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日,圣伊斯特大酒店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陈霄驾驶着自己的新车,来到了川西市市立美术馆的门外。
这里地处川西市最核心的第一区,车道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以陈霄这菜到蹩脚的车技,放到平时肯定是离这种地方要多远有多远才好。
但今天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昨天晚上,有一个人对他发出了邀请。
回想着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帮助他将邹世林送到十三院,并且自称“四十九号”的那个平平无奇的男子,陈霄硬着头皮,在川流不息的车道上努力右拐,终于是驶入了美术馆门前的停车场内。
到这里就方便多了,美术馆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展会的话,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会来,而且因为这里是公家开办的机构,因此也不用买票,查理斯共和国的公民只需要凭借身份证就可以随意进入其中。
陈霄下了车,走进美术馆,很快就找到了昨晚上四十九号所说的约定地点,一尊女人怀抱着自己孩子的石雕像旁。
他与四十九号约定的时间是九点整,现在则是八点四十多,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陈霄眼看时间还早,本来还准备到处逛逛,但他刚一转身,心中忽然就是一动。
他转过头来,发现昨晚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您的感知非常敏锐。”
四十九号称赞道:
“在时间上面也非常守时,那一位一定会喜欢您的。”
“一般。”
陈霄脚下的影子稍稍扭曲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原状。
在昨晚他的影子发生变化以后,陈霄就感觉自己得到了五感之外的第六种感官,他开始能够感知到其他存在的灵性,无论是人类的,还是梦魇的。
他猜测,这大致就是罗亚在没有正常视觉的情况下,还能够准确地捕捉到其他人的原因,而这个新的感官,应该就是来自于他那变异的影子。
“总而言之,请跟我来吧。”
四十九号说道:
“那位平时很忙,可不要让他久等了。”
说完,他开始带领着陈霄,朝着这家艺术馆的四楼走去。
这里是美术馆的工作区域,平时就更没有其他人过来了,四十九号将陈霄领到了四楼的一扇门前,然后推开门,带着他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画室,面积大概与高中学校里的一间教室相当,在这间画室四周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这些画无一例外,全都是油画风景画,而且画技十分高超,画中的各种景色,都被描绘得栩栩如生。
在画室的中央,还有一个老人,他坐在一幅画前,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正在无比专注地描绘着那幅画中的内容。
陈霄远远地瞥了一眼,发现这个老人正在描绘的图画,似乎就是川西市第三区的风景。
看到这个老人,四十九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崇敬,他迈步走到老人的身侧,对他微微躬身,然后说道:
“部长,他人到了。”
听到四十九号的声音,老人脸上专注的表情消失,他停下了手上的画笔,然后抬起头来,看了陈霄一眼。
“你来了。”
他似乎很熟悉陈霄,但陈霄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老人,不过,他现在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面对这个级别似乎很高的老人,他也懒得去关注什么礼仪问题,直截了当地就问道:
“你是哪位?为什么要找我来这里?”
“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个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叫做邹天林,是长耳鸮机关的最高负责人,也是查理斯共和国秘密情报部的部长。”
“长耳鸮的最高负责人?”
陈霄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你就是罗亚·莱伊所说的那个人?”
“罗亚小姐吗?”
邹天林闭上双眼想了想,然后道:
“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是她的敌人。”
陈霄答道:
“还说会有一个人替她来回答我的疑问。”
“那我应该就是她所说的那个人了。”
邹天林微微颔首道。
“那我可就问了。”
陈霄深吸了一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我的记忆中,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罗亚会将我视为仇雠?”
“这就要从你本身说起了。”
邹天林看着他道: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你比起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反常,失去睡眠三年,按照正常的人类生理结构,你早就已经死了,而且你还可以通过吞食其他梦魇的残留物,从而获取新的能力……”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
陈霄打断了邹天林的话,问道: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说,我是哪国政府秘密研究出来的实验品。”
“当然没有那么狗血。”邹天林答道。
“那我是什么?”陈霄微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你啊……”邹天林说道:
“你应该是一只梦魇。”
“?”
陈霄睁大了眼睛,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邹天林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是生活在物质时空,土生土长的物质生命。”
“那可不一定。”
邹天林说道:
“你也看到了,在昨晚结束的圣伊斯特酒店的事件当中,那个‘戴冠教’的犯人用仪式让自己的意识连接上了一个灵性界的存在,既然处于低处的物质时空都可以联系上灵性界,那么高处的时空,为什么不能够让自己的意识,降临到一具物质时空的肉身上面呢?”
邹天林说的有道理。
陈霄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上的掌纹,心中感到有些滑稽。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痛恨黑夜和梦魇,痛恨灵性界和高位存在的人,但是现在,长耳鸮机关的最高负责人却告诉他,他原来是一只自己最痛恨的梦魇。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就成了战前时代经典电视剧中的那个“萧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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