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的纷踏脚步声一滞,迅速掉冲去,火光很快被黑暗吞没,这正是个离的上佳时机。
赵徵定了定神,赶紧脚尖一点,携纪棠自后窗翻进,一掠而过,很快新与暗线汇合并离了宁王行辕。
天际隐约泛起一抹鱼肚白,回城东汇入一列列鱼贯而出的黑甲精兵之中,跟着纷踏的军士出了城。
此时,整个池州城郊都动了起来了,赵徵带来的山南军、钟离孤部、柴武毅部、吕衍部,纷纷动了起来,最先的一批军士已经出了营门奔郊野上了。
脚步纷踏,赵徵纪棠飞奔而出,却并未汇进大军,而是找了一处偏僻城根。
对方已先一步。
这是一个同样披着普通布甲的矮个子中年人,圆脸小面相十分普通,不认识的,这是赵宸的人。
纪棠观察了他一下,发现这人级别应该不是很高,言行举止没有那种佼佼者的精英感觉或者收敛极点的返璞归真平凡感,相较而言比较普通,估计在赵宸底下最多算中层,甚至可能中下。
和纪棠一始以为的徐慎级别的心腹接人不一样。
纪棠不禁赞了一声,办这种事情不吩咐高层,而是直接吩咐干活的人,确实高。不传六耳,上下消息不互通,知悉内情能纵观全局的不知道这茬子事,而负责具体『操』作的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
信息对不上,保密程度就要更高。
有点冯塬的风范。
赵宸学了,果然待在聪明人身边,哪怕一直在吃亏,也是会有进步的啊。
那挺好的,对于纪棠他们谋划的事情而言,就更稳了。
“走!”
双方交涉过,赵徵已经把他明面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两人立即率着柴义陈达刘元等十数人,轻骑汇进纷踏的军队中,飞奔而去。
穿过集结的大军,一路直奔往南,一行人包括那中年人都一身哨兵扮,魏军哨兵正不断在两地频繁往返时不时还会和他们擦肩而过,一行人夹杂其中并不起。
池州距槐州七百余地,快马轻骑全速一天多时就了。
槐州最北的大城青方城,如今驻扎有南梁十万的精兵,赵徵等人无声靠近城墙之下,上方悄然放下一条麻绳,赵徵揽着纪棠的腰一提气,直掠而上。
悄悄进青方城,在城上赵徵纪棠还有身后的陈达刘元等就止住脚步,纪棠对柴义道:“小心。”
“以保全自己为要。”
没人多,刺杀行动将由柴义独自完成。
论身论轻身功夫论机敏果敢,柴义当属暗部出身的第一人,这个深入刺杀就交给他了。
除了赵宸的安排外,赵徵把这两年他放在槐州的暗线能启动的都启动了,做好了两准备,万一那边出岔子,那定要保住柴义的。
能做的都做了,危险也肯定有,柴义也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了,琐碎叮嘱无意义,最后纪棠只说了句“小心。”
柴义一抱拳,对赵徵和纪棠无声一礼,掉而去。
他已换上南梁军服,在暗线配合下,很快无声下了城楼,隐没在暮『色』中。
和己方的人互相点了点,柴义沉默进入易容者的巡逻小队之中,执长矛,跟着小队按着既定轨迹往前行去。
昏暗的夜『色』,篝火通明,最后一批领膳完毕的营兵抬着箩筐推着大桶擦身而过,乌泱泱的南梁兵甲,深入敌营腹地,甚至还看见那个杀了大魏者的太监监军。
对方在立在台阶上,锐利目光扫视下方。
那道视线在柴义身上扫过,柴义连眉梢也没动一下,执矛继续前进。
南梁巡哨规则他进来后匆匆停了一遍,却没出丁点差错。
一路往前走,期调整了两次伪装身份,军靴落地沓沓,他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迎面撞上刚从军医营探望伤兵折返的李孝俨。
一脸肃然,三绺长须英武魁伟,青黑铠靛蓝帅氅,单扶着配刀,顺着一路巡视而来,不时询问驻守情况和兵士状态,严肃而威武,身边近卫戴甲佩剑,在李孝俨的前后左右靠墙站着,拱卫。
巡逻队均速往前行,近卫挥了挥,示意绕过去,领的什长遂侧身,带着队伍擦过。
身后兵甲跟着他走过的路线,执矛而过。
最近就是什长刚暂停的位置,距离李孝俨大概十一二丈,颇远,以柴义的身,已经可以攻击了。
他深知,不会再有更加接近的机会了。
军靴落地,一步一步,沓沓沓沓,柴义浑身肌肉紧绷,在即将抵达最近的那一点前,他撩起皮子,扫了李孝俨的一。
李孝俨在正和一个年仅十三四的小兵说话,他放缓声音,勉励句,并吩咐什长要多照顾他。
或许,对方是个好将军。
却不是大魏的将军。
而他和他主子面对的,是一场生存之战。
柴义右抚在腰软剑剑柄上,倏地,他一脚踏上那最近的一点!
……
城楼上。
赵徵和纪棠倚在存放军备的小垛房,时不时透过小窗望望城。
赵徵是不可能深入敌营的,有什么动静,他们直接从城直冲而下就能脱身。
戌时了,原来城内隐约的喧声静下去一些,估计晚膳已经全部吃完,轮值的也交班完成了。
也不知柴义怎么样了?
不过赵徵和纪棠并没有很担心,柴义的身和专业素质过硬,再加上己方私下的安排,哪怕暂时没找动机会,安全应也是无虞的。
黑漆漆的小砖房,两人挨着坐在一摞摞的箭垛上,就在小窗的边上,一小片月光静静投进来,依稀可以视物,她的脸虽涂上褐粉,微微侧时,下颌线条的弧度却极婉转柔美。
赵徵一路上都没找机会,现在总算两人独处,他忍不住伸触了触唇角,那双斜长眸带着一种难以描述少年情丝还有残存的不敢相信,欢欣又鼓噪,人仿佛在云端似的,轻飘飘飞起来又没踏实地的感觉。
偏偏纪棠从言行举止神态就和平时一模一样,她大方得简直就像啥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赵徵憋了一路,总算找过机会,他喊了她一声:“阿棠。”
“干嘛?”
纪棠从小窗缩回脑袋,回斜了赵徵一,这家伙期期艾艾的就像个刚进洞房的小媳『妇』似的。
可见那个轻啄对他影响有多大。
纪棠忍不住笑了声。
这家伙真的特有趣儿。
她食指点点下巴,那一啄吧,其实也不为什么,当时话赶话说那,他反应又特别有趣,她就想逗逗他,然后就亲了一下。
反正男朋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纪棠也没究根底,感觉这玩意究根底会变味的,她想做就做了,就这么简单。
纪棠托着下巴,用指『摸』『摸』嘴,不过如果问起感觉的话,对比起上次——没错说的就是马车被赵徵吓一跳的那次,毫无波动,只有震惊。
好像进步了一点点耶!
她心情是愉悦的,觉得赵徵的反应特别有趣。
见纪棠睛看着他指在摩挲唇瓣,赵徵脸一下热了,他乎是马上就想起了当时被亲的感觉,热血往上冲,他极力佯作镇定,耳垂还是悄悄红了起来。
他现在被晒黑了不少,不复白玉般的肤『色』,脸庞是小麦『色』的,看不出脸红脸黑,耳根却骗不了人,红通通的。
虽然心跳加速,好歹话题终于掰过来了,天知道这两天赵徵憋得有多辛苦,他那双格外晶亮的睛瞅了她一,问她:“阿棠为什么呀?”
不是说要找感觉吗?还让他像以前一样,可处着处着她突然就亲他一下,赵徵简直毫无心理准备。
“怎么?不给亲?”
赵徵急了:“当然不是!”
纪棠睛真的很漂亮,又大又清澈的一双杏仁俏目,神光灵动,钟灵毓秀,现在她就用她这双漂亮极点的睛斜瞟他一,笑嘻嘻道:“那就结了。”
“你喜欢吗?”
她神态除了平的灵动,还带了分从前不见的娇蛮得意,斜睨他一,这神的意思——难道你还有意见不成?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
赵徵酝酿了快两天,被纪棠句话就发了,她伸弹了弹他通红的耳垂,“别吵我,当心有动静没听见。”
她嗤嗤笑了声,趴回小窗边去了。
赵徵“哦”应了一声。
他『揉』了『揉』被她弹过的耳垂,热热烫烫的,那温度仿佛会蔓延似的,他从耳根脸颊颈侧一片酥酥麻麻,仿佛刚过了电似的,这种感觉还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他心跳得像要从嗓子蹦出来了似的。
心喜悦又羞涩,虽然青涩没经验让他根本一点都跟不上纪棠的,每次弄得足无措错漏百出,他就是很喜欢她这么逗他。
心欢喜又期待。
她背对着他看不见,他忍不住又悄悄『摸』了一下被她亲过的唇角。
这种感觉和自己亲她完全不一样的。
当时他脑子嗡一声,整个人就懵了,血『液』往上冲,以为这是幻觉,一直出城外,算勉强恢复过来。
赵徵深呼吸吐纳一会,觉耳垂温度降了下来,定了定神,他新凑上前去,和她一起侧耳倾听观察城的动静。
他刚趴过去,纪棠就一动:“别说话!”
她隐隐约约似乎听什么声音?
赵徵已一把攒住她的,人顷刻从方旖旎氛围醒过神来,他沉声道:“来了!”
是的,纪棠也听见!
隐隐『骚』动在远处起,顷刻之就爆了起来!
整座青方城就想滚水下了油锅,一声慌『乱』高喊,迅速蔓延去,『骚』动火光像『潮』水一般急促涌向城!!
雪『色』剑光在夜『色』中一闪!
鲜血喷涌,人落地!!
柴义一击正中目标,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如同夜鸟一般迅速!他身形急闪,一瞬冲破近卫大惊包拢而上的围捕圈,在一片惊呼人声脚步声中,按原路疾速折返!!
他速度极快,连箭阵的没拉满弓,斩首行功利索完成,他以最快速度狂奔回原先上来的城!
远远看见他,赵徵低喝一声:“撤!!”
柴义,添上已暴『露』身份一并撤离的七八人,从垛房外城墙边缘也就十来丈,一行人轻而易举就杀了过去,长绳一抛,互相配合,飞速跃下!!
急掠而出,翻身上马,很快成功撤离!
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中,赵徵端详柴义一,身上有血,没有负伤。
柴义『露』出两分轻松之『色』,拱禀:“主子,卑职仔细观察过,那李孝俨没有伪装。”
柴义是这方面的行家,又学过纪棠的修容,对于易容伪装替身之术,他可谓高中的高。
再加上进城之前,他先看过李孝俨的工笔画像。
可以断言,人没有错的。
赵徵:“好!”
“走!”
此行完满成功,赵徵一声令下,当即马鞭一扬,疾冲而出。
……
夜风呼呼吹着,二月下旬的晚风彻底褪去了寒意,凉凉的,带着一种泥土特有的芳香气息。
纪棠和赵徵共乘一骑,策马疾奔在午夜的旷原之上。
赵徵脸上热意终于褪全了,心神回笼,他靠上前一点点,小小声说:“喜欢。”
这反『射』弧长得!
纪棠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清脆悦耳,乘着呼啸的夜风和胜利的快意,一路洒在芳草萋萋夜原上。
纪棠靠着赵徵的胸膛,两人既然已经确定系了,她就大大方方靠着。
赵徵胸膛宽厚紧实,无一丝赘肉,隔着不算薄的衣料,她都能感受那流畅的线条和紧致肌肉触感。
这身材棒呆了,一百分,比男模还棒了!
她就十分满意,点点。
看在你身材满分的份上,就不为这家伙现在居然比她高一个还多郁闷了。
纪棠嗤嗤轻笑,回瞅了他一,挑眉:“你喜欢也白搭,姐不干了。”
她装模作样歪想了想,说:“这样是不对的,男女授受不亲嘛。”
“下回可不能干了。”
赵徵:“……”
他心一急,却又不知怎么反驳,把他给噎得,吭吭哧哧好半晌没憋出话来。
纪棠哈哈大笑。
这家伙真逗啊!
疾风吹过,笑声清越欢快,顺着风,远远送身后。
一行人踏着轻快的马蹄声,往西而去。
……
相比起赵徵那边的轻松快活,皇帝这边的气氛可就要差一些了。
昨清晨赵徵率大军南下西去。
赵徵终还是没推搪,率麾下大军往巴州一路了。留驻池州的皇帝同样亦十分繁忙,对七州的大战马上就要响了,虽有李孝俨二十万南梁军亦不可轻忽,另外还有七州之后就是南渡大战。
战前准备密锣紧鼓当中。
预计赵徵抵达巴州,七州大战就会响了。
哨马进出,整肃军备,水师陆师的部署,皇帝驻跸的州衙门灯火通明通宵达旦,文臣武将进进出出,忙碌得不可交。
一直入夜,皇帝得了些空闲,始处理非一级紧急的密报。
他心情尚可,心腹暗卫统领裘恕呈上已经捏检查过的蜡丸传书,“禀陛下,徐慎有信传回。”
“哦?”
皇帝挑了挑眉,捻起那纸裁得窄窄的密信,垂眸瞥了,轻哼一声:“真不是他?”
原来,徐慎背后之主,竟是皇帝!
他那枚蜡丸,正正传回州衙门行辕的。
短短一句话,皇帝扫一就看罢,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裘恕道:“据徐慎言,此乃宁王与心腹密议时言,应有分可信。”
裘恕随即禀报二位皇子近情况:“宁王与前半月一样,与任遂郑直等有过会面,还有各家裨将等。目前正秣马备战。前宁王行辕仿佛发现细作,宁王判断乃四皇子为,已经拿住人了。”
“至于四皇子,亦和前半月无异,殿下每与褒公父子进出,据说在学水师实战。”
皇帝“嗯”了一声,往后靠在御椅上,支『揉』按着眉心:“皇后呢?乐京可有信?”
“还有,”皇帝睁睛,眸中掠过一抹冷意,淡淡问:“赵徵呢?”
裘恕禀:“靖王快马返回寿州,点八万山南军,目前已与钟离孤柴武毅吕衍部汇合,正往西去。”
听闻赵徵终还是赶在限期内掉往西了,皇帝唇边终于挑起一抹弧道,他冷哼一声,正要说些什么,谁知正在这是,外骤然一阵喧哗!
军靴疾奔的声音!!
裘恕厉喝一声:“谁?”
御前岂是能肆意喧哗的地方?!
同时他心沉了沉,众周知御前岂能喧哗,可来人还是猛冲而入了!
皇帝霍地坐直。
果然是个震惊有人的大消息!
颜遂带着哨兵,后者犹在急促喘气,一进来就跪倒在即,颜大将军声音既急且厉!
“不好了!!”
“陛下!李孝俨了!!”
被刺杀身亡,一击毙命!整个青方大营已哗然大震!
皇帝霍站起身,厉声:“你说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