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尧实在没想到会在吴中遇到您,简直喜不自胜……”
一群人簇拥着陈旭上酒楼,高尧激动的扯着陈旭的胳膊满脸兴奋的嚷嚷。
“侯爷?!”跟在旁边的萧何刘邦曹参周勃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瞪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陈旭。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旭摆摆手,带着一群人走上三楼进入昨晚赌酒的包间,让护卫把包间四周看好,等江楚星将房门关好之后这才一屁股坐下看着萧何刘邦四人说:“一路前来某不想引起猜疑,所以乔装埋名,鄙人姓陈名旭,诸位应该听闻过本侯的名字!”
“陈旭?!您……您是清……清河侯……”萧何刘邦四人皆都面色惊恐的惊呼。
“不错,某便是清河侯!”陈旭点头。
“清河侯……清……河侯……”周勃脸色呆滞的看着陈旭,然后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大礼伏拜,“勃不知公子便是清河侯,有眼不识贵人,还请恕罪!”
萧何曹参刘邦三人也是捏着自己的喉咙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然后一起一躬到底行大礼。
“我等不知是清河侯,还请侯爷恕罪!”
“你等何罪之有,勿用多礼!”陈旭说完之后指着曲海等四个五湖园的商人苦笑着说,“其实昨日他们便已经认出本侯,今日又遇上高公子,所以本侯也就不在隐瞒四位,不过本侯的身份诸位还请暂时保密勿要外泄……”
“侯爷放心,我等绝不会外泄侯爷行踪!”曲海和萧何等人赶紧一起拱手。
“高公子,今日多有得罪,方才的确是事出匆忙,本侯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计策,不然本侯的身份泄露,恐怕引起更大的混乱!”等解释完之后陈旭才转头满脸歉意的看着高尧。
“省的省的,侯爷无需多言,是尧方才太过冲动了!”高尧捂着肿的高高的腮帮子赶紧点头。
陈旭表明了身份,不光萧何刘邦等人惊恐又激动,陈旭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这种隐姓埋名的方式让人非常难受,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非常的不爽。
虽然眼下时间还不到正午,但在高尧的要求下,五湖园还是赶紧安排准备丰盛的午宴,何况清河侯入住五湖园,将来名声传开必然也会让五湖园在楚地名声大震,以后必然全国各地来吴中的人都会以居住在五湖园而与有荣焉。
而就在陈旭等人在酒楼再次把酒言欢畅饮的时候,闽中郡尉高焄的公子高尧被徐公子揍的鼻青脸肿的事很快在郡城传播开来。
高尧的身份眼下不是区区一个只有平民身份的项氏能够相提并论的,因此项羽赔礼道歉的事很快就被人们开始遗忘,讨论更多的是高尧和徐公子的关系,为何被揍的如此凄惨还要陪着笑脸小心翼翼。
何况关于徐公子和高尧五百万钱打赌的故事也开始有了无数个版本流传,于此带来更多的疑惑,那就是这个徐公子到底是哪路神仙,是什么来历?
而回到府中的项氏,此时也都聚在客厅,一个个虽有愤怒和不满,但更多的还是颓然和无助,其中也不乏有一丝很幸运的感觉。
今日这件事,能够最后变成这个结局,似乎对项家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高尧出面按着项羽给徐公子鞠躬了事,徐公子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甚至也没有任何言语,因此足以看出徐公子不会再追究昨日的赌注。
这应该是一个令人欢喜的结果。
但项氏族人却没有任何人高兴的起来。
因为这个徐公子的神秘身份就像一座山,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项氏不是普通平民,而是曾经的大楚贵族,曾经有若大秦眼下王翦父子在朝野的地位,几乎无人可以置喙和撼动,即便是如今落拓没有了贵族的身份,但在楚地他们依旧还是百姓眼中的贵族,深厚的底蕴让他们这些人的见识也不同一般。
“这个徐公子,有可能是隐姓埋名而来!”沉默许久之后项梁开口。
“二兄与我猜测的相差无几,我等从未听闻过咸阳还有姓徐的王侯公卿,即便是有,也定然不敢如此对待高焄的家人,更何况看高尧的样子,这徐公子的家族定然是高焄根本就惹不起的人物!”项伯也点头说。
“如若不弄清楚徐公子的身份,我项氏恐有灾祸!”沉默许久之后另有人开口。
“难道他是皇室的哪位公子?”突然一个人惊呼。
“不像,公子身份尊贵,出行必然有禁军和皇族仪仗,更何况皇帝巡游东南不日就到会稽,如何会有皇族突然暗访……”
“你们说……说……这位徐公子会不会是……”
“会是谁?莫要吞吞吐吐!”项伯瞪着这个旁系的堂弟不满的说。
“会不会是……清河侯……”
此话一出口,整个客厅瞬间寂静,只能听见所有人怦怦乱跳的心脏和沉重的喘息声。
“哗啦~~”
诡异的安静之中,项梁霍然站起来的同时把椅子都踢翻在地,手颤抖着揪着胡须嘴唇微微哆嗦着说:“此事……此事的确有几分可能,半月前不是有消息传来,陪皇帝巡游泰山之后清河侯就独自离去……”
“啊?!”房间内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几声惊呼,一个个都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的鸭子一般喘不过气来,脸色惊恐的不知所措。
“二兄,这徐公子的身份郡守江珩必然知晓,我们何不置备一份厚礼前去询问一下?”项伯也身体微微哆嗦着说。
不怪他们不惊恐,而是清河侯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特别是仙家弟子的身份即便是皇帝都不敢有过分之举,咸阳的王侯公卿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塞给陈旭当小妾,如今大楚早已灭国,即便是他们能够在楚地在吴中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嚣张跋扈一下,但面对皇帝,面对清河侯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也只能夹着尾巴伏地乞怜,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存在。
如果不是始皇帝杀心不够强大,他们这些前六国贵族早就被杀的一干二净,何曾还会有现在六国贵族在民间混的这样风生水起的局面。
但混的再好,也还是要夹着尾巴不能让皇帝抓到把柄,因此项家利用在楚地和吴中民间的威望,结交豪绅官吏,以前几乎牢牢掌控着吴中的大小事务,因为会稽郡守殷通就是几乎被他们控制,但自从江珩调任来之后,许多事情项氏便做的畏手畏脚不那么得心应手,虽然还是有大量的豪强官吏支持,但搞不定郡守就无法彻底掌控局面,如果这次真的得罪的是清河侯,一旦回京之后清河侯只要些许透露出项氏在吴中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变成另外一种局面,项氏说不定危在旦夕之间。
“二兄,事不宜迟,我们得趁着徐公子还在吴中尽快摸清他的来历!”另一个旁系的同辈站起来焦急的说。
“摸清了又如何?”项梁脸颊扭曲的说。
“如若真的是清河侯,我等就置备厚礼上门负荆请罪祈求原谅,这并不丢脸!”
“乞罪伏怜非是我项氏家风,我项氏只有站着死的男儿,不曾有过跪着生的懦夫,清河侯此来只有区区数十护卫,不若暗中召集人手半路将其伏杀,只要清河侯一死,朝堂必然大乱,其他六国之地说不定就有王孙贵族借机起事,然后我等也可以在吴中起兵复我大楚……”另一人狠狠的说。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之上有若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瞬间没有了任何声音。
“不行,时机不到,若是以前殷通在,我等还可以夺其官印号令吴中,但眼下江珩无法掌控,这两年数次贡献厚礼拉拢也未见任何起色,贸然起兵必然功亏于溃,何况无论在何处截杀清河侯必然会惹怒皇帝,一旦派出大军前来捉拿,我等恐怕会泄露……”沉默许久之后项梁颓然摇头。
“截杀清河侯必然不成,其为仙家弟子,难道我们挡得住太乙神雷……”
房间内的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哆嗦,脸孔瞬间一个个扭曲惨白无比。
相传清河侯有太乙神雷护体,神雷落下方圆数百丈内尸骨无存,修建东方道的时候清河侯安排仙奴炸开数坐大山,据民间传说,那神雷降临之时地动山摇乱石横飞,数百丈高的大山瞬间就化作齑粉露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不能想,越想越恐惧,越想心中越冰寒,灵魂都宛若坠入了冰窟一般。
“那……那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有人磕着牙哆嗦着开口。
“唉,昨日还是怪我们行事太过张扬,平日也太骄纵籍儿了,不然如何会惹下如此泼天大祸!”项梁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脸色灰败仿佛突然一下老了十多岁。
“二兄,其实五弟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想复我大楚,除掉清河侯就是最好的选择,如今皇帝恩宠清河侯,大力革新,朝堂民间这几年变化巨大,民间反秦之声越发颓弱,就连这吴中一贯对我项氏恭顺的诸多商贾今日都反口支持这位徐公子,而五湖园的曲海曾经多次去过咸阳……莫非,嘶~”
项伯豁然眼睛睁圆吸了一口凉气。
“三哥是说曲海也认出了清河侯,不然就不可能突然与我项氏翻脸?”一个项氏族人也突然明白过来说。
“然!”项伯脸色一场难看的点头,“只有如此猜测,才能解释这些平日唯唯诺诺的商贾为何会如此放肆,看来……看来只有我项氏才蒙在鼓里……”
“不错不错,三哥推测的不错,清河侯下榻五湖园,那些商贾必然已经认出来,这才与我等划清界限,这样一来,以后只要我项氏还在吴中,一举一动必然会被这些人监视,再有任何不利朝廷的安排必然会被通报给江珩,甚至会传到咸阳清河侯乃至皇帝的耳中……”
另有族人脸色更加惊恐,房间内的几个项氏核心人物全都脸颊扭曲胡须眉毛不停的颤抖。
“家主,刺杀清河侯并非不能成功,弟推荐一人,或许有几分把握,而且可以撇清和我项氏的关系!”一个三十余岁的项氏族人站起来拱手。
项梁默然许久之后低声问:“何人?”
“关中之地,有游侠者唤作季布,其本是楚人……”
“季布!”项梁眼神猛然一亮。
“不错,民间传闻,得黄金千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此人勇武豪侠,深诺重义,其还有一弟名曰季心,更是声名远播气盖关中,遇人恭谨,为任侠,方园数千里,士皆争为之死。如若能够请到季氏昆仲出手,而且刺杀之地又在关中,而关中本就属于旧秦之地,任凭清河侯手段通天,也绝对不会联想到我项氏……”
“季氏兄弟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但奈何与吴中相隔数千里,也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如何能够请动他们,再者季氏也未必肯出手相助,毕竟这是亡命之举,一旦泄露季氏必然有灭族之祸!”项梁神色不定的站起来,负手在房间中央来回不断走动。
“家主放心,季氏我等虽然不熟,但钟离昧却与之相交甚厚!”
“钟离兄识得季氏兄弟?”项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说话的族弟。
“不错,弟以前数次和钟离昧谈及天下英雄豪杰,其极其推崇季氏兄弟,我等可以通过钟离兄携重礼去游说季氏兄弟,不管成与不成,都和我项氏没有太大牵连,只需要做的隐蔽一些就行!”
“二兄,七弟说的不错,无论清河侯是真的仙家弟子也好,还是坑蒙拐骗之徒也好,季氏兄弟出手一试便知,若真的能够干掉清河侯,皇帝必然震怒捕杀天下游侠,大秦也必然乱象横生,到那时我等暗中联络楚地英雄人物,召集儿郎扯旗一呼必然六国之地竞相呼应,皇帝如今裁撤西北三十万大军,只留下区区数万马卒镇守西北边关,而且听闻又要攻伐西域,而我吴中又在数千里之外,皇帝即便是要征调西北大军前来也必然鞭长莫及,只要给我等在吴中站稳脚跟,其他六国王孙也扯旗呼应,皇帝必然阵脚大乱……”项伯略微沉吟便站起来支持这个计划。
“但吴中之地也并非完全被我项氏掌控,如今江珩对我项氏态度不明,加之五岭之地还驻扎有近二十万兵马,一旦起事,闽中郡尉高焄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高焄手下不过数千人马,而且还和越族纠缠不清,何况一旦皇帝征调高焄舍弃闽中,越人必然反扑,只要我等杀死江珩夺得官印,必然就会掌控整个会稽尉卒警卒,然后以吴中为大营进攻闽中,在高焄腹背受敌之时将其纳降,则我项氏就可以掌控上万兵马转收故鄣,到时候颍川南阳等楚地诸郡必然响者云集,大事必然成矣!”
“家主,二哥说的不错,如若任凭清河侯继续辅佐皇帝,大秦则会日趋安稳,一旦民心不存,我大楚再也无复国之望……”
“二兄……”
房间内的项氏族人几乎全都站起来看着项梁。
项梁胡须眉毛狂抖几下,眼神掠过几个项氏的核心族人,然后咬咬牙点头说:“好,事不宜迟,四弟暗中前去继续打探徐公子的身份,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召集儿郎筹备兵器粮草,三弟携重礼去一趟江珩府上,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更多消息,五弟去请钟离兄前来,此事必须商量妥当再另行计议!”
“是,家主!”
一群项氏族人轰然散去,只留下项梁一人坐在大椅之上,慢慢的喝了一口茶之后,脸色狰狞的咔嚓一声将茶杯捏成粉碎。
事到如今,项氏在吴中越来越受到制约,而且看天下大势离复国之期越来越远,拖的越久,大秦便越是安稳,加之如今遍布郡城县城乡镇的警卒,许多以前可以遮遮掩掩的事眼下越发难以操作,而江珩也一直不肯和项氏媾和,如今商贾也开始离心离德不再听话,这让项梁越发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掣肘感。
只有挑起事端,让大秦混乱起来,项氏才有机会起兵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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