蛮族大军来了,那这城还能保得住吗?
想到这里,宋应心中有些恐惧,他直接喊来了自己的护卫,然后低声说道:“去,收拾一下行礼,我们立刻回京。”
“回……回京?”
这名护卫也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此刻宋应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临阵脱逃,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大人,您若走了,这城怎么办?”
“本馆又不是京平关的守将,这城关我屁事。”
宋应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说道:“童文山兵败,齐传武叛国投敌,本官作为通政使,第一时间将这消息传回京城才是第一要务,至于其他的,与我何干?”
说完,宋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带人回了府中,然后趁着城头激战正酣的时候,带着自己这些天搜刮的财物,直接逃出城去了。
而等他走了之后,没了主将的城头陷入了混乱,尤其是在发现宋应临阵脱逃这件事之后,士卒崩溃的就更加快了,城头没用多久就被乌图根给攻了下来。
在城破之后,京平关的士卒救出了被软禁的韩文忠,在得知大势已去的情况下,韩文忠没有硬拼,带着京平关仅剩的残卒,撤出了京平关。
至此,京平关彻底陷落,卫国对于蛮族来说,已经基本上是不设防了。
……
卫国京城,随着宋应逃回去,被他强行压下了一个多月的情报,此时也最终传到了左相府。
“蛮族势大,疑似倾巢而出,继续援兵。”
“我将率兵将蛮族钉死在陇北郡城之后,望速调援兵。”
“粮绝,速援……”
“……”
左相谈空明书的桌上放着童文山一个多月前寄来的情报,而他则有些木然的坐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久,谈空明拿起最后一份最新的情报,那是韩文忠给他寄来的,上面写童文山疑似因为粮草短缺兵败,齐传武带兵撤回京平关,却被宋应诬陷叛国,生生逼死在京平关之外。
而京平关,因为宋应临阵脱逃,如今也已经失守了。
“叛国,叛国……”
左相呆呆的念叨着这两个字,一行热泪悄无声息的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滚滚落下,“这是谁的国?”
“这,到底是,谁的国!!!”
左相在房间里,用尽全力发出了这声咆哮,这声音宛如受创的野兽一般。
苍凉,而又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