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啪啦……”
蒙云虽然有些醉,但毕竟是练过武术的,而且似乎对于进门便要挨揍早有准备,因此轻轻一跳便躲过暗器,一方陈旭送来的价值千钱的砚台砸在门上然后跌落到地上摔成粉碎,但蒙云躲过了砚台,却没躲过墨水,英俊的脸上和精美的锦袍被泼了一身,湿漉漉的摆着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门边,一滴一滴的墨水还在顺着脸颊和衣服滴落下来。
哟呵,长进了,竟然还敢躲!
蒙毅站起来随手抄起一根木棍。
“爹,饶命~”蒙云瞬间就怂了,吓的趴在门边连声求饶。
“啪~”蒙毅手起棍落重重打在蒙云的屁股上,蒙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身为工部左校令,不到署衙点卯上差,整日游手好闲,身为人父竟然还疯疯癫癫不归家,上次蛊惑清河侯玩竹鸢摔伤,说,今日又去了何处戏耍,说不出来老夫揍死你……”
“爹爹饶命,今日我是受清河候邀请一起去南山溪流之中捉鱼野炊……”蒙云捂着屁股连声求饶。
“嗯~”蒙毅把举起的木棍放了下来,瞪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儿子:“你是说今天是和清河侯一起喝酒玩耍?”
“正是正是!”蒙云连连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乔装打扮的陌生人和清河侯在一起?”蒙毅急切的问。
“爹爹说的是不是皇帝?”
“你见到皇帝了?”
“见……见到了,还一起在山涧捕鱼……”
“呼~”蒙毅长吐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木棍一丢扯着儿子的衣袖坐到椅子上,并且还亲自给蒙云倒了一杯热茶说:“来,给为父说说今日捕鱼野炊的事情,详细道来不可有丝毫隐瞒!”
蒙云被老爹如此巨大的态度转变弄的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双手接过茶杯,一滴墨水顺着下巴滴入茶杯之中转瞬沁开,随着袅袅热气散开,房间里荡漾开一股奇异的墨茶混合的香味。
半个小时之后,蒙云终于说完了今天捕鱼野炊的事情,然后咕咚一口把一杯早已凉透的墨茶喝干,用沾满墨水的衣袖一擦嘴巴,瞬间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这么说陛下真的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蒙毅没有心情看快变成了熊猫的儿子,而是脸色很严肃的站起来,背着手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遍,最后停下来,“陛下亲口说要给你们赏爵?”
“是,皇帝说抓到鱼就赏爵一级,那水潭又小水又寒且深,我等没有办法,便祈求清河侯帮忙,于是清河侯拿出了太乙神雷,轰的一下,数千条大鱼便死的干干净净……”
所谓口耳相传之事最不靠谱。
明明只有几百条小鱼,到了蒙云口中便变成了数千条大鱼,而继续传播下去,估计几万条也是有可能的。
蒙毅却没去多想,几百条小鱼也好,几千条大鱼也好,总归肯定都是炸死了,太乙神雷的威力他前年陪着皇帝巡游东南见过了,数栋民居被摧毁,地面炸出丈余深一个大坑,整个宛城都跟着摇晃颤抖,如此天雷一般的仙术,炸死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蒙云手舞足蹈的把太乙神雷炸鱼的事天花乱坠的再次讲了一遍。
蒙毅在心里把事情的前后顺序捋了一遍之后说:“你开始说是你们到达清河别院之后皇帝的禁军和侍卫才到达?”
“是,我等到达之后约莫两刻时间,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白副统领和玄武卫接连到达!”蒙云点头。
“如此以来就说得通了,皇帝必然探得清河侯是邀请你们几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去野炊,这才决定乔装隐藏出宫……”蒙毅拈着胡须沉吟许久之后说。
“爹爹,皇帝为何知道是我们才会跟着一起去?”蒙云满头雾水。
“因为你们蠢啊!”蒙毅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蒙云:……
“哼,你们几个除开吃喝玩乐一事无成,平日给清侯提鞋都不配!”
“爹,怎么能这么比,妹夫是仙家弟子,我们只不过是凡夫俗子!”蒙云犹自还不服气的嘟囔一句。
蒙毅瞬间怒气消减不少,陈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妖孽莫说是一群纨绔比不了,满朝文武都比不了,只能看着他犹如一颗长了四条腿的太阳,一天天蹦跶的越来越高,按都按不住。
“爹,您说皇帝答应的赏爵会不会给我们?”蒙云支支吾吾的看着老爹。
“皇帝一言九鼎,赏爵自然会给,你整日游手好闲,要赏爵何用?”蒙毅很不满的哼了一声。
“爹,爵位高才能当大官,如今采用九品官职,考核严格,而且我们又不是军伍将卒,想上战场杀敌挣军功都不能,如果不能升爵,我何时才能爬到二品三品的位置!”
“哈哈!”蒙毅不怒反笑,看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儿子,“没想到你也还有上进心,好,很好,这次你伯父调回京城,不日陛下必然还是要给他安排一个职位,你也别在工部当一个左校令了,跟着你大伯去军伍厮混,和王离一样去战场挣一份军功,也不堕了我蒙氏的威名和传承!”
“爹,真的要我去战场杀敌啊?”蒙云缩了一下脖子。
“不然如何?军功才是升爵最快的,那江琥蒋步苏角皆都是西北两场大战崛起,就连清河侯家将英布,也是一战成名爵至左庶长,外放担任一郡郡尉绰绰有余,如今李斯冯去疾的儿子皆都是三品四品的高官,而你还是一个区区左校令,而且整日骑马走狗一事无成,我蒙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可是西北匈胡皆都已经平定,正在裁撤大军,南方又潮湿炎热蚊虫太多,我……我不想去五岭受苦!”
“你……气死老夫了!”蒙毅气的脸皮胡须都在抖抖,指着大门怒喝:“滚,滚远些,莫让老夫看到你!”
蒙云如蒙大赫一般站起来拔腿逃出房间,门外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短裙的美貌夫人和一群同样身穿短裙露着大白腿的小娘子,看见蒙云浑身墨迹和花里胡哨的脸,忍不住一起捂嘴惊呼,然后一拥而上开始给他脱衣服擦脸。
而看着自己的老妈和老爹的一群小妾,蒙云脸红耳赤的落荒而逃。
对女人的兴趣他可没自己的老爹那么大。
而且这群小妾每次看到他,都像看到了一颗美味的糖果一般,恨不得把他捧起来含到嘴里,弄的蒙云尴尬的不得了,平日没事都不敢回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换上干净衣服,蒙云迅速出门,骑马在府院的大门口呆呆的站了许久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想了一下便带着几个护卫策马直奔城西器市而去。
上次清河侯给他画了一张滑翔机的图纸,他拿去给了那个瘸子竹匠,不知道这快一个月过去了,那个老瘸子把滑翔机做出来没有。
而同样是在城西的某处大宅之中,大门上挂着冯府两个大字,冯去疾正坐在府中的书房内,静静的听管家报告打听来的消息。
皇帝偷偷摸摸带着十多个禁军护卫就出城游玩,这种事从大秦立国以来从未有过,而且皇帝也并非任性的帝王,怎会突然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皇帝虽然乔装打扮偷偷出宫,但所谓隔墙有耳伏寇在侧,不说满朝文武皆都在皇宫有耳目,至少三位上卿还是有自己的办法得到皇帝的最新动向。
身为大秦最高端的权利掌控者,如果连自己老板的动向都不知道,基本上位置也不太有保障,并非是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
而且皇帝也并没有时刻隐瞒自己的去向,不然一旦真的失踪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大秦随时都可能出问题。
因此君臣之间保持一种彼此和谐的隐秘沟通状态,心照不宣而已。
并不是不能彻底隐瞒,而是没有特殊情况没有必要,一旦发生这种彼此不知道的动向,则君臣之间的关系已经出了问题,不是有人谋逆就是皇帝准备动手。
冯去疾统御六部,相当于后世的国家总理,涉及民生事务事无巨细都归他管理,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全国三十九郡九百余县的官员任免也要捋顺,加上东方道的修建如火如荼,用焦头烂额来形容冯去疾也不为过。
皇帝偷偷出宫游玩的事他知道的最晚。
因此听完管家的报告之后拈着胡须有些不知所措,沉吟许久之后吩咐说:“去把大郎请来书房!”
“是,老爷!”管家拱手告退,半刻时间过后,长子冯敬急匆匆而来。
“爹,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冯敬进房间之后恭恭敬敬行礼。
“坐!”冯去疾指着椅子。
“是!”冯敬坐下,心里忐忑不安的看着冯去疾。
“为父最近公务繁忙,不曾太过关注城内的一些变化,你在礼部任职,与少府官员相熟,可曾听到宫内有什么异于往常的变故?”
冯敬想了许久摇头:“孩儿未曾听闻宫内有何变故,父亲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皇帝今日突然乔装出宫,在十余禁军护卫的保护下去了城外?”
“什么?竟然有此事?”冯敬霍然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冯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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